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奴才先回來報信,靳水月便讓人把春暉堂給收拾出來了,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而且非常幽靜涼快,德貴妃如今氣血攻心又中了暑氣昏迷不醒,住在這兒養着是再好不過了。
敏皇貴妃這兩天已經好多了,身子基本上康復了,她知道靳水月的母親胡氏要來暢春園,特意早早過來,心想着人多熱鬧,一塊說說話,卻沒想到德貴妃也要來了。
「德貴妃昏迷不醒,看來有些嚴重,咱們可要去春暉堂等着?」敏皇貴妃看着靳水月問道。
「先不急,王爺帶着娘娘從紫禁城過來,又是坐馬車,再怎麼着也得大半個時辰過後,敏娘娘,咱們還是先歇着吧,等人快來了,再過去。」靳水月笑着說道。
「也是,這會去了也是白去。」敏皇貴妃輕輕頷首。
事實上,靳水月根本就不想去,在她看來,德貴妃是因為自家四爺把十四趕去守皇陵,才急怒攻心昏迷過去的,若是醒來,肯定會和四爺鬧騰,人家根本不想見到她,沒準見到了還會被遷怒呢。
不過她好歹是人家的兒媳婦,表面上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今年夏天真是熱啊,不過比起前幾年,也差不了多少,本宮尤為記得那年大旱,還是你陪着老四留在京中,守着京城呢,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老四有今日,也是理所應當的,皇上昨兒個還和我說,虧欠了你們不少,只是他如今也無法補償,只盼着大清朝的江山在老四手裏能夠長久、昌盛,我瞧着他老人家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是老四孝順,若換做旁人,必定迫不及待的登基繼位,皇上哪裏還能好好活着。」敏皇貴妃也是心中感慨頗多,說着說着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事實上她一直把靳水月當半個女兒看待,在靳水月面前自然不會藏着掖着。
敏皇貴妃一番話倒是說到靳水月心坎上了,她家四爺一直是個有手段,有抱負的男人,他想做皇帝,她一直都知道,而且還知道他想做個好皇帝,並且一直為之做出了許多努力,奮鬥了多年。
為了皇位,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讓人為難的事,但他一直都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如今這樣好好伺候着皇帝,並不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的,靳水月知道,這是她家四爺發自內心的做法。
也許不是因為孝順,不是因為他對皇帝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因為皇帝是他的阿瑪,是給了他一半生命的人,至於德貴妃,應該也是如此吧。
事實上她家四爺是可憐的,從自己的父母身上並沒有得到多少溫暖,更多的都是傷害。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加倍的愛他關心他,而他對她和孩子們也格外的看中,因為這樣的感情,是他從前沒有得到,而又最渴望得到,最想珍惜的。
「福晉,老夫人來了。」菊珍邁着輕快的步伐,進來稟道。
「母親來了,快請她老人家進來。」靳水月臉上溢滿了笑容,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母親了,她怪想念的。
胡氏在菊珍等人簇擁下走了進來,她方才就聽菊珍說敏皇貴妃在這兒,進來後連忙屈膝行禮。
「夫人快快免禮。」敏皇貴妃親自起身將胡氏扶了起來,笑道:「恭喜夫人,靳大人被朝廷重新啟用,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胡氏聞言笑的合不攏嘴,這當然是他們靳家多年來最大的喜事啊。
「母親,昨兒個我本來還想親自去府上把聖旨給你們呢,只是王爺說天熱,不讓我出暢春園,不過這裏真是涼快,母親多住一些日子吧。」靳水月笑着說道。
「好,母親陪你多住一段日子,說實在的,這園子裏真是涼快,屋裏沒有放冰都比咱們府上涼快好多倍。」胡氏也樂意留下來。
「父親他們高興嗎?」靳水月這是明知故問了,可她又忍不住想問,似乎要從母親嘴裏聽到滿意的答案才高興似得。
「當然高興了,府里上下就跟過年一樣,昨兒個家宴,你父親和大伯父都喝醉了,三個堂兄也醉了,只有樹畹一個人還算清醒,最後收拾爛攤子,若不是為了低調一些不給你們添麻煩,府里就要請人來唱戲,大宴賓客了。」胡氏笑眯眯說道。
「有老四這個好姑爺護着,大宴賓客又有何妨?」敏皇貴妃在一旁笑道。
「不瞞娘娘,府里上下是想熱鬧幾天,不過王爺有今天也不容易,他給了我們靳家這樣大的恩典,我們也得識趣才是,就自己私下樂樂了。」胡氏眯着眼睛笑道。
幾人又閒聊了一會,直到小太監進來通稟,說攝政王已經帶着德貴妃進了暢春園,靳水月才和敏皇貴妃、母親胡氏一塊往春暉堂趕去。
德貴妃被抬進春暉堂的寢殿時還未醒過來,一眾太醫又跟着進去扎針,讓人熬了新的湯藥來,由於德貴妃人事不省喝不下去,最後四阿哥不得不讓人給她灌下了。
「楊太醫,情況如何了?」四阿哥等楊太醫他們把了脈後,才一臉凝重的問道。
「啟稟王爺,娘娘喝下藥後,脈搏要比之前穩一些了,待奴才等人再給娘娘施針,娘娘應該很快就能醒來了。」楊太醫恭聲稟道。
德貴妃急怒攻心,昏迷不醒,病情來的太快,所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不過這會已經好很多了。
