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一旦觸碰了之後,再想逃避的時候,也是不可能了。就像一個馬蜂窩一樣,你沒有碰它的時候,你從它身邊走過去多少次,也都會是相安無事。
可你一旦觸碰到它了,裏面的馬蜂就會全都跑了出來,你再想跑的時候,它們也會追着你蜇。因為,當你放棄的時候,他們是不相信你放棄了。
這些天,崔立國沒有去採購公司,而是去了生產廠區。這段時間裏,生產還是比較順行,沒有什麼讓崔立國煩心的事。到了煉鐵廠之後,坐在馬成仁的辦公室里,兩個人輕鬆的喝着茶水。
崔立國說:「老馬,你這茶不怎麼樣啊?是不是陳茶啊?」
馬成仁說:「不能吧!說是今年剛下來的春茶。」
崔立國說:「龍井還是要喝明前的,等你到我的辦公室,把我的給你一包嘗一嘗。別看我那茶葉包裝不太好,品質很高。」
現在,崔立國對煉鐵廠不那麼挑刺了,馬成仁對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成見了。馬成仁想:怎麼說崔立國也是自己的領導,關係還是要儘量維護好。所以,兩個人到一起的時候,也能輕輕鬆鬆的聊天了。
崔立國說:「老馬,現在你這邊還有什麼問題嗎?」
馬成仁說:「問題倒是沒什麼大的問題,就是礦粉庫存有點偏低,一旦斷了,會影響生產。」
崔立國說:「不可能啊?早上我看報表了,還有十五六萬噸哪?」
馬成仁說:「領導,報表的數不准哪!要是只看報表,我們的爐子都得煉空了。好幾個月沒有處理盤虧了,數字有點虛。」
接着,兩個人一起去了原料倉庫。崔立國對原料堆的數量沒有什麼樣的概念,就問馬成仁,說:「老馬,現在的實際庫存能有多少?」
馬成仁走到了一個高點上,向四周望了望,說:「現在呀!頂多也就能有十萬噸。」
崔立國說:「咋能虧這麼多啊?」
馬成仁說:「原因嗎?也是很複雜,港口上的礦都按標尺計算,也不是那麼精準。再說了,鐵路運輸回來,還有大量的途耗。」
馬成仁故意避開了其它的問題,只是說了一下港口的問題。崔立國知道馬成仁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全都說出來。從馬成仁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歷史問題。
崔立國對進口礦的情況還是非常了解,在洪州的時候,他也用過進口礦,也到過港口碼頭。雖然,標尺計量不太準確,但,也不一定就是虧噸,有時,也會出現盤盈。
崔立國知道,如果要是往細了追查,裏面一定會有很多的問題。有些問題,有可能會牽扯到方方面面。如果扣深了,有些話一定是不好說,所以,誰也不會主動和他說。
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了。崔立國沒有下班的想法,而是坐在那裏沉思着,他在一點一滴的理順着一些看是簡單而又非常複雜的問題。那些問題,像一個魔鬼一樣,和他不死不休的斯纏着,讓他不知何去何從。
現在的崔立國,經過這些年的歷練,想問題的時候,也不會是那麼簡單的想了。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當這麼大一個企業的總經理,自己總有一點力不從心的感覺。和戰必成比起來,自己欠缺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董少言走了進來。今天,少言沒有和崔立國去廠區,是因為少言參加了一個黨員積極分子培訓班。
積極分子培訓班,飛鋼集團黨委每年都會舉辦一期,原來,培訓的時間是一個月。今年的培訓班,組織部門報上來後,林向森把它放在了黨政聯席會上進行討論。
討論的時候,崔立國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說:「這個班,沒有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的辦了,給積極分子發兩本書自學一下就行了。考試也不過就是走個形式嗎!這樣一來,也不影響職工的工作。」
在這件事上,黨委副書記林向森,卻沒有同意崔立國的觀點。他說:「積極分子培訓班,是每一名黨員在進入黨組織之前,所要經歷的一次必要的淬鍊。通過培訓班的學習,讓他們更多的了解黨,熟悉黨,進一步的確定入黨動機,激發入黨的積極性,努力提升個人素質,增強黨性觀念。」
這些話,林向森講的很激動。他知道,自從改制以來,黨的陣地已經被擠占的越來越小了,很多組織活動都被取消了,黨組織的戰鬥力已經很難發揮了。如果,連一個培訓班都不存在了,那黨的新生力量上哪兒去找。
這件事,最後,還是范克龍同志拍了板,他說:「培訓班,還是一定要辦,我們畢竟是一級黨組織,黨組織要不斷的增加新生力量。這樣吧!培訓班由原來的一個月,減少到七天。白天要全天候的進行宣講,晚上再進行相關的討論。」
林向森說:「克龍書記,你看,這培訓時間能不能放到十五天哪?」
范克龍說:「向森哪!現在不比從前了,要以經濟效益為中心,你還是讓組織部門和黨校一起,好好的排布一個課程吧!把有限的時間,要充分的利用起來。」
林向森聽到了范克龍話里的無奈,也知道在當前的情況下,能辦這樣的一個培訓班,就不容易了。於是,他只好說:「好,那我們把課程再好好的排布一下吧!」
崔立國看到這樣的結果,心裏還是很高興,雖然,這件事最終沒有按照他的意思來進行,但,由一個月減到七天的時間,就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
