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敏娘娘還沒有回來嗎?」靳水月開了窗戶看着外頭,隨即回頭看着芸娘問道。
「奴婢一直派香穗盯着東配殿的,貴妃娘娘還沒有回宮。」芸娘搖搖頭道:「都去了好幾個時辰了,七公主的情形只怕是不容樂觀。」
靳水月聞言什麼都沒有說,有些無聊的在屋內走來走去,也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她的視線突然落到了自己擺放在小架子上的烏羽玉上。
淡紅色的花開的極為鮮艷,好幾日都不曾凋零,可花雖美,這東西卻是有毒素的。
毒素……。
靳水月眼前一亮,隨即看着芸娘問道:「對了……七公主那日吵着要找這仙人掌,你可知德妃娘娘那兒尋到了沒有?」
「奴婢不知。」芸娘連忙搖頭。
「想法子打聽打聽去,不要驚動旁人。」靳水月對芸娘吩咐道。
「是。」芸娘頷首,立即去安排了。
天色已晚,又是冬日裏,天冷,靳水月很快便去歇息了,第二日一大早起身後去了偏殿用早膳,敏貴妃已經在了,但臉色十分不好,眼眶下還有很深的青紫之色,可以看出她昨兒個沒有睡好。
「水月來了,你今兒個倒是早,快坐下來,等兩個丫頭過來我們就能用早膳了。」敏貴妃輕輕招了招手,示意靳水月過來坐下。
「是,娘娘。」靳水月應了一聲,坐到了自己平日裏做的位置上。
「額娘,七姐姐沒事吧?」十三阿哥也是才到,和靳水月一前一後進來的,剛剛坐下就看着敏貴妃問道。
「人還沒有醒,太醫已經細細查過了,七公主是中毒了,雖然那毒藥不會傷人性命,但是會讓人短暫失去神智,我問了劉太醫,他說幾日前德妃曾將他請到了永和宮,讓他查看一株渾身帶刺的植物,七公主正是中了那植物的毒。」敏妃說到此看着靳水月道:「德妃說……那東西和水月屋裏的一模一樣,正是仙人掌,是她讓四阿哥在宮外找的,因知道這東西有毒,所以命人丟棄了,卻不知七公主如何中了此毒,何時中了此毒,額娘也吩咐內務府去查了,估計很快會有結果了,不過……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七公主的身子,她沉睡了這麼久不醒,你皇阿瑪很擔心,也很生氣。」
「娘娘,那東西真的有毒嗎?」靳水月看着敏妃,故作害怕問道。
「嗯,的確有毒,但不會傷人性命,對了水月,你那東西是否完好無損?昨兒個本宮回來時都大半夜了,便沒有去你屋裏看。」敏妃看着靳水月問道。
「啟稟娘娘,完好無損。」靳水月連忙點頭道。
「那就好,這樣……有人即使想賴到我們頭上,也沒有說辭,看來七公主中的毒是當日德妃丟棄的那個了,亦或者是外頭來的,可這東西很稀罕,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而且我也讓德妃宮裏的人去找了,就在丟棄那東西的地方,沒有找到仙人掌。」敏妃說到此微微一頓道:「你也別擔心,這事兒和你無關,你還是按照平日裏一樣,去太后宮裏請安便是了。」
「是。」靳水月聞言鬆了一口氣,輕聲應道。
一連幾日,宮中的氣氛都很濃重,七公主昏迷一日一夜後雖然醒來了,但是高熱不退,整個人虛弱無力,奄奄一息,聽說是因為掉進了冰窟窿,寒氣入體,得了寒熱重症,情形十分危急。
七公主雖然病着,但宮內該辦的喜事還是得辦,四公主出嫁是大事兒,十二月初六這一日風風光光由皇帝親自送出了皇宮,送出了北京城,一眾阿哥們也相隨。
靳水月今兒個一早也和八公主十公主她們一塊將四公主送到了宮門口,然後就回了太后那兒。
靳水月進去的時候,太后正看着手裏的佛經,見她進來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伸手摸着她柔軟的髮絲,沉默了半晌才道:「水月,哀家看着你,就像看見了從前的自個,加之你乖巧懂事,哀家打從心裏喜歡你,可……這也招惹了諸多的是非啊,哀家問你,哀家想送你出宮回靳家去,你願意嗎?」
靳水月聞言心裏別提多震驚了,太后現在宛如一個慈愛的祖母一般,幾乎都離不開她了,每日靳水月不來請安,太后都會派人過來宣她去,為什麼現在卻要她出宮?
