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嬌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許多事兒她還是能看出一點點來的,心裏十分好奇,在她家四爺面前,她可是從來不敢多問的,也就敢問問她家水月姐姐,只是如今靳家伯父出了事兒,姐姐擔心不已,她也不好再說旁的事兒,便陪着她一塊等四爺過來。
靳水月來四阿哥府上看嵐嬌的事兒很快傳遍了府里,除了四福晉心裏有些不痛快外,側福晉李氏聽了也嗤之以鼻。
「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妾,身份地位,哪裏配得上外頭的人來探望,若不是因為靳家那丫頭如今身份高貴,又備受太后娘娘寵愛,也別想來。」李氏冷哼着說道,語中滿是不屑,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嫉妒。
她如今身為側福晉,家人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就說她如今有孕在身吧,家裏人也只來探望了一次,娘家母親還要等到她快生產了才能來陪着。
「您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宋氏在一旁柔聲勸說道,心裏卻有些不高興了,她也是個侍妾,就連這側福晉李氏從前不也是個侍妾嗎?如今成了側福晉,水漲船高了,倒是作踐起她們這些侍妾來了,只可惜她依附李氏過日子,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一絲絲不滿來。
「她也不配本福晉如此上心,時辰不早了,讓人傳膳吧,你也留下陪我一塊用膳,再讓乳母把兩個孩子也帶來,人多熱鬧。」李氏腹中的孩子已經沒有大礙了,胎像穩定,她打從有孕以來便能吃很多,此刻已經餓了。
「是。」宋氏聞言應了一聲,便要讓人去準備。
「對了,再派人盯着嵐嬌那兒,我倒要看看那個靳水月玩什麼花樣。」李氏對宋氏吩咐道。
「好。」宋氏聞言頷首,她雖然只是個格格,又不受四爺寵愛,但是在李氏這院子裏,她說話也和李氏一樣管用,這也是唯一能夠讓她心裏安慰一點點的理由。
四阿哥此刻正在書房裏捉摸着自己接到的聖旨。
方才乾清宮的太監來傳旨時,來的很急,府里旁人還不知道他接了聖旨呢。
「爺,您要親自去驍騎營選人嗎?」蘇培盛見自家主子盯着聖旨看了好半晌,一句話都沒有說,忍不住低聲問道。
「嗯,吩咐下去,讓驍騎營的人準備好,我即刻便去選人。」四阿哥低聲說道。
蘇培盛聞言一驚,他還以為自家四爺要明日再去選人,不曾想現在就要去了,這都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若是前往驍騎營,不是得餓着肚子嗎?
不過一想想這事兒和靳家有關係,蘇培盛也就明白自家四爺為何如此積極了。
「奴才這就讓人去傳話,爺您稍稍用些吃的再去吧,奴才今兒個讓小廚房的人燉了參湯,爺喝幾口再去?」蘇培盛試探着問道。
「也好,讓人立即端來吧。」四阿哥輕輕頷首。
天氣很冷,他去了驍騎營起碼要一兩個時辰才能趕回來,即便鐵打的身子,也得愛護才能順利南下。
「皇上總算器重咱們爺了,恭喜爺。」蘇培盛出去吩咐人抬參湯後,才跑進來笑眯眯說道。
在他心裏,他家四爺就是最出色的皇子,沒有之一,只可惜打從孝懿皇后仙逝後,皇上對他家四爺就再也不似從前那麼寵愛了,加之他家爺脾氣倔,性子冷清,所以慢慢的,皇上對他也就淡淡的了,和大多數皇子差不多,這可讓蘇培盛暗地裏着急很久呢,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他跟在他家爺身邊多年,宮裏的事兒,朝廷的事兒,他多少了解一些,知道這次皇上的旨意對他家四爺來說,有多麼的重要,他家四爺興許就要飛黃騰達了。
「器重嗎?」四阿哥聞言,一向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之意,低聲道:「只怕皇阿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藉此警告某人,讓他生出警惕之心罷了,說起來,在皇阿瑪心裏,還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
四阿哥說到此微微一頓,他的皇阿瑪要利用他去警醒旁人,表面上是給了他莫大的好處,可有時候好處拿在手上便是燙手的山芋,他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蘇培盛聽自家主子如此說,微微有些錯愕,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外頭傳來了奴才的稟報聲。
「啟稟貝勒爺,嵐格格說她突發惡疾,請爺過去瞧瞧。」
「爺……。」蘇培盛聞言看着自家四爺,臉上帶着詢問之色。
「病了讓人請太醫便是了
。」四阿哥淡淡的說道,言外之意便是不去了。
「是。」蘇培盛應了一聲,正要對外頭的奴才說,卻聽那奴才又道:「啟稟爺,嵐格格說,靳府的郡主來瞧她了。」
蘇培盛聞言正欲向自家主子再稟報一聲,哪知道他家主子已經推門出去,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背影了,他嚇了一跳,立即追了上去。