董少言要參加這個培訓班的時候,林向森還是親自到崔立國這裏來徵求他的意見。
在私下裏,崔立國還是很尊重林向森。他知道林向森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一個很正直的人,得到了大家的尊重。他要是得罪了林向森,就會得罪一大批人。
崔立國是一個混社會的出身,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拿捏的很準。所以,當林向森一走進他的辦公室,他馬上就站了起來。
當林向森向他徵求意見的時候,他馬上就說:「向森書記,你能安排少言參加這個培訓班,那可太好了。這是少言思想進步的一個最好的機會,他一定的參加。」
董少言不僅參加了這批黨員積極分子培訓班,而且,在這個班裏還當了班長。很多同學都知道,董少言是崔立國的秘書,也主動的和他靠近。
當崔立國看見董少言進來的時候,馬上問道:「你怎麼跑回來了?」
董少言一邊去給崔立國的茶杯里續水,一邊說:「下課了,回來吃晚飯,我過來看看領導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的沒有?」
崔立國說:「這幾天,你就安心的學習吧!有什麼事,我就讓春江去辦了。怎麼樣?學的還好吧?」
董少言說:「每天的課程安排的太滿了,除了下課那一小會兒,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時間。」
崔立國說:「既然這樣,你就不用再往這兒跑了。」
董少言說:「這個培訓班參加的好啊!不去說學了多少黨的知識,也結交了不少人,各單位的都有。通過他們,我又了解了很多東西,今天過來,也想和你說一下。」
崔立國立馬來了興致,說:「那你就給我說說吧!」
董小言說:「領導,鴻宇礦業的周洪福和周鴻財,那可不是一般人物,咱可惹不起人家啊!」
崔立國說:「咱和人家也沒有什麼過節,惹人家幹什麼?」
董少言說:「他家在咱公司的事可是老多了,我只了解了一部分,都覺得太嚇人了。」
崔立國說:「那你把你知道的先說說吧!」
董少言說:「你知道為什麼周邊的礦點出的礦都通過他家來銷售嗎?」
崔立國說:「不是他家能給現錢嗎?」
董少言說:「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他和我們是這麼說,其實,我們不給他們錢的時候,他們也不會給上家錢。」
崔立國說:「這麼說,是大家都怕他了?」
董少言說:「何止是怕呀!如果誰家要是不把礦賣給他,那誰家也就別想幹了。」
崔立國說:「看來,他家真是黑社會了?」
董少言說:「是黑社會,還是很大的黑社會。公安局長都和他稱兄道弟,有些警察都是他的小弟。在龍山市誰也不敢惹他家,周洪福還是龍山市的優秀企業家哪!」
崔立國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哪個地方沒有這樣的人物。就說:「咱井水不犯河水,他賣他的貨,我買我的貨,頂多價格高了一點。但,我也比較了,價格比較合理,而且,還比外面進來的低。」
董少言說:「領導啊!你知道他家的價格為什麼低嗎?因為,他家不在乎每噸那幾塊錢。他家運礦的車,一個車可不是一個牌子啊!他們檢完斤之後,根本就不去卸車,而是換個車牌子,再去檢一次。有時,也不是換一次車牌子。」
崔立國有一點吃驚,說:「哦,原來他們這樣干,沒人管嗎?」
董少言說:「不是沒有人管,而是沒有人敢管。誰要是真去管了,那不死也得殘廢。」
崔立國說:「有這麼嚴重?」
董少言說:「就是這麼嚴重。礦粉上的問題,還不算嚴重,最嚴重的算是廢鋼了。」
崔立國說:「廢鋼也都是他家送的嗎?」
董少言說:「應該說他家是最大的戶,佔了總量的百分之七十。其它的幾家小戶,也都是和他打了招呼。至於,有沒有其它的利益關係,我還不知道。」
崔立國說:「在廢鋼方面,他們都做了哪些手腳?」
董少言說:「在廢鋼方面,他們做手腳的地方,就更多了。除了換車牌子以外,他們還往廢鋼裏面參雜。送廢鋼的車輛,基本都是晚上往裏送。在車底上裝一些石頭,上面再裝廢鋼。」
崔立國問:「那卸車的時候,發現不了嗎?」
董少言說:「當然能發現,但,卸車的人,誰也不去管這事。不是那些人,背後收了他們的好處,同樣,也是不敢管。就算是看見了,也當是沒看見。」
崔立國說:「看來,我們的工人面對這些情況,都已經麻木了?」
董少言說:「也不能說是麻木,而是敢怒不敢言。大多數人說到這些情況的時候,心裏也都非常的氣憤。但,也只能是背后里氣憤而已。」
崔立國說:「這樣的事,誰聽了都會氣憤。」
董少言說:「還有讓人更氣憤的事。廢鋼是要驗等級的,可他家的廢鋼不僅參了雜,還要驗成一等品。有的驗收員,對他家的情況不了解,就覺得很為難。這時,他們的人就一隻手拿着錢,另一隻手拿着刀,讓你來選擇。」
講到這裏,董少言笑了笑,說:「哪一個人,能不害怕這樣的選擇哪?放到我身上,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崔立國說:「這樣的情況下,誰都會妥協。」
董少言說:「還真聽說以前有一個犟人,沒聽那個邪。結果,就讓人家給捅了一刀。捅完之後,這面送醫院了,那面也報了警。結果,人前腳進去了,後腳就出來了。說是兩個人打架鬥毆,讓兩家裏私下解決。最後,那人賠償了點醫藥費,到醫院去道了個歉,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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