眾人扶着自己的下巴,齊齊看向了融堅意,腦子裏大概只有一個想法:這太扯了!
但是,他們看到,融堅意跪下了
聽到他平靜地說:「是,我的祖父是我親手殺死的。我早在書房內設置好了機關,就等着有賀客上門」
剩下的,不用融堅意說,眾人也聽得明白了。
頓時就有百姓脫下爛鞋子就砸了過去,口中罵着這個有悖人倫的不孝畜牲。
融堅意跪在那裏,垂着頭,不閃不避,平靜得就像石頭。
畢子墨則一拍驚堂木就道:「此案真相大白,本官宣判」
被打斷了。
侯榮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悠悠兒地出聲道:「想不到畢大人還是個急性子,到底年輕氣盛啊。」
畢子墨連忙鬆開驚棠木,側身行禮道:「請侯大人宣判。」
侯榮卻抬手揉按起了脖子,再將脖頸左左右右扭了扭,閉着眼睛道:「本官宣判什麼啊?」
畢子墨:「」
他將躬着的腰再彎低了些,堆上滿臉的笑容道:「真兇已經認罪,侯大人您」
「你心裏其實是很想踹本官一腳,再催促本官趕緊結案吧?」
侯榮彎起狐狸眼,看了下畢子墨,不在意對方猛搖的頭,放下手後,撐住雙膝緩緩站起了身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宣佈判詞的時候,卻聽到
「魯明哲,皮銳進,本官給過你倆機會了,但你倆死活不要,那就休怪本官了。
魯明哲,你的庶出三女兒,在某人的府邸里做妾室,你才爬到了正三品的位置上。
皮銳進,你的二兒子皮賓,一月前在花樓內醉酒打死了人。打死的正是某人的隨從。某人並沒有追究他,不過就和你提了一個條件。
你倆此次就是故意等着宋文宋大人一起,就是想要嫁禍給他。兇手,就是某人身邊的暗衛,藏在了你倆的隨身僕從之中。
融堅意,你的父母,被某人抓走,就等着畢子墨畢大人一旦栽髒宋大人不成,就由你出來頂罪。」
畢子墨聞言臉色大變,「侯大人」
侯榮抬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就着那隻手,朝堂外一伸、一翻道:「畢子墨,你的事已發,見見狄大人送來的案宗、以及人證吧。」
時間回到半月前。
經過聶波等人的詳細調查,狄映終於證實了自己對畢子墨的懷疑。
就先說說畢子墨這個人吧。
畢子墨雖然借用武柔的娘家權勢爬上了高位,但他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也不敢再將全家老小的前途命運、都交託到別人的手上。
為了讓自己能更快地出人頭地和站穩腳跟,畢子墨在崇拜感激狄映的同時,也模仿起了狄映。
可他並沒有狄映的那個腦子,甚至連十分之一都沒有。身為刑部右侍郎,面對如山的各類案宗,他只覺一個頭十個大。
有可以借鑑的前案處理案例還好,沒有的,他就感覺有些束手無策。為此,他還專門高價聘請了兩個熟讀過國律的幕僚。
可幕僚甲給他出的主意卻是:「主子,想要儘快打出您自己的名聲,在刑部站穩腳跟而不讓人把你當龜蛋男看,您不能只盯着那些各地報上來的案宗看。
您現在還不太熟悉那些,容易出差錯。而一旦出現了差錯,就會成為永遠也抹不去的污點,只會讓別人更加笑話你無能。」
這話,聽得畢子墨深有同感。他就帶着渴望的眼神看向對方,想聽聽對方對此有什麼獨到的見解。
聽到了。
「主子,破案不如造案」
就這一句話、就這幾個字。
畢子墨卻費了很大的勁兒、很長的時間才反應了過來。
他睜圓了雙眼、有點兒膽戰心驚地問道:「你讓我違律?」
幕僚甲和幕僚乙對視了一眼,然後倆人就詭異地笑了起來。
笑着就沖畢子墨拱手行禮道:「主子,想想您背後的勢力吧,這個天下,可沒有敢對付您的人。您自己就是刑部右侍郎,違不違律的,還不都是由您、由陛下說了算?」
理是這麼個理兒,可畢子墨還是有些兒糾結。
「狄大人他要是知道了的話」
「哎呀主子,您怕他做甚?聽屬下跟您說,咱們只需要把案子做得天衣無縫即可,那甭管是誰,也說不了您半個兒不字。」
畢子墨心動了。
第一步:就是先儘量模仿狄映的言行風格、和斷案路數。為此,他將狄映留在刑部和大理寺的、公開給大家借鑑用的驗屍記錄、破案記錄等等,熟記熟背了個遍。
第二步:就是借着打李果兒的屁股揚了名。
第三步:拉攏了慕容玄。
慕容玄的確就是「八角閣」明面兒上的掌控人,此事,畢子墨有聽武明給他提起過。
畢竟慕容玄做着這樣的人,手底下的一些事,就會被送到刑部去。武明有意讓畢子墨和慕容玄交好。
那慕容玄自然也是要投桃報李。
在畢子墨有意無意地提醒下,慕容玄就借着「八角閣」撒在各地的人手,幫助畢子墨——造案。
由自己人一手一腳製造出來的案子,畢子墨又豈會破不了?於是名聲大噪。
吃到了甜頭,只會越來越想吃、越來越貪吃,畢子墨自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拿裘永壽的案子來舉個例吧。
裘永壽是個有病的人,十里八鄉都知道。而且這種病並不特別罕見,許多的人都有。
主要是這種病人受不得刺激。
而恰好,裘永壽的二嫂,是個不願意改嫁的年輕寡婦,裘家人也對其二嫂特別好。
袁正豪是慕容玄的狗腿子之一,在了解到慕容玄想要自己幹什麼的時候,就盯上了裘永壽。
讓那個老富商就去求娶裘家二嫂。
這個計劃本來是天衣無縫的:刺激得裘永壽發瘋,然後砍死了王媒婆。案子陸楷瑞不會判,就會上呈到刑部。畢子墨一接手,就會判裘永壽無罪。
這樣,畢子墨就能撈一筆宅心仁厚、法理不外乎人情之類的好名聲。
可事情就出了岔子。把嚴魁給攪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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