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聞言,臉色陰沉的可怕,今兒個已經是他第二次從奴才嘴裏聽到兒子的命在旦夕了。
第一次是用過晚膳後不久,正是他換好了衣裳準備出門去見靳水月的時候,哪知道府里的奴才就來通稟,阿哥被他家大阿哥弘暉給摔傷了,頭破血流,命懸一線,他不得不趕往李氏的院子,又是安慰,又是請太醫,忙活了兩個時辰,終於等到孩子睡過去了,呼吸也穩定了,他總算鬆了一口氣,哪知道如今才回來不到一刻鐘,又鬧出這些事兒來了,真讓他無比的心煩、憤怒。
「爺。」蘇培盛看着自家四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來因為今夜下雨降溫,天氣冷,二來也因為他家四爺的怒氣。
四阿哥聞言什麼也沒有,將已經披在身上的衣裳脫下,迅速穿上了晚上穿的那件衣裳,快步出去了。
「爺,等等奴才。」蘇培盛立即撐着傘追了上去,深怕自家四爺淋了雨。
等四阿哥到了李氏的院子時,四福晉正焦急的等在了屋檐下。
「爺,您快來看看吧,阿哥發燒了,渾身滾燙的厲害,呼吸微弱,妾身實在是害怕啊。」四福晉見四阿哥來了,立即迎了上來。
四阿哥什麼都沒有,快步進屋去了。
還站在外頭的四福晉愣了愣,被身邊的丫鬟春喜推了推,才回過神來,跟了進去。
屋內,剛出生不久的阿哥正靜靜的躺在了乳母的懷裏,一動也不動,四阿哥立即上前握住了孩子的手,用內力一探,發現孩子的脈搏真的很微弱,時有時無,而且孩子渾身滾燙的厲害,後腦勺上抱着的棉布也有血跡滲出來了,看來傷口又破開了。
「蘇培盛,快去派人催太醫趕緊過來。」四阿哥知道,他這兒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剛出生的孩子本就脆弱,好好將養着也有許多夭折的,更別這孩子才出生兩天,就摔了這麼一大跤,頭破血流的,太醫雖然血暫時止住了,可是孩子能不能康復,很難,而且這樣的孩子,摔的如此重,又傷到了頭上,日後還不知孩子會不會成為一個痴兒呢。
正因為如此,四阿哥今兒個很鬱悶,而如今就愈發為這孩子難過了。
傷了頭,又被李氏抱出去淋雨,還真是雪上加霜。
約莫一刻鐘過後,太醫沒有來,李氏倒是從屋裏面跑出來了。
「孩子。」李氏才跑到了廳里,就要從乳母懷裏搶走孩子,卻被四阿哥攔住了。
「你抱着他出去淋雨的時候,怎麼沒有想想他是你的孩子?明知道他生了病,再抱着他出去淋雨會害了他,你偏偏這麼做,你真是蛇蠍心腸,日後不許接近他。」四阿哥冷聲道,一改多日來對李氏的和顏悅色,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一般。
「爺妾身蛇蠍心腸?那妾身倒要問問,是誰趁着妾身生下孩子不久,身子虛弱睡着了的時候,私自把妾身的孩子從寢房裏抱走?又是誰把才出生的孩子給一個七八歲的幼童抱着?若不是如此……孩子會摔傷嗎?太醫都了……這孩子才出了娘胎兩日,就摔成了這樣,而且是摔在了後腦勺上,十有**會成為一個傻子?與其讓他日後痛苦一輩子,還不如讓他早早解脫。」李氏衝着四阿哥大喊道,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滑落下來。
平心而論,有哪個母親捨得傷害自己的孩子,她正因為捨不得親手了結了孩子,才抱着孩子出去淋雨的,她如今也在月子裏,她這麼做其實也傷害了自己,要知道她前日裏生孩子的時候,因為難產,險些雪崩啊,如今她還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呢,否則怎麼會被烏拉那拉氏鑽到空子。
「即便他成為傻子,我也會養着他一輩子,你即便是他親額娘,也不該起殺心。」四阿哥聽了李氏的話後,面色微微一變後道。
「四爺不覺得您這樣太殘忍了嗎?日後他會遭多少人嘲笑,受多少人欺負?而您……也會因為有一個傻兒子,被人輕視,被人嘲諷,您這個阿瑪真的可以保護他一輩子嗎?」李氏一邊哭着,一邊道。
四阿哥聞言一時沉默了,他的確不能保護孩子一輩子,但是太醫也不了,這孩子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恢復正常嗎?為何就不能試一試?
