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聽了靳水月的話後,臉色一下子就蒼白起來。
「夫人這是怎麼了?身子不適嗎?」靳水月柔聲問道,心裏卻有些難過了,看佟佳氏這樣,她就知道自家四爺昨兒個透露給她的消息大概是真的了,瑜芳應該是受了重傷後影響到了身體,以後都沒去生育了。
靳水月挺喜歡瑜芳的,加之弘時看上了瑜芳,她只希望兩個孩子能安安穩穩共度一生,卻沒想會出這樣的岔子,她打從心裏可憐這兩個孩子。
「沒事。」佟佳氏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心裏又着急又難過。
「李娘子,替夫人把脈瞧瞧。」靳水月對身後的李娘子說道。
李娘子連忙應了一聲,替佟佳氏把脈。
「夫人憂心過度,睡眠不足,又有些氣血兩虧。」李娘子把脈後說道,在靳水月示意下又給開了方子。
「瑜芳呢?」靳水月再次問道。
佟佳氏這次沒有再沉默了,她轉過頭對身後的嬤嬤道:「帶這位娘子去給小姐把脈吧。」
「是。」老嬤嬤應了一聲,帶着李娘子去了。
靳水月也想去瞧瞧,卻被佟佳氏攔住了,她將屋子裏的奴才打發出去後,一下子就跪在了靳水月面前。
「夫人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靳水月十分震驚,雖然她已經猜到他們故意隱瞞瑜芳的病情,肯定會和她坦白,認錯,卻沒有想到佟佳氏會下跪。
「福晉,妾身有罪,求福晉處罰妾身,不要牽連我們老爺和瑜芳,隱瞞瑜芳的傷勢,是妾身的主意。」佟佳氏說着說着淚如雨下,實在是又害怕又傷心。
她為女兒的遭遇傷心,又害怕真相大白後,王爺和福晉會生氣。
「夫人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靳水月將她扶了起來,柔聲勸道。
「福晉,我們瑜芳沒有傷到骨頭,她……她是被人一刀刺中了小腹,剛好傷到了女子最重要的地方……。」佟佳氏哭着說道。
靳水月聽了很難過,猜測是一回事,確定又是一回事,看來瑜芳真的是傷到了子宮。
「當時她傷得很重,大出血……都快沒救了,最後用了猛藥,總算保住了小命,但她以後只怕是不會有生育了,大夫說,希望太渺茫,除非有奇蹟。」佟佳氏真是傷心極了,每次想到女兒的遭遇,她就十分難過和自責,她看着靳水月,低聲抽泣道:「都是妾身的錯,好端端的地方為何要把娘家的侄女接來?兩個孩子發生了矛盾,拉扯之下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妾身也想向您坦白,可一想到瑜芳對弘時阿哥情根深種,一想到女兒下輩子都要孤苦伶仃的,妾身就捨不得……妾身只想讓女兒得償夙願,她已經夠可憐,妾身不想眼睜睜看着她痛苦一輩子,妾身騙了您和王爺,求福晉責罰,不要牽連老爺和瑜芳。」
佟佳氏自作主張,隱瞞了瑜芳的病情,欺騙了他們,靳水月原本是生氣的,畢竟這事關弘時一輩子的幸福,可是看着佟佳氏苦苦哀求,身為一個母親,她也能理解佟佳氏的心情。
為了兒女,做父母的總有自私的時候,誰私心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好呢?
