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騎奔到山谷入口,卻見其中一名身穿細鱗甲的年輕將領,忽然勒馬而停。
「劍姬,帶主子入谷。其他人,跟我守住山谷入口。」
車簾掀開,兩名勁裝持劍小娘,扶着一名身穿橙色百鳥裙的貌美女子,急忙走下車來。
雙十年華,鵝蛋臉,眉毛柔順,唇紅齒白,一看就是旺夫相。
只見那貌美女子皺眉道:「元慶,可有把握。」
小將軍點了點頭,隨後正色道:「列陣」
崔器看着山谷外的女子,被兩名持劍侍女護送着進入山谷,不由眉頭一皺。忙拉着戰馬,尋了處林深草高之地藏了起來。
對崔器來說,事不關己且要高高掛起,能躲絕不參與。
卻見這時,黑衣騎士已然朝十幾騎發起衝鋒。
而那貌美女子則推搡着兩名劍婢道:「你倆快去幫幫元慶,我自己會藏好。」
兩個小丫鬟也知道,小將軍若是敗了,她們和主子難免一死。
只見其中一名小丫頭,打懷中掏出匕首,塞到主子手裏,忙轉身朝谷口急奔而去
崔器見那女子拿着匕首,故作鎮定四處尋找藏身處。不由心中默默祈禱,莫要過來,莫要過來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怪。你越不想要啥,它偏偏來啥,躲也躲不過。
這不,雙手握着匕首的貌美女子,戰戰兢兢撥開草叢
六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一雙驚恐,一雙無奈,一雙大眼眨了又眨。
驚叫,嘆息,馬嘶
驚呼聲戛然而止,因為一雙女人見了也要嫉妒死的羊脂玉手,捂上了女人的嘴。
貌美女子面色慘白,匕首遞出去收回來,想捅不敢捅,想殺不忍殺。
崔器瞥了一眼女人手中的匕首,輕聲道:「你嚇到我,也嚇到我的馬了。這裏我先來的,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不是。要不,勞您駕,換個地。」
「同意眨下眼,放手你就走。」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見狀,崔器也眨了眨眼,說道:「這是幾個意思。」
貌美女子依舊眨眼,崔器實在無法領會,只好放手道:「長話短說,說完快走。那邊,怕是攔不住,莫要連累我。」
貌美女子冷靜下來,扭頭看着大腦袋,輕聲道:「這是日行千里的鹿蜀嗎。」
崔器狐疑道:「你問這個幹嘛。」
「送我去平湖鎮,重金相謝。」貌美女子面有羞紅,吐字卻很堅定。
望着滿含期待的一翦秋水,崔器瞥了一眼谷口,皺眉道:「你就不怕剛離虎穴又入狼窩。」
貌美女子回頭望着谷口血戰,眼睛發紅地嘆道:「他們也是爹娘的兒,若是為國捐軀也就算了,為了一個女人,不值。」
說着,轉過頭來,盯着崔器的漂亮臉蛋,輕聲道:「你若狼,我已死。沒死,說明你和他們不一樣。」
生死就在眼前,手無縛雞之力,卻能冷靜處之。更難能可貴的是,她把下人當人。
崔器上下打量貌美女子,拍了拍鹿蜀道:「你的命有多值錢不好估價,不過我的坐騎是有價的。從這裏到平湖鎮,還有數百里,多載一人,消耗可是不知幾何」
貌美女子取下髮簪塞到崔器手裏。
髮簪入手,溫潤細膩,好像上面打着油一樣。崔器低頭看了看,獅子大開口道:「差了點分量。再說,金錢有價,命無價。」
貌美女子沒想到,長得好看的美男子,竟是個趁人之危的貪財之人,不由柳眉微蹙。
「平湖鎮南宮錢行,只要到那裏,我可以支取白銀千兩。」
崔器這才眉眼皆笑:「先說好,路上風大且顛,到時可不許缺斤少兩,短了銀錢。」
見貌美女子點頭,崔器這才躬身笑道:「請。」
貌美女子抬頭看了一眼近乎丈高的大傢伙,提着裙擺很是尷尬地搖了搖頭
崔器見狀,道了句「得罪了」,攔腰抱起貌美女子,飛身跨上鹿蜀
崔器救人,不為才,不為色,只為同是天涯淪落人,且還能把人當人。
谷口交戰正酣,卻見一頭怪物,猛地打穀中奔出。其速度之快,架勢之凶,簡直前所未見。怕是山中惡虎見了,也要退避三舍。
鹿蜀是只有遺忘之地才有的妖獸,人類國度又有幾人見過。
就在眾人不知衝過來的妖獸是敵是友時,那頭妖獸已然越過眾人頭頂,呼嘯而去。
「不好,那怪物身上的是快追。」
黑衣人已然發現不對,撇了護衛騎兵便要去追。
卻見騎兵小將江元慶大吼道:「纏住他們。」
一時間,護衛騎兵不要命地撲向黑衣人
夜色下,花海中,一獸兩人,捲起落花如煙
貌美女子,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攬在懷裏。感受着男人懷裏的溫度,眼前不斷變換的景色。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在雲裏霧裏,顯得很不真實。
