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天下間能夠翻雲覆雨的女人。想要她吃虧,且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南宮家過年,我葉秋水可有請爾等。既然未請,爾等自來。這是認為南宮家的門檻不夠高,還是認為我葉秋水一介女流好欺負」
剛剛還春風八百里,轉眼千里冰封凍死人。
都說女人善變,可這變得也太嚇人了。
坤國來客頓時愣了,仙風道骨的老頭子,更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
大長老見狀,忙離席打起圓場:「秋水啊,這事都怪老夫」
大長老把登門客,說成了邀約在先,且將責任攬到身上,算是把不要臉進行到底了。
既然大長老已經舍了臉皮,來人也就不客氣。
只見那仙風道骨的老先生,面朝大長老執禮道:「皇家學院監院,長公主府少師,史可朗。見過南宮長老。」
「此次邀約而來,即帶來了公主殿下的祝福,也帶來了殿下旨意。」
說着,史可朗趾高氣昂道:「殿下對南宮家子弟南宮弈,欣賞有加。願與南宮家,坤國八大世家共同出資,組建鳳弈合商行」
大長老捋須而笑,裝模作樣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殿下可有說鳳弈合占股比例」
史可朗笑道:「八大世家出房出地,佔二成。殿下以皇家名義入股,佔四成」
大長老忙道:「那麼,南宮家呢。」
史可朗道:「殿下說了,她和八大世家吃些虧,便以南宮家在坤國的資產換另外四成好了。」
大長老拍手笑道:「佔便宜的事,我南宮家就不客氣了」
大長老話音未落,便聽葉秋水咯咯嬌笑:「玉賽鳳可真會吃虧,大長老更是會佔便宜。那我葉秋水呢,是要佔便宜,還是吃虧。二位,沒給我安排安排嗎。」
卻見這時,南宮弈上前低語道:「小姨,坤國那邊有我,您儘管放心,絕對不會讓南宮家吃虧的。到時,小姨也可少操些心,多享享清福。」
葉秋水笑道:「還是弈兒孝順,知冷知熱有擔當。」
說着,葉秋水轉身望向鐵山道:「比你強,白長了那麼大個,也不知為小姨分憂。」
崔器捅了鐵山一下,低聲道:「這是讓你出頭呢。還吃,吃不死你。」
鐵山憨聲道:「當然要吃,不吃飽怎麼打人。」
崔器笑道:「人家是來做生意,可不是來打架的。」
鐵山嘿嘿一笑:「都裏應外合明着搶了,還屁的生意。」
鐵山擼胳膊挽袖子,一步跨過案子,指着大長老和坤國眾人,開嗓罵道:「娘的。老子這輩子最恨仗勢欺人,吃裏扒外的。巧了,今兒都讓老子撞上了」
鐵山這一波操作,完美演繹了什麼是野蠻和粗俗,倒是把眾人看傻、看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崔器抱着酒罈,美美哧溜一口,對鐵山此舉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富麗山南宮家,彩燈高掛,酒宴喧鬧,氣象萬千。
崔器捧着酒壺,看鐵山胡攪蠻纏興致大高,這酒喝得便越發順心。
一旁的三驢子卻看得直皺眉頭:「頭,你失態了。」
崔器揚脖灌了一口老酒,笑道:「酒未濕衣,哪裏失態。」
三驢子皺眉道:「頭,你上次喝大酒」
「上一次,應該快有兩年了。」崔器撓了撓頭。
三驢子道:「我說的不是時間,是你那次喝大之後幹的事。」
崔器忽然想起上次酒醉,氣血翻湧下,一人獨斬妖族探子一十八人。其中還有一名妖族宗師,且被他颳了一百多刀
崔器朝三驢子眨了眨眼,笑道:「不一樣的,這次心情大好。有人唱大戲不小酌幾杯,豈非可惜。」
三驢子苦着一張臉,拿崔器倒是沒啥好辦法。
卻見崔器一扭頭,竟給玉青黛斟滿酒,且臉蛋紅撲撲的笑道:「你那好姐姐把手伸出來了,你就不想想辦法」
玉青黛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說。也不知,搖頭是不勝酒力,還是那些事她懶得管。
玉青黛不喝,有人想喝。
只見一身白衣,笑若花開的魚白芷,拉了拉玉青黛袖子,眨眼笑道:「姐姐有酒怎能不喝,讓我陪這酒鬼走兩杯。」
二女換位,倒是讓崔器笑的更好看了。
「怎麼,心中不服。」
魚白芷一手托腮,一手舉杯望着崔器,風情萬種的笑道:「怎麼,怕了。」
崔器自顧倒滿酒,碰杯道:「甭管是喝酒,還是其它,你且不是我對手。」
魚白芷玉手微揚,一杯酒下肚,歪頭打量着崔器:「你那雙眼珠子真好看,好像我師傅的。」
聞言崔器回手拔出三驢子腰間短刀,抵在眼珠子上:「哪個師傅,說好了,眼珠子送你。」