當然,能夠離開,靳水月是高興的,可是她在宮裏生活的時日比在靳家長多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宮中的生活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可真的要走了,她也捨不得啊
。
「太后娘娘不要水月了嗎?是不是水月不乖?」靳水月真的有些傷心,撲到太后懷裏緊緊抱住她說道。
「乖孩子,你是哀家最喜愛的孩子,怎麼會不乖?哀家疼你還來不及,只是……因為哀家疼你,這宮裏許多人不滿,你知道嗎?這次應該倒霉,應該躺在床上爬不起來的是你,因為七公主害人害己,最終自討苦吃,你才躲過一劫,可也是因為你,她才出事的,哀家怕你留在宮裏會有危險。」太后緊緊抱着她說道。
「請太后娘娘明白告訴水月,水月不懂。」靳水月有些疑惑的看着太后道。
「這事還得從你那株仙人掌說起,七公主心氣高,愛爭強好勝,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誇下海口,自然要賴着德妃幫她找,後來四阿哥找到了,送到了宮裏,卻說是有毒的,德妃就讓人給丟了,可七公主知道這東西毒不死人,只會讓人短暫得失心瘋,為了捉弄你,她便讓她身邊的丫鬟倩兒撿了回來,還讓倩兒吃下很多,以身試毒,當得知這東西不會傷人性命後,她便吩咐倩兒買通了太液池膳房的管事嬤嬤季氏,在你的紅棗紅糖湯裏面下了這東西的汁水,分量不輕,後來也不知怎的,你喝的好好的,七公主喝的卻是有毒的。」太后說到此摸着靳水月的小臉,柔聲道:「哀家身為太后,若要保你,自然是保得住,可百密一疏,更何況哀家年紀慢慢大了,只怕現在護得住你,日後護不住你,德妃如今是恨極了你,哀家不得不防,所以才要你出宮。」
靳水月聞言冷汗直冒,德妃若真是恨死了她,她在宮裏不安全,出宮又豈會安全?
德妃身為四妃之一,難不成在宮外就沒有一點勢力嗎?
「太后娘娘,水月明白了,水月……。」
「娘娘。」靳水月還沒有說完,袁嬤嬤就急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太后抬起頭看着她。
「啟稟太后娘娘,慎刑司的人嚴加審問了七公主身邊的宮女倩兒,聽她說,因為她記恨七公主逼她吃了那東西,所以故意調換了七公主和郡君的湯水,想捉弄七公主,才釀成了今日的大禍。」袁嬤嬤連忙稟道。
「哼……一個小宮女,有這個膽子?只怕這背後還有黑手,因為失去敗露,所以故意用這丫頭頂罪,哀家卻是容不得,你去派人將那丫頭帶來,哀家親自審問。」太后冷聲說道。
有些事情,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事關靳水月,她一定要問清楚。
「啟稟娘娘,倩兒在慎刑司畏罪自裁了。」袁嬤嬤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道。
「什麼?」太后聞言臉色一變,本想說些什麼,見靳水月還在,便作罷了,她不想讓孩子從小聽到太多負面的東西,方才和靳水月說那麼多,她都後悔了。
孩子何其單純,聽太多了真是不好。
可靳水月身體裏住着的可是成人的靈魂,所以太后不說,她也知道是有人殺人滅口了。
六公主當初驚慌失措的樣子,靳水月還記得。
難不成是六公主幹的?
「水月,年過了,你就出宮去吧。」太后抱了抱靳水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後,柔聲說道。
靳水月聞言心裏酸酸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讓她就這麼離開,她是很捨不得的,不過一想到家中親人的期盼,她便含淚點了點頭。
反正她也想出宮去,如今算是得償夙願了,只是覺得有些憋屈罷了。
回到永壽宮,靳水月將太后的決定告訴了敏貴妃,敏貴妃聽了後抱着她久久不放。
「水月,乖,你先去和晴瀟她們玩着,敏娘娘去一趟太后那兒。」敏貴妃萬般不舍的親了親靳水月,然後起身帶着紅菱們去寧壽宮了。
她不想讓靳水月離開,這是她養在身邊六年的孩子,平日裏和她兩個女兒一起,給她帶來了不少歡笑,她也好,孩子們也好,都將靳水月當做親人,如何捨得她出宮?
然而,太后已經下決定了,無論敏貴妃如何說,太后都沒有改變主意。
「水桃,你派人抬軟轎來,哀家去一趟永和宮,看看七公主。」太后在椅子上坐了半晌,突然抬起頭對袁嬤嬤說道。
「是。」袁嬤嬤聞言頷首,立即去準備了。
永和宮中,德妃紅着眼坐在七公主床頭,看着女兒原本紅潤的臉兒變得蒼白一片,幾日功夫就瘦了一大圈,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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