四阿哥府上人不多,嵐嬌如今有幸自己住一個院子,雖然不能住在正殿,但是也心滿意足了,此刻,她正吩咐人把今兒個才熬好的雞湯端了上來。
「姐姐喝口雞湯暖暖身子吧,裏頭放了天麻,不知道姐姐你可否習慣?我知道姐姐你因為伯父的事兒正憂心不已,可也得注意自個的身子,這樣才有力氣去救伯父」嵐嬌笑眯眯說道。
「好。」靳水月看着嵐嬌,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她今兒個早早就起身和大伯母去了碧雲寺,連午膳都沒有吃,只吃了一點點點心,就支撐到現在,而此刻,天都要黑了,她肚子早就餓了,雖然她心裏頭放不下父親的事兒,根本無心吃東西,可嵐嬌這丫頭還真是有心了,只是端了湯來給她驅寒暖身,她也勉強能夠喝下去。
才放下湯碗,靳水月便聽外頭的奴才稟報,說四爺來了,她蹭的一下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親自掀起了屋內的帘子,動作比嵐嬌還快。
四阿哥也正伸手掀帘子呢,哪知道靳水月比他更快,所以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微微有些尷尬。
「妾身給四爺請安。」嵐嬌也看出兩人之間有點兒尷尬,立即上前笑着向四阿哥請安。
靳水月手裏的帘子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又站在門口,四阿哥根本進不來,待她聽到嵐嬌請安的聲音後,才醒過神來,立即拉着帘子往右側退了兩步,留出門來。
「起來吧。」四阿哥輕輕抬手道。
「是。」嵐嬌應了一聲後笑道:「四爺,妾身去小廚房瞧瞧羹湯可煮好了,先告退了。」嵐嬌笑着說道,還帶走了身邊的丫鬟金雀和銀雀。
她年紀不大,可好歹也在四阿哥府上摸爬滾打了幾個月,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什麼時候該避嫌,如今就是該她出去的時候了。
「你怎麼過來了?」屋內靜了好一會後,四阿哥看着靳水月有些蒼白的小臉,低聲問道。
「你若是接到了聖旨,便是明知故問。」靳水月有些惱怒的說道,顯然沒有跟他客氣。
四阿哥臉上露出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尷尬之色,低聲道:「聖旨已經接了,我即刻便會去驍騎營選人,明日一早便啟程,你也回去準備一番吧。」
「那就多謝了。」靳水月沉默了好一會,才憋出了道謝的話來,在他面前,她總是覺得不自在,總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彆扭。
「我先走了。」四阿哥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靳水月看着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人一走,她一下子覺得之前的壓迫感消失殆盡了。
一想到他要連夜選人,連夜讓人準備出京,靳水月心裏很高興也很感激,只是無法像小時候那樣說出那麼狗腿的話來。
不過,就在她以為四阿哥要掀開帘子出去時,他卻突然轉過身來,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靳水月一下子被嚇到了,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去。
「屋裏燒着地龍,燃着炭盆,你手這竟然樣冷,今兒個你就不要到處奔波了,乖乖回府歇着,此事有我在,不會出岔子。」四阿哥輕咳一聲後說道,然後轉身離去了。
她的臉一直很蒼白,連嘴唇都泛着一點點青紫,他方才也是忍不住才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想要確定一下,果然如同冰疙瘩一樣的冷。
四阿哥都走了片刻了,屋內的靳水月還有些發愣。
雖然只是輕輕一握,但是那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記憶猶新,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雖然只是不痛不癢的幾句話,但是從某人嘴裏說出來,還真是不容易了。
片刻過後,嵐嬌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她輕輕碰了碰還在發愣的靳水月,嬌聲道:「姐姐在想什麼這樣的出神?」
「沒什麼,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明日我還得離京。」靳水月柔聲道。
「好,姐姐快去吧,我送姐姐出府去。」嵐嬌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自己的披風,兩人快步往外走去。
眼看着就要到府門口了,靳水月正準備出去,身後卻傳來了蘇培盛的聲音。
「郡主,請稍後片刻。」
靳水月回過身來,見蘇培盛正快步跑了過來,行了禮後,呈上了一個小小的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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