魚白芷咯咯嬌笑:「人家還能有幾個師傅,當然是劍聖老人家了。」
崔器回手短刀落入刀鞘,搖頭道:「不滿意,所以不送了。」
魚白芷撇嘴道:「說送,又不送,喝酒好了。」
魚白芷端杯一飲而盡,晃着空杯道:「殿下愣着幹嘛。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還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崔器笑道:「只是想多看你幾眼,何來的自信。」
話落,酒盡。
二人這陣子也不去看大戲了,就那麼對着眼,一杯蓄一杯,也不知還要多少杯
玉青黛見二人拼酒,不由轉頭看了一眼崔浩,卻見崔浩搖頭輕嘆:「那年丫頭拜師,師傅三天未見。小丫頭負氣而走,揚言要滅了滿城爐火。」
玉青黛扭頭看了一眼眉眼彎鈎的魚白芷,驚詫道:「她做了什麼。」
崔浩苦笑道:「我師兄弟十人,當時大感震驚,便偷偷跟在小丫頭身後。卻未想到,真有人可以熄滅劍爐煙火」
「洗劍河橫穿鑄劍城,河岸兩側有劍爐一百零八座。那年,秋風生,黃葉滿河。扎着羊角辮的小丫頭,光着兩個小腳丫,單人獨舟順河而下,飲盡一城酒,城中鐵匠鋪便停了三天。」
「三天後,師傅收徒,且說了一句話。十一問酒,天地亦不敢應,何乎滿城匠人。」
玉青黛再次轉頭,看了一眼笑臉如花的美人,輕聲感嘆:「秋風送晚,落葉孤舟。獨飲一河酒,滅劍城煙火。奇女子也。」
崔浩抬頭望天,雖不見明月,卻依舊感嘆:「明月可知,鑄劍城哪裏是多了個奇女子,而是多了一個磨人的妖精」
磨人的妖精,這陣子正把崔器往死里磨。大有喝死眼前人,省得動刀劍之意。
這邊兩人感嘆,兩人喝酒,倒是消停。可宴會裏不消停的人卻很多。鐵山一個人擋在葉秋水身前,用粗魯的,咆哮的,不講道理的大嗓門,舌戰一家一國。
大長老臉色已然無光,那是被鐵山氣的。他很想一個巴掌扇過去,叫那小子閉嘴。可他不能,若是動手,便正中那憨小子下懷。
看着憨傻,不一定真的傻。大長老那一雙眸子,閱盡天下人,怎能不知鐵山是在以力破巧。
葉秋水可以知難而退,卻不能被人脅迫。不然,南宮家的名聲就臭了。卸磨殺驢的名聲,南宮家不能要,也不敢要。
南宮家能通行三國,甚至生意做到遺忘之地,憑的就是「名聲」二字。
名聲是南宮家的金字招牌,大長老曉得,葉秋水自然也曉得。放任鐵山鬧,就是想看大長老還藏着什麼後手。
後手,大長老自然是準備了。好不容易把那個女人從別院忽悠回來,若是不能一勞永逸,豈非白折騰了。
大長老朝南宮弈使了個眼色,便見南宮弈來到史可朗身前低語數句
只見史可朗冷着那張臉,忽有春風吹過,頓時暖和起來。
「小兄弟何必粗言碎語,你不就是擔心我坤國強搶嗎。這麼着,我請一位高人作保,定然不會讓你小姨吃虧。」
說着,史可朗朝門外躬身行禮,腰都快彎折了。
「先生,還是得勞您大駕,說上一句讓南宮家安心的話。」
鐵山不語,隨着眾人的視線一同朝大殿外望去
門外霧氣翻湧,一道山嶽般的高大身影,堵住了大殿門口。
很高,比小山一樣的鐵山還要高。黑色斗篷的下擺,有金絲祥雲撥開霧氣,緩緩朝眾人壓迫而來。
壓迫,很恐怖的壓迫感。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壓,也是高如山嶽的威壓,更是神秘的金絲祥雲帶來的威壓
南宮家,有黑衣山嶽入殿,壓眾人無聲。老爺海,有紫衣入湖,不見漣漪。
湖中紫衣分水而行,滴水不沾衣。柳腰扭動直達湖底,玉手撥開泥沙,露出鏽柱九鎖
「天道門,和者羅,見過葉家主。」
黑衣入殿,掀開兜帽,禿瓢上頂着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葉秋水。眸子裏,放不下旁人。
南宮家沒人管葉秋水叫家主,坤國沒人稱葉秋水為家主。可請來助拳的,怎麼就管那個女人叫了家主,這人到底是哪邊的。
和者羅開口,皺眉的卻是大長老南宮夕和史可朗
葉秋水臉上的笑,慢慢染上寒霜,緩步上前擋住鐵山,盯着和者羅道:「穿上這身衣裳來找我葉秋水,是想我交出權力的同時,人間蒸發吧。」
和者羅搖頭道:「一個女人,何苦為難自己。找個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不好嗎。」
「你這是給我指了一條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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