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自然不能耽誤,不過胤禛……你必須答應額娘,殺了靳家那個丫頭。」德妃沉着臉說道。
「誰?靳水月?」四阿哥望着自家額娘,低聲問道。
「她……如今倒是不好動她,額娘說的是她姐姐,靳家那個大丫頭。」德妃冷笑一聲道。
「兒子知道靳水月和額娘有仇,可那靳家大小姐卻沒有得罪過額娘,額娘此番做……未免過了一些。」四阿哥看着自家額娘眼中那濃烈的殺氣,心也沉了下去,看來額娘真是對靳水月恨之入骨了,可……事情本不該到這樣的地步。
「誰叫她是靳家人,只要是和靳水月有關的人,死了都好,額娘都開心,胤禛,想想你兩個妹妹是如何死的,難道你不想幫她們報仇嗎?」德妃看出兒子是不情願的,忍不住厲聲吼了起來。
「額娘,兒子此番奉旨查案,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才不枉皇阿瑪的信任,此事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兒子便會被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壓的再無翻身之日,對額娘也是不好的,至於兩個妹妹……七丫頭當初出事,也怪不得旁人,五丫頭……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尚未去熱河前就曾暈倒過,太醫說了要靜養,額娘卻讓五丫頭跟着皇祖母去熱河,這也怪不得旁人。」四阿哥試圖說服自己的額娘,不要因為這些事兒和靳水月計較了,說到底這兩件事都和靳水月沒什麼關係,何必要將失去親人的痛苦加注到旁人身上呢?
七丫頭當初是自作自受,她若是沒有害人之心,便不會最終害到自個,至於五妹妹……他當時是極力勸阻五妹妹留下的,額娘卻偏偏要五妹妹跟着去,彰顯太后對五妹妹的疼愛,在後宮眾人面前長臉,結果……五妹妹香消玉殞了,連帶着腹中的孩子都跟着去了。
失去妹妹,他這個做兄長的心裏面也不好受,可覺得額娘將這一切算到靳水月頭上也太牽強了一些。
「怪不得旁人……那怪誰?怪我這個做額娘的嗎?」德妃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四阿哥身上砸了過去,厲聲喝道:「你不想幫我就滾出去,別在這兒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的兩個女兒死了,必須有人為此事負責,不是靳水月又是誰?」
「額娘……您不再是從前的額娘了,您讓兒子覺得陌生,若額娘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會埋葬了您自個……也埋葬了兒臣和十四弟……額娘那時候失去的不僅僅是兩個妹妹,而是所有……額娘……收手吧,好好想想這一切,兒子有公務在身,告退了。」四阿哥抖了抖身上的茶葉,向德妃磕了一個頭後,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四阿哥實在是心灰意冷了,這幾年來,額娘一****變得喜怒無常、心狠手辣起來,似乎除了十四弟,她對任何人都不上心,都不留情了,也包括他這個兒子。
這件事兒那麼多人盯着,梁九功在傳旨時也側面透露了皇阿瑪的意思,皇阿瑪不想因為此事讓皇祖母擔心,不想讓靳家人為難。今兒個一大早,連皇祖母都派了袁嬤嬤過來,讓他好好處理此事,額娘偏要讓他反着來,他能嗎?
即便他可以不顧旁人的死活,可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若是一查到底,額娘做的那些事兒都包不住,到時候遭殃的便是他們母子三人了。
這其中的一切,他昨夜早就問過十四弟,再清楚不過。
他這是在奮力保住他們母子三人,額娘卻還要一意孤行,他勸說根本沒用,也只有讓十四弟進宮說服額娘了。
宮門口,十三阿哥已經等候多時了,見自家四哥終於出來後,稍稍鬆了一口氣,快步迎了上去。
「四哥,你……。」看着自家四哥的衣裳被水浸透了一大塊,十三阿哥眼中滿是驚訝之色,隨即也明白過來了,四哥是去見德娘娘,想必又被斥責了。
「德娘娘她……。」十三阿哥有些氣不過,忍不住開了口。
「沒事。」四阿哥立即打斷了他,低聲道:「沒事,你不必再為此事去求皇阿瑪,反而會讓人起疑。」
十三阿哥的確去求了皇帝,說他也想去廣州府,皇帝卻沒有答應他
。
一件案子,在皇帝看來,不是什麼大事兒,他讓四阿哥去處理此事,是因為這件事兒事關靳家,是他看在為他鞠躬盡瘁還死在了任上的靳輔面上,是他顧忌着太后,才讓四阿哥去的,否則這樣的事兒哪裏配得上一位皇子親自去處理,再讓十三阿哥去,成何體統?