崔器接觸過很多女人,可那些女人大都是來殺他,或被他殺的。如此柔軟的身子,他還是第一次抱。
鼻間暖暖的淡淡蘭花香,小鹿一樣跳動的心臟,都說明這一刻不是夢裏,而是真實存在。
鹿蜀衝上官道,一騎絕塵。
崔器攬着女子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貌美女子輕聲道:「公玉木藍。不知公子」
崔器又把大乾三皇子的名號報了出來,不過並未引起公玉木藍注意。畢竟,天下李姓不知幾何,叫李銳的怕是多如牛毛。
公玉木藍雖未在意李銳身份,崔器卻對懷中女子多有好奇。
天下姓公玉的不多,女子又有坤國騎兵護衛,身份定然不簡單。
崔器覺得,開價可能低了,也許千兩金子,對方也能點頭
月落日升,東方見白。
鹿蜀四蹄蹬開卻也不見累,可獸不累,人累啊。
木藍姑娘顛了半宿,就那嬌柔的身板,哪裏吃得消。
「李公子,咱們若是安全了,能否歇息片刻。奴家卻有些受不住了。」
崔器見身後追兵已然甩開,遠處又見炊煙渺渺,不由一拍鹿蜀拐入小路。
小村距離官道不足一里,幾十戶人家,雖無客棧茶社,卻也能讓過往商旅吃上一口熱乎飯。
二人牽馬而行,風塵遮面,倒是看不出有啥身份。可入了村,卻引起了大轟動。
崔器拍着鹿蜀笑道:「看看,走到哪,你都是焦點。卻要把你家公子比了下去。」
木藍姑娘扭頭看着一身火紅的鹿蜀,貝齒輕啟道:「如此妖獸,我也僅在春城見過一次。無怪百姓嘖嘖稱奇。」
崔器正色道:「看來木藍姑娘不但是坤國人,還是春城身份顯赫之人。」
公玉木藍搖頭嘆道:「生而不凡,非我所願。」
崔器笑道:「姑娘所願為何。」
公玉木藍看着籬笆院裏探出頭來的老百姓,眉頭微蹙:「願眾生平等,富足安康」
崔器搖了搖頭,隨後堆着笑走入籬笆院,朝有些畏懼面色微寒的老漢笑道:「口渴,腹空,不知老人家能否行個方便。小子,這裏還有些銅錢」
三文錢落入老漢手中,便見老漢的臉就像迷霧散盡的初春,一下子暖和起來。
「老婆子家裏來貴客了,還不把吃食端上來」
崔器很是自來熟的打土坯房子裏搬出兩把交床,攤開笑道:「這裏沒有春城貴人家裏的椅案,將就一下吧。」
公玉木藍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坐在矮小交床上。
崔器這才說道:「追殺你的人,不會因你想眾生平等吧。畢竟,這樣的念頭,怕是雲中城的院長大人也不敢想。」
公玉木藍曉得這是在套話,卻並不在意。只是看着老漢那滿是老繭的勤勞雙手笑道:「生而不凡,各自有光。世上不缺少不凡,只是缺少發現不凡的雙眼。而我,剛好有這麼一雙眼睛。」
崔器順着秋水望過去,點頭笑道:「那雙手養活了很多人,卻改變不了他的命運。你想為那雙手尋個公道,可這世上卻有千千萬萬一樣的手。你又能如何。」
公玉木藍轉過頭,看着崔器笑道:「雖不能如何,卻也不能什麼也不做。畢竟,人一輩子總要做點什麼。你說呢。」
話音剛落,卻聽籬笆院外,有人冷笑。
「泥腿子耕田,天經地義,有何不凡。通文識字,卻不明大義。舞文弄法,不如守拙安分。古語云,女子無才便是德」
孤村陋室,不見世間繁華。卻有文人雅士,搖摺扇翩翩,擲地有聲。
崔器扭頭望向院外,他有些摸不准,來人到底是趕巧,還是有心而來。
若是趕巧,一切好說。若不是,那說明來人很不一般。最起碼腳力是堪比妖獸般的存在。
四十出頭,目明齒白,一股子濃濃的書卷氣。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好像見了殺父仇人一樣。讓人看了很不順眼。
崔器只是瞄了一眼,屁股一動沒動,倒是嘴巴不停吸溜着碗中吃食。他不是看不上讀書人,而是看不上把書讀傻的人。
公玉木藍緩緩起身笑道:「雲中相遇,陸先生的嘴,還是那麼不饒人。」
陸道正板着臉:「君臣父子,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三姑六婆,貴賤有分,高低有別。怎可亂作一團。」
「道正途萬里,便是為了不讓殿下壞了人心,亂了朝綱。以免數年後,赤地千里,血染河山。」
崔器抬頭瞥了一眼木藍姑娘,便又低下頭,忙活着碗中吃食
公玉木藍依舊面帶微笑:「陸先生可是想說服本宮。」
陸道正搖頭嘆道:「道正沒本事改變殿下想法,可道正有本事讓殿下永遠閉嘴。」
公玉木藍看着陸道正,笑道:「陸先生有考慮過如此做,會給陸家帶來什麼嗎。」
陸道正忽然大笑道:「殿下可知,道正離開春城前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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