見四阿哥和李氏爭吵,而此事又是因為自己和兒子而起的,四福晉一時不敢插嘴了,同時心裏也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來看才出生的阿哥,更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心軟,因為兒子苦苦哀求,便將孩子給他抱了抱,才出了這樣的禍事。
「爺……太醫來了。」蘇培盛急匆匆跑了進來,打破了屋內的僵局。
「快請。」四阿哥立即道。
正如眾人預料的一般,阿哥的身子十分虛弱了,可謂到了死亡的邊緣,太醫們也有些束手無策,畢竟這只是才從娘胎里出來兩天的孩子,也不能餵藥,最後只能開了大劑量的藥,給乳母喝下,再餵孩子奶汁。
就這樣忙活了一整晚,一開始孩子根本吃不下奶,到後面才好了一點點,天亮的時候,孩子的呼吸和脈搏已經穩定很多了,可見這孩子生命力十分頑強。
「爺,今兒有大朝會,耽誤了可不好,要不奴才差人進宮向萬歲爺告假?」眼看着天邊露出一絲光亮了,天就要亮了,蘇培盛才走過來看着一臉疲憊的主子道。
「進宮吧。」四阿哥想了想後,低聲道。
他們這些皇子,雖然領着衙門裏的差事,但是無事的時候也不必去上朝的,而且皇阿瑪平日裏只是召見需要見的大臣在乾清門辦差,只是大朝會的時候,京中才會群臣匯聚太和殿,他們這些皇子也會去,若是耽誤了,即便有理由,也是不好的,起碼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耽誤過,即便是生病的,爬也會爬着去。
孩子現在的情形雖然不算好,可暫時也穩定了,他留下來也無濟於事,而且府里這些事兒,他不想讓旁人知道,他若是不進宮,倒是會鬧得人盡皆知了。
「爺,您要出去啊。」四福晉也坐在椅子上打盹,見四阿哥起來了,她也立即起身跟了過來。
「進宮上朝。」四阿哥低聲道,語中有着一絲冷意。
「爺,妾身知道,這次是妾身的疏忽,妾身不該把阿哥給弘暉抱的,可是爺不知道……弘暉實在是喜歡這個才出生的弟弟,一直央求,妾身才給了他,到底都是妾身不好,沒有照看好阿哥,請爺責罰。」四福晉上前看着四阿哥,福了福身後低聲請罪。
「日後好好教育弘暉吧,希望這件事真的是個意外,倘若不是……你也太可怕了。」四阿哥罷便疾步往外走去,只留下一臉蒼白的烏拉那拉氏,站在那兒搖搖欲墜。
「四爺……四爺竟然以為是我……是我指使孩子做下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我……。」烏拉那拉氏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暈了過去。
伺候在她身邊的春喜臉色白了又白,本想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不敢開口,只能硬着頭皮道:「福晉,四爺如今在氣頭上,您不要生氣,奴婢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再……是李氏自己捨棄了阿哥,抱着阿哥去淋雨,如今又怨得了誰?」
四福晉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悽苦之色,愣了一會才道:「你立即去派人去一趟娘家府里,告訴額娘和大哥,我要將弘暉送過去,請他們照顧半月左右。」
「福晉您這是?」春喜聞言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家福晉,低聲道:「四爺知道了怕是會生氣的。」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弘暉如今失手做下了錯事兒,雖然並非他所願,但是李氏現在恨毒了他,四爺對我們母子也耿耿於懷,為了保證弘暉的安全,我要將他送去額娘那兒。」四福晉如今已是打定主意了,她才不管他把孩子寄養回娘家後會產生多大的風波,畢竟這可是皇室血脈啊,但是她如今只管孩子的安危。
就在四福晉急匆匆把孩子送走時,靳府之中,靳水月才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醒了。」胡氏已經過來好一會了,見女兒沒有動靜,她便坐在一旁等候,此刻見女兒睜開了眼睛,她才過來坐到了床頭,摸了摸女兒的額頭,柔聲笑道:「還好……沒有發燒,你可有哪兒不舒服的?」
「沒有,女兒好得很。」靳水月連忙搖頭。
「嗯,快起來吧,外頭已經沒有下雨了,你今兒個若是不進宮,便和母親去一趟十二爺府里,看看你二姐姐吧。」胡氏看着女兒,柔聲道。
「好。」靳水月輕輕頷首,立即坐起身來開始自個更衣,不知道是不是動作過大的緣故,她從床上下來時,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四阿哥親手給她雕刻的白玉釵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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