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東明亞只看見一片混沌,血霧瀰漫在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芳香。
她癱軟在地上,渾身的精力像是被抽乾了一樣,怎麼也爬不起來。
血霧漸漸淡去,看見躺在正中的天宮玄的身體,漸漸恢復了血色。
她手指微動,眉頭微蹙。
東明亞會心一笑。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用盡全力爬過去,在撫摩上,天宮穴臉頰的時候,雙眼一黑,暈倒在他身上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忽然闖進一片白色,度秘要下意識用手擋了擋眼睛。
視線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天宮玄的側臉。
她發現自己和天宮玄竟睡在一起。
能清晰的感受到天空旋的呼吸聲,平緩又勻稱。
她慢慢靠近,將腦袋貼在天宮玄的胸口,感受着裏面傳來的心跳聲。
有里力而平緩。
一時間悲喜交加,內心是狂喜的,而她在這一刻竟然出奇的平靜。
整整十年,彈指一揮間,他無數次期盼着天空玄醒來的那一天。
可當真正到來,她才有些恍惚,不禁在想,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可以,她想就這樣靠在天空玄的胸口,永遠睡下去。
才這樣想,下一秒,就能明顯感受到身下之人動了動。
她將人抱得更緊,卻被天宮玄用力推開。
她睜開眼,看着天宮玄的眼睛,和往常那樣淡漠疏離,同時也多了一絲陌生困惑。
「你是誰?」
東明亞想像過無數種兩人再次見面時的場景,也想像過天宮玄開口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或許是我想你,亦或許是我們再也不要分開,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句。
「我是誰?」
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自問。
怔愣了一會兒,她漸漸緩過味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天宮玄。
「師尊,你不記得我了嗎?」
看下天宮玄的眼神,是一種極度悲傷過後,反而顯得平靜的感覺。
一時間,她還沒有接受這個設定。
從來也沒人告訴過她,星月血誓將人復活後,會出現這種症狀。
天宮玄連忙跳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發現不算暴露,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我先去看着還癱坐在床上的東明亞。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腦子不大正常的陌生人。
「你說我是你師尊?」
他有些半信半疑的問道。
東明亞雙眼麻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是愣愣的點頭。
「是呀!」
不僅是師徒,還是戀人。
被自己心愛的人遺忘,簡直比什麼都要痛苦,東明亞此時正深刻的感受着這種痛,沒有那麼激烈,卻也並不好受。
看着天宮玄看自己的眼神,一點情感也沒有,仿佛他們曾經的那些情真意切,都只是過眼雲煙,從此以後,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種眼神讓她很刺痛,眼淚不自覺的盈滿了眼眶。
心裏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他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訴天宮玄。
告訴他,他們的曾經,告訴他這十年間自己是如何過來的。
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她告誡自己,不能這樣衝動,人活過來便好,或許失憶只是暫時的。
她可以陪着他,慢慢的撿起那些記憶。
於是走下床,剛想要衝上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慢了下來,見到天宮玄下意識後退的動作,她怔愣了一瞬間,隨後微微一笑,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我們真的是師徒,你千萬要相信我,我會慢慢把之前的事都告訴你的。」
天宮玄恢復了自由,又失去了記憶,如果他想離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的。
所以她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言出錯,天宮躥就會生疑離開。
可對方還是聽出了破綻,一刀見血。
「既然是師徒關係,我們為何會睡在一起?」
這可把東明亞難住了,不過為了打消他的疑惑,還是說出了真相。
「我們之前確實是師徒,後來我們兩情相悅,就結成了道侶。」
聽到道侶二字,天宮玄神色微動,有些震驚的看着東明亞。
低下頭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設定,又問道:「那我之前是什麼人?我為何會失憶?」
東明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九州大陸上的第一宗門天鳳門的玄機長老,因為與我相戀,被人設計陷害,昏死了十年,前些日子我從東瀛尋得了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禁術星月血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死了十年?剛剛被你復活,所以失憶了?」
東明亞連忙點頭。
「正是如此。」
靜默了半晌,天宮玄忽然輕哼:「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這句話就像一根刺,深深扎進了東明亞的心裏。
比起天宮玄,忘了她,更害怕天公玄懷疑她。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難以重建。
可是為什麼不相信她呢?