「我不怪你。」靳水月搖了搖頭。
佟佳氏眼中一下子有了光芒,可是靳水月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十分難受。
「我知道你這個做額娘的並沒有惡意,你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也不能拿弘時的幸福開玩笑,瑜芳若是無法生育,那他們的親事……就要重新考慮了,你容我回去和王爺好好商量再回覆你們。」靳水月柔聲說道。
她也不想傷人,可是這是事實,必須面對這個事實。
佟佳氏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好含淚點了點頭。
靳水月親自去見了瑜芳,只覺得這孩子臉色蒼白的可怕,就好像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一般,心裏十分心疼,她問了李娘子,確定瑜芳真的無法生育,而且身子十分虛弱,要好好調養才能繼續活下去。
當然,李娘子在回去的路上告訴靳水月,瑜芳如今奄奄一息,其實是因為心裏苦,看不開所致。
「瑜芳,該喝藥了。」佟佳氏看着躺在床上,已經病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女兒,心疼極了。
瑜芳輕輕搖了搖頭,既然今兒個四福晉帶着人來給她瞧病,那麼就證明她的病隱瞞不住了,她和弘時的婚事肯定要作罷了。
瑜芳心裏本來就苦,過不去這個坎,如今得知自己和弘時緣分已盡,更是心如死灰,別說喝藥,她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極了,她怕是活不成了。
「瑜芳,額娘知道你難受,可是……。」佟佳氏見她這樣,已是泣不成聲,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想活了。
……
靳水月回府後,尚不到午時,按照平常的慣例,她家四爺中午是不會回來用膳的,她便讓人把宋氏叫了過來,把瑜芳的事兒告訴了她。
宋氏昨兒個就從二格格那兒得知了消息,已有心裏準備,這時候便急聲道:「福晉,尚書府的小姐既然傷的這麼重,哪怕養好了,也不能嫁給弘時了,還請福晉做主,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吧。」
「等王爺回來,我和王爺商議一番再決定。」靳水月明白宋氏的意思了,但也得和自家四爺商議。
「其實,皇家這些福晉們之中,也不是沒有生不出孩子來的,可是……一開始也沒有人知道她們無法生育,所以也怪不得她們,可瑜芳的情形不一樣,明知她以後生不了孩子,那就不能娶了。」宋氏低聲說道。
她也希望弘時娶個心愛的女子做嫡妻,以後恩恩愛愛,開枝散葉,若是娶了瑜芳,那就勢必要再娶側福晉或者納侍妾,因為他的血脈必須延續下去,得有人給他生孩子。
宋氏本來就是個侍妾,多年來毫無恩寵,完全是守活寡,她當然知道這其中的苦楚,所以不希望旁人也來受這個罪,最關鍵的是,她不希望兒子夾在中間兩頭為難,不想兒子不高興。
……
四阿哥今兒個回來的晚,差不多都到傍晚了,靳水月見他臉色不大好,正想說些什麼,手已經被他握住了。
「時辰晚了,我讓孩子們先用膳了,你餓了吧,我陪你吃,膳房已經準備好了,都是你愛吃的。」靳水月笑着說道。
「嗯。」四阿哥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
兩人用了膳後,回到屋裏,四阿哥看着靳水月道:「弘時的事如何了?」
靳水月嘆息一聲道:「是真的,可憐瑜芳那孩子,年紀輕輕遭受這樣的罪。」
「那就準備退親吧。」四阿哥低聲說道,眼中卻是一片堅定,他看得出自家福晉同情瑜芳,但是不能因為同情就犧牲兒子,所以他只能這麼做。
「嗯,我知道了。」靳水月輕輕點頭。
「到時候我會給他們補償的,我知道你很喜歡瑜芳,等我登基後,咱們可以收瑜芳做乾女兒,封個縣主或者郡主,給她置辦一處好地方,養着她一輩子就是了。」四阿哥輕輕摟着靳水月,柔聲說道。
「嗯。」靳水月頷首,眼前卻浮現起瑜芳那蒼白的臉來,他們有心補償,可瑜芳真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那孩子看着實在是太虛弱了。
夫妻兩人靠在一起,沉默了好一會,四阿哥才嘆息一聲道:「我今兒個讓人去查了二格格說的那個叫李紳的人,你知道我查到了什麼嗎?」
「不知道。」靳水月老老實實的搖頭,她的確不知道,而且看自家四爺的臉色不大好,她就能猜到不是什麼好事了。
「那個李紳的確有幾間鋪子是賣布匹做成衣的,可全是租賃來的,他們家在京中的那個小宅院也是租的,這樣就罷了,窮了咱們可以幫襯着點,二格格再嫁,我肯定會再給她置辦一份嫁妝的,可是……那個李紳是娶過妻的。」四阿哥真的很生氣,眉毛緊促,拳頭也忍不住握緊了。
靳水月聽了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一臉都是吃驚這樣太嚇人了吧,堂堂皇家格格,日後的公主,看上了一個窮小子也就罷了,這還能說明二格格徹底轉了性子,不是嫌貧愛護之人,可是……為毛人家有老婆了?這事啥情況?好好的一個格格,難道要嫁人做妾嗎?
