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無聲。
國教院前齊聚的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在聽聞楚凌擲地有聲之言,無不是露出錯愕、驚疑的神情。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知是何人,在人群中念了起來,此言,令無數讀書人的心裏,開始生出驚駭,風輕輕的吹過。
這一刻,眾人看楚凌的眼神變了。
楚凌按着那塊牌匾,吹來的風,令垂着的裙擺輕晃,楚凌深邃的眼眸,環視眼前所聚眾讀書人,那一張張面龐露出的表情,皆在楚凌的視線之下。
蘇十三、君寒霖、赫連拓幾人,瞧着原本激亢的人群,此刻竟鴉雀無聲,甚至眼神全都變了,在心底驚疑之際,也被楚凌所念那句話所驚嘆,所折服!
大風文脈昌盛,尊儒興教,立國以來不知有多少才俊,被國朝所設科舉遴選,歷代不知湧現多少良臣賢才,然而風祚傳承百餘載,卻還從沒有人喊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沒有!
哪怕是一個。
不說那些心繫社稷、心懷天下的良臣賢才,就說名留青史的那些大儒名士,也未曾說過此等言論。
但就在今日,就在國教院!
楚凌當着這些激憤的讀書人,講出國教院的院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此言猶如平地起驚雷,是那般的振聾發聵啊!
「本宮真有些好奇,在楚凌的腦袋裏,究竟還藏着多少秘密。」
彼時在那奢華的車駕內,皇甫靜鈺神情古怪,小嘴微張,那雙鳳目透過車窗,直直的盯着楚凌,「誰能想到國教院的院訓,竟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啊。」
「是啊。」
柳城風眼神堅毅,神情卻有些感慨,「多少年了,在我朝,在大風這片土地上,還從沒有過此等振聾發聵之言啊!」
此前柳城風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退出昭顏院,去楚凌所開國教院,猶豫的原因,是因為其師蔣仲子。
其實對於昭顏院,柳城風初進時就不喜了,儘管是七大書院之一,不過空談之風已經形成,講出身,論排面,在一些學子間極為追捧,這與柳城風印象中的昭顏院,是有很大出入的。
而這種風氣吧,不止昭顏院有,國子監也有,其他六大書院同樣有,然而卻沒有人站出指摘。
「怎麼?心動了?」
皇甫靜鈺眉頭微挑,看向柳城風笑道:「你不會是想退出昭顏院吧?」
「是心動了。」
柳城風眼神堅毅道:「不過是否退昭顏院,我還要去見老師一面。」
「那李芸姝呢?」
皇甫靜鈺繼續道:「你不會就這樣認輸了吧?」
「我…」
柳城風低下頭去,心裏想了很多,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從最初時,就是我在一廂情願罷了。」
一廂情願嗎?
皇甫靜鈺神情有些複雜,那雙鳳目看向窗外,直到定在楚凌的身上,那你真就是為一口氣,才拒絕撕毀婚書的嗎?
不知為何,皇甫靜鈺的心此刻有些亂,在她的內心深處,竟然不自覺的浮現出楚凌的容貌。
「哈哈!!」
爽朗的笑聲驟然響起,這令皇甫靜鈺回過神來。
「公主,是竹山四賢。」
車駕外的蕭之逸,有些驚疑的稟道。
怎麼可能!?
皇甫靜鈺驚疑的看了眼柳城風,隨後便彎腰走出車駕,就見不遠處,竹山四賢騎着四頭毛驢,笑着朝國教院前行進。
竹山四賢為何會來國教院?!
這一刻不止是皇甫靜鈺,在國教院周遭的其他車駕里,不少走出的人,都驚疑的看着眼前一幕。
竹山四賢在天下的名聲,那都是位列翹楚的啊!
「竹山四賢竟然也來國教院了?」
「今日竟有幸見到竹山四賢。」
「拜見竹山四賢~」
國教院前所聚人群開始騷亂起來,楚凌按着那塊牌匾,靜靜看着眼前一幕,然嘴角卻微微上翹。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無視周遭的眾人,倒騎驢的齊欒川,從驢背上跳下,轉身看向楚凌,「小友,真是沒想到我朝開創至今,終於有人能講出此等真言。」
「齊公謬讚了。」
楚凌微微一笑,看向齊欒川道:「這不過是國教院的院訓罷了。」
「哈哈,吾道不孤也!」
諸葛竣撫掌大笑,抬頭對楚凌道:「小友,不知國教院可還招人?老夫諸葛竣,願進國教院。」
「!!!」
一語激起千層浪,齊海盛、張志偉、納蘭天德他們,當聽到諸葛竣所言,一個個露出震驚的神情,難以置信的看向諸葛竣。
作為竹山四賢之一,諸葛竣是其中脾性最怪的,當初在龍首別苑的那場文宴,諸葛竣更是一句話都沒說,哪怕是還榮柱國獨孤勝的人情,但諸葛竣不喜之事,縱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別想讓其講一言。
「小友,老夫伏守,願進國教院。」
「小友,老夫武璟之,願進國教院。」
而在眾人驚疑之際,伏守、武璟之相視一眼,露出淡淡笑意,隨後看向楚凌說道。
聽錯了!
肯定是聽錯了!
國教院前所聚人群,沒有不在心底吶喊的,當初國子監和七大書院,不是沒有邀竹山四賢下山,想請他們進院傳授課業,可最後都不了了之了,甚至前去竹山的人,都不願過多提及此事。
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肯定是挨罵了。
甚至國朝也曾派人邀請過,但都沒有能將竹山四賢請下山。
可現在,就在國教院前,竹山四賢的三位,都先後表態想加入國教院,這讓很多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不少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齊欒川身上。
甚至有些人在心底暗暗祈禱,齊欒川不要講出別的言論。
「小友,不知老夫,可有資格進國教院?」而就在此等態勢下,齊欒川面露笑意,撩了撩袍袖,抬頭看向楚凌道。
上都的天,真的是要變了。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生出驚駭。
「四公願進國教院,那是國教院的榮幸。」
楚凌笑着看向齊欒川他們,「為表明楚某的敬意,國教院第一館,就叫竹山館,不知四公意下如何?」
「哈哈~」
齊欒川四人聞言,無不仰天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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