可十三阿哥卻擔心四阿哥,他相信他的四阿哥看在他的面上會秉公處理此事,但是他卻擔心四哥的身子骨是否受得了此番奔波,畢竟四哥有傷在身啊。
「四哥……我……。」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有些蒼白的臉色,心裏很不是滋味。
「放心吧,我會儘快處理好此事回京的,倒是你……皇阿瑪派你去吏部歷練,你可得好好爭口氣。」四阿哥笑道。
「我知道了,四哥放心,我會讓那些等着看我笑話的人心服口服。」十三阿哥連忙點頭,目送四阿哥上了馬車。
刑部此次還是派了那個極為厲害的吏目跟着四阿哥去辦理此案,另外也派了不少衙差跟着,皇子出行,是十分謹慎的,皇帝也讓驍騎營抽調了一百好手保護四阿哥南下。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北京城時,靳水月已經帶着鄂輝等人等候多時了。
她雖然歸心似箭,深怕姐姐在獄中吃苦,不過她也知道四阿哥有傷在身,走這一趟其實很勉強,所以也不能催促。
既然不能快速趕回去,她當然也不會為難自己,便和妙穗坐了馬車。
坐馬車是要比騎馬舒服很多倍的。
這次進京,她們快馬加鞭沒日沒夜的趕路,雖然她早有防備,但大腿內側的皮都被磨過去了,鑽心的疼,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一路無話,等天黑的時候到了驛站,靳水月才敲響了四阿哥的房門。
太監無聖旨是不能出紫禁城的,蘇培盛身為太監,能跟着進四阿哥府里都是天大的恩典了,各個阿哥府上也有這樣的慣例,從小伺候的太監蒙恩賜也跟着去了皇子府,卻不能跟着出京城,所以此刻跟在四阿哥身邊伺候的是四貝勒府的小廝,雖然時常伺候在他身邊,卻不如蘇培盛那般細緻入微,加之四阿哥的傷勢不能讓人知曉,所以靳水月現在是過來幫忙換藥的。
「小六子,出去。」四阿哥對小六子揮了揮手。
等小六子出去,靳水月才從自己帶來的錦囊里拿出藥粉和棉布來。
這些東西都是她提前為四阿哥準備好的,只因為這廝昨兒個深夜派了蘇培盛送信過來,讓她準備,否則她倒是想不到這麼多,還以為四阿哥自己會搞定一切呢。
這上好的金瘡藥粉是她讓京城一位十分有名的大夫開的方子,她自己又懂得一些藥理,細看過後才用的,想必對他的傷勢有幫助。
四阿哥這次出來不能帶蘇培盛,他的暗衛倒是可靠,但他一個都不想暴露,帶來的小六子雖然也不錯,但他受傷一事能少一個知道便少一個,只不過辛苦了靳水月。
「勞煩你了。」四阿哥等靳水月幫他的傷口消了毒,上好了藥粉過後,忍着疼道謝。
靳水月聞言翻了翻白眼,她倒是覺得這廝沒有一點兒覺得麻煩自己,不然男女授受不親,自己幫她換藥還看了他肚子上的肉呢,這合規矩嗎?
他是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不過,她現在倒是懶得和他計較,到底是自己連累了他,更是德妃連累了他。
「傷口有些化膿了,雖然不嚴重,但你也得注意着,萬萬不能再使勁,讓傷口裂開了,免得高熱起來,那便危險了。」靳水月對四阿哥交代道。
這古代又沒有抗生素一類的藥物,若真的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熱,便是血液受到感染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她看四阿哥體質不錯,傷口恢復的也還算快,但有些東西可不是說避免就能避免的。
不過她這裏還有藥丸,稍稍有些用處,都給了他。
「嗯。」四阿哥聞言點頭,便沒有了下文。
「你好生歇着吧。」靳水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起身快步離去了,順便還帶走了換下的白棉布,準備回到自己屋裏燒了。
兩人很有默契,各自都沒有提起辦案一事,不知道是不好開口,還是時機未到的緣故。
不過,靳水月本着照顧傷員為主的原則,特意吩咐小六子,不許叫醒四阿哥,硬是等他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啟程。
她是歸心似箭,可是四阿哥若是有絲毫不側,她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只能把某人當菩薩供起來。
坐在馬車上,四阿哥還有些昏昏欲睡,仿佛昨兒個睡了七八個時辰還不夠一般,不過他倒是覺得傷口的疼痛小了許多,馬車搖晃的時候也能承受得了了,只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嚴於律己,從不會晚起,一想到今兒個如此反常,他便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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