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師尊,我,我心裏好難過。」
她沒有哭着求天宮玄相信她,而是對他說自己好難過。
天宮玄看見她流淚,心裏微微動容,也有些於心不忍。
他剛剛醒過來,大腦還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許多事情都忘了個乾淨,甚至於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曾經的一切的一切,通通都被一下刪除了一樣。
原本的性子也有所改變。
他左右巡視一圈,最後在衣櫃旁拿了一塊帕,遞給東明亞。
「對不起,別傷心了,我相信你還不成嗎?」
東明亞止住哭泣,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順手拿過他手中的帕子。
輕輕把眼淚擦掉,心裏瞬間像被吃了一顆定心,安心了不少。
喃喃道:「師尊,你放心,我真的沒有騙你,等你以後想起來了就會知道。」
她堅信,天宮玄的失憶,只是暫時的。
天宮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想起來以前的事,不過他能感受到,眼前之人並無惡意,從她的眼中可以看出情意濃濃。
或許曾經他們的關係真的如她所說。
「我真的可以恢復記憶嗎?」
他倒對自己的過去有些感興趣。
東明亞湊過去,信誓旦旦的保證:「師尊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助你慢慢恢復記憶的,就算沒有恢復,你的過去我都知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全都可以告訴你。」
天宮玄瞧了她一眼,掀了掀眼皮,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就給我講吧!」
「好。」
院子裏有一棵銀杏樹,銀杏樹下有一張石桌,金黃的銀杏葉鋪了滿地。
東明亞隨意施了個小決,銀杏葉便在空中打了個轉,然後自動匯聚成一堆。
施展完這個術法,他特意去瞧了天宮玄的反應,從他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絲的情緒,然而,卻依然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冷淡模樣。
不過沒關係。
她微笑着說:「師尊,這是我拜你為師之後,你教我的第一個術法。」
天宮玄一愣,心念一動,也學着東明雅剛才的樣子施法,方才那堆葉子瞬間被打亂,旋即又恢復成原樣。
東明亞猛然一驚,用渴望的眼睛看着他,以為他是想起了什麼,可結果還是失望了。
「怎麼了?」
天宮玄見她時不時瞧自己,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師尊把一切都忘了,對於術法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天宮玄看了看自己的手。
「其實也不完全記得,我只是心裏那樣想,便施展出來了,許是已經成為習慣了吧。」
東明亞將天宮玄推到石桌旁坐下,開始從她入天鳳門的第一天開始講起,一直講到昨夜將他復活後發生的事。
「師尊,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星月血誓會有這樣的副作用,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就算你把我忘了,也不要趕我走,永遠陪着師尊,就以師徒的名義。」
她現在不敢要的太多,他怕此刻已經完全忘記兩人之間情誼的天宮玄,會恢復成以往那個淡漠疏離的師尊,會因為一些小錯誤將自己趕走。
天宮玄感覺心臟抽搐了一下,看見冬明亞悲傷的眼神,他也有些不自覺的跟着難過起來,想要克制住這種悲傷的蔓延,卻發現根本無能為力。
鬼使神差地,他答了個好字。
反正他也沒了過去,索性便答應了下。
「謝謝師尊。」
東明亞衝着他微微一笑。
天宮玄忽然有些落寞:「我是怎麼死的?能再說的詳細一點嗎?」
東明亞心中一陣焦灼,半天沒有說話。
「怎麼了?不可以細說嗎?」
天宮玄又問道。
詳細說,東明亞至今不敢回憶那場虐殺,他最愛的父王,想要虐殺他最愛的師尊。
每次想起,腦海中浮現出天宮玄,渾身是血的模樣,她的心臟就會跟着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呼吸都變得困難,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真一點一點的下墜。
那樣的場景,叫她如何詳細說。
天宮玄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出了異常,猜測道:「難道我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東明亞猛然抬頭,瞳孔驟縮,直直的看着天宮玄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樣子盡數浮現在天宮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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