靳水月覺得,以她家四爺的脾性,肯定不會答應,一定不會答應。
「二格格好歹是王府的格格,哪怕再嫁,也不能給人做妾。」靳水月順着自家四爺說道,當然,這也是她心裏的真實想法,好好的女兒家,給人做妾真的是自討苦吃啊。
「倒不是做妾,那個李紳的妻子前幾年就因病過世了,只是……留下了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了,二格格嫁過去給人做續弦,我也是不答應的,我倒是沒那個功夫和她多說了,我明兒個讓人把她叫過來,你把我的意思告訴她,她若是敢胡鬧,就不必管她了。」四阿哥真的很鬱悶,他的女兒好歹是未來的公主吧,怎麼能給人做續弦呢?實在是胡鬧。
靳水月知道他政務繁忙,若不是關心兒女,他是沒這個功夫管這些兒女私情的事兒,她也捨不得他太勞累,便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與此同時,宋氏住的東院裏,弘時才打完了一套拳法,出了點細汗,人有些累了,準備去給宋氏問安後歇下。
「弘時來了。」宋氏見到弘時,臉上滿是笑容,讓人端了補身子的湯來給他。
「額娘,兒子這些日子都胖了。」弘時有些無奈的笑道。
「喝吧,一碗湯是胖不了人的。」宋氏笑眯眯說道,等兒子喝完了湯,她才把瑜芳的事情告訴了他。
弘時聽了後臉色十分難看,過了好久才道:「額娘,您是說……要退婚嗎?」
「是。」宋氏頷首。
「可兒子不想退婚,兒子很喜歡瑜芳,不能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拋棄她,她不能生育,沒關係,兒子可以娶別的女人生,到時候養在她名下也是一樣的,八叔的福晉不就沒有生出一男半女嗎?可諸位叔伯之中,除了阿瑪,就數八叔對福晉最好,兒子也能做到,求額娘成全。」弘時一邊說着,一邊磕了個頭。
宋氏聞言大驚失色,一個勁兒的勸說,可弘時就是要娶瑜芳,她沒辦法,只得搬出了自家王爺來。
「你去和王爺說吧,這事也不是我做主。」宋氏低聲說道。
「是。」弘時應了一聲就要出去找自家阿瑪。
「你這傻孩子,這個時辰過去,你阿瑪都歇下了,明兒個再說吧。」宋氏連忙叫住了弘時。
第二天一大早,天沒亮,弘時就帶着兩個弟弟上了馬車,跟在自家阿瑪的馬車後頭往宮裏去了,只是尚未到紫禁城,他們的馬車就被人給攔住了。
弘時定睛一看,是他那未來岳父身邊伺候的人,弘時不敢怠慢,立即下了馬車詢問,這一問可把他嚇到了。
瑜芳病入膏肓,已經不行了,說臨死前要見他一面。
弘時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空了,他顫抖着身子,向兩個弟弟交代了一聲後,不顧外頭還下着大雪,便騎馬往尚書府趕去了。
「天這麼冷,三哥騎馬過去,可別凍病了。」弘晝有些擔心的說道。
「放心吧,三哥可不是你,他每天都勤練拳法,身子骨好着呢,倒是你,該用心些了,不然一到冬天就難熬。」弘曆看着弟弟弘晝說道。
弘晝不愛鍛煉身體,所以一年總要病那麼幾次,他看着都着急。
「阿嚏……。」弘曆話音剛落,弘晝就打了幾個噴嚏。
「你啊。」弘曆覺得自己很無奈。
「四哥你別擔心,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再說病了我倒高興了,不僅不用進宮學這學那的,還能留在府里養病,額娘和兩個姐姐成日裏圍着我轉,噓寒問暖,親自熬藥餵我……想想都幸福的想流口水啊,三哥和四哥成天用心習武,身強體壯,很難生病,你們這輩子怕是無法享受這種待遇了,你就儘管嫉妒我吧。」弘晝嘿嘿笑道。
弘曆知道自家弟弟是個樂觀而又自信的傢伙,卻沒想到他已經自信的有點「過頭」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8s 4.022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