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欽寂說到這兒,指了指胖老漢同牢間的那個人,就又悲涼着道:「但契丹狗賊們、也沒法殺我們了。裴將軍的兵馬隨後掩至,契丹狗賊們就倉惶撤了軍。
一時也沒顧得上殺我倆了,就離開了滄州。
那時我就猜測:這是怕殺了我倆、會激起士氣了吧?
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本應來援救滄州的那個武義宗跑了。而狄大人成了行軍大元帥,就要率軍來了。
這才是讓契丹狗賊們退回了漠北的原因所在。
滄州回來了,而我和裴玄珪卻被武振國給彈劾了。
武振國棄城而逃、武義宗屠殺百姓、血流飄杵他倆都沒事人兒一個,我倆,卻被下了獄。
而且也都被勾訣了,只等着人頭落地了。說我是:不服從上官、自作主張以致失城,又畏敵怯戰、怕死向敵賊投降。
說裴玄珪的是:私調兵馬、莽撞突進、匹夫悍勇,以致損兵折將什麼的,就是偷雞不成蝕了一斗米的意思。
也真是辛苦他們羅織罪名了。其實不用別的,僅我的一條向敵投降、裴玄珪的一條私調兵馬,就夠我倆被滿門抄斬的了。
到底是陛下看過了彈劾奏章,只判了我倆斬首之刑、以儆效尤。
呵,弄得我都不知道是該感激陛下、還是該怨恨她。
大概,陛下心裏也是清楚、她武家人不地道的吧?只是鍋總得有人來背是吧?我和裴公,都是沒有什麼後台背景的,活該來幫武家人背這口大黑鍋。
我認命了,裴公也認命了。他只是傷心那些因他救援不力而死的將士們。或者,我倆都在傷心、那些因我們沒用而被殺害的百姓們吧。
契丹狗賊殺了多少百姓?還不足武義宗殺得多這他瑪的什麼狗屁世道。」
許欽寂說着,又難過又憤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胖老漢聽了,也沉沉嘆氣。
嘆着氣,就問了句:「聽說狄大人已經任命為了河北道安撫使,一直在忙活着安撫百姓們重振生活。也許,他不日就會查到滄州來,或者自此就能救你們一命呢?」
「算了吧,」
許欽寂滄涼地搖了搖頭。
再抹了把唇邊流下的血跡,然後再道:「狄大人他幾乎就沒回過大都城吧?又哪裏收得到我們被下獄的消息?
就算收到了,他又能怎麼救?又要怎麼救?我們的事情,是陛下親自做出了裁決的。
我們總不能再讓狄大人去冒死勸諫吧?
陛下金口玉言、這麼大的事件註定要有人背鍋,狄大人能怎麼翻案?還沒有證據、怎麼翻?
是武振國能承認他自己棄城而逃了?還是
哦,也不對。武振國和武義宗的事情,陛下是知道了的。
所以才把他倆都調出了河北道、調到了遠遠兒的西邊去了。呵呵。
看吧,陛下一心想保他們,狄大人又能怎麼辦?
算了,不給狄大人找麻煩了。他都夠難的了。」
說着,許欽寂的眼眸逐漸黯淡。
這時,聽完許欽寂敘述的裴玄珪、翻身坐了起來。
他把亂發往後一撩、撩得手上的鎖鏈「哐啦啦」作響。
聽到這聲音,裴玄珪嘲諷地扯了扯乾巴巴的唇角,再一拍胸脯就道:「我可不想給狄大人找麻煩。
他為了取消安東都護府、為了讓我們能活得更自在一些、他盡了力了。聽說都因此惹怒了陛下、把他給踹去國朝最遠的安西去了。
要不是此次契丹狗賊們作亂,狄大人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吃沙子呢。再要讓他插手我們的事情,哈,那他就又得變成一個小縣令了。
哦不,說不定還不如個小縣令呢。算了吧,我們的事情鐵板釘了釘,慶幸的是只死我們兩個,這就行了。我們不怨。
讓狄大人站在高處、多去救救更需要他去救的人吧。他真的都夠難的了。如果他再跌下去,只會讓那幫子混賬王八蛋更加囂張無忌、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胖老漢聽了,沉默不語。
死牢內也一時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胖老漢才又再出聲問道:「你倆身上的傷?」
「哦,那是打狗賊們時給留下的。這牢裏的獄卒們、倒不曾為難我們。只是也沒法讓我倆有多輕鬆也就是了。
畢竟現在的滄州刺史、是原來的滄州司曹,也是武振國的妹婿還是什麼的。反正也是他們武家人。現在暫代滄州刺史。過不多久,等旨意到了,應該就能確准了。
那些獄卒們、能偷偷塞給我們一點兒藥粉、能不讓我們怎麼渴着、餓着,就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這就是民心。
我一直羨慕狄大人這一點,一直是跟着學的。他為百姓們、百姓們心明眼亮,也會為着他。
我學到了,入獄後也受用到了。挺好的。」許欽寂做了回答。
裴玄珪也一個勁兒地點頭。他輾轉奔襲,為的就是能有機會回報狄大人。
狄大人一心想保百姓,那他就跟着保,結果,還是百姓們先為了他
裴玄珪想想就覺得很難過。
胖老漢又不吭聲了。
這裏,獄卒們前來送飯了。
許飲寂和裴玄珪、一人兩個乾淨的白胖饅頭,一大碗乾淨的清水。
胖老漢則什麼都沒有。
獄卒還指着他道:「你這號人、餓着去吧。反正肥肉那麼多、扛餓。沒給你用刑還是因為你罪名確鑿之故。你老實點兒呆着、別搶人家的,否則老子打死你。」
胖老漢:「」
他唯唯應了,連連擺手,保證了不爭不搶。
獄卒不信。盯着那倆把飯吃完、水喝完。那倆想給胖老漢分點兒、獄卒也不讓。
他倆硬要分,獄卒就要打胖老漢。他倆也只得作罷。
可憐的胖老漢,只能閉上眼睛,靠着石壁,抻起了腰來。
都說醫者不自醫,這還真的是
腰傷最初的來源、就是那次八百里加急奔馬、遇襲時摔傷的。本來就處於極度疲憊中,又摔傷、又被砍了一刀,也沒時間醫治,就留下了舊疾。
之後就難醫了。
今日又被人硌着了舊傷、又到了這陰冷霉潮的環境中,腰痛就越發得厲害了。
抻在那兒、疼得呼吸都要斷了似的。
直到獄卒走了,胖老漢才慢慢地爬起來,慢慢地在狹小的牢間內走動着,慢慢地活動着腰板。
死牢區域內、就只聽得到他腳上的鐐銬鏈子、拖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還有他偶爾拍打石壁的聲音。
夜,悄然來臨。
胖老漢忽然喊醒了又已經沉沉睡着的許欽寂。
出聲問道:「當時滄州的官員里,是不是還有逃到海岸線邊藏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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