「你們好好醫治。」四阿哥一邊說着,一邊帶着靳水月退到了外頭的正殿等候。
「大熱天的,又快到午時了,你不該過來的,若是中了暑氣就不好了。」四阿哥看着靳水月坐下後,才柔聲說道。
「娘娘昏迷不醒,我不來瞧瞧也不放心。」靳水月輕聲說道。
敏皇貴妃安慰了四阿哥幾句後,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告辭了。
此刻已接近午時,四阿哥便讓人傳膳了,他心情不佳,加之大熱天帶着德貴妃從紫禁城那邊過來,曬的頭暈乎乎的,實在是沒有胃口,可他不吃不代表旁人也不想吃,不管怎麼着,總不能餓着自家福晉和腹中孩子啊,再說丈母娘還在呢。
四阿哥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女婿,這是毋庸置疑的。
「喝點湯吧。」靳水月知道四阿哥今兒個累了,當然,更多的是心累,外頭太陽又大,他出去忙活一趟,如今還是先喝點湯好,恰好端上來有綠綠的菜湯,瞧着又舒服又清熱。
自家福晉親手盛的,四阿哥當然不會拒絕,才喝了幾口,安安和珍珍就過來了,姐妹兩人得知額娘和外祖母都來春暉堂了,阿瑪也在這邊,肯定過來湊熱鬧了,總比兩人用膳強,而且她們得知祖母到了春暉堂,總是要來瞧瞧的。
「你們皇祖父如何了?」四阿哥見兩個女兒坐下後,才低聲問道。
「皇祖父已經用過午膳了,天氣熱,他老人家胃口不佳,只是喝了粥,吃了點兒涼拌的小菜。」安安連忙回道。
「這會許公公正帶着兩個小太監給皇祖父按摩消食。」珍珍也在一旁說道。
皇帝癱瘓了,無法下床運動,每天奴才們都會給他全身按摩,通絡活血。
「嗯。」四阿哥聞言頷首,見兩個女兒坐着用膳,看着她們那懂事乖巧的樣子,心裏一軟,讓蘇培盛拿了一雙筷子來,親自給她們夾了不少好吃的。
「阿瑪也吃啊。」珍珍抬起頭笑道。
「阿瑪今兒個沒什麼胃口,你們多吃點。」四阿哥一臉寵溺的看着孩子笑道。
「王爺,貴妃娘娘醒來了。」蘇培盛疾步走了過來,低聲說道。
「醒了。」四阿哥聞言便要站起身進去瞧瞧。
「娘娘剛剛醒來,精神頭不好,太醫正讓奴才們餵水餵藥,爺不如用了膳再去吧。」蘇培盛連忙說道。
不是他不讓自家主子去,德貴妃娘娘才醒來,正在裏頭折騰呢,爺這時候去了,聽了一些不好聽的話,肯定會生氣的。
靳水月見蘇培盛一臉急切的看着自己,似乎也明白過來了,連忙拉着四阿哥的胳膊笑道:「先吃兩口飯菜再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也好。」四阿哥聞言頷首。
只是半盞茶的功夫,四阿哥就放下了碗筷,伸手扶着靳水月站了起來,夫妻兩人正打算邁步往裏面的寢殿走去,就聽到裏頭傳來了清脆的響聲,那是杯盞落到地上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喝罵聲。
四阿哥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他難道還聽不出是自家額娘的聲音嗎?不過他這次倒是沒有急,扶着靳水月慢慢進去了。
寢殿內,幾個太醫和連珠等奴才跪了一地,藥碗和裝了粥的碗都被打碎在地了,弄得一片狼藉,德貴妃正靠在大迎枕上喘着氣,臉色十分蒼白。
「怎麼?你還知道過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是你額娘,不管我這老太婆的死活了。」德貴妃努力想要坐直身子,只是身體虛弱,撐了幾次都沒有做起來,連珠立即起身想要扶她一把,卻被德貴妃推開了,此時的德貴妃,正一臉憤怒的瞪着四阿哥。
「你們都退下吧。」靳水月見德貴妃一點兒顧忌都沒有,當着一屋子人的面這樣說她家四爺,頓時有些生氣了,只不過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揮手讓屋內伺候的太醫和奴才們退下。
楊太醫等人立即起身快步退了出去,說實在的,此刻的他們只覺得待在裏頭每時每刻都是一種折磨,這不該聽的話聽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怎麼?怕旁人聽了有損你的威嚴,所以才忙不迭的把一屋子的人都打發出去?」德貴妃看着四阿哥,臉上滿是諷刺的笑容,仿佛眼前的人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是我把他們趕出去的,娘娘要怪就怪我吧。」靳水月見自家四爺不說話,她卻忍不住了,德貴妃憑什麼要這麼對他,就因為她是他的親額娘就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的擠兌兒子嗎?
「我們母子說話,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德貴妃搖手指着靳水月,厲聲說道。
「娘娘還記得你們是母子?那為何還要在眾人面前拂了王爺的面子?既然是一家子,有事兒當然要關起門來商議,這一點娘娘身處宮中多年,應該比我清楚才是,更何況,我可不是什麼外人,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嫡福晉,也是王爺的至親之人。」靳水月才不會和德貴妃客氣,別以為她現在病着,躺在床上,靳水月就要讓着她。
「老四,你瞧瞧你娶的這個女人,這麼多年就知道惹我生氣,在我這個做婆婆的面前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德貴妃盯着四阿哥數落道:「不過……你一向不孝,也不差這個了,你連本宮都可以不管不顧,把本宮丟在宮裏,任憑本宮中暑生病,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老十四縱然有錯,你也不該把他趕去守皇陵,你這麼做當真是要把他給毀了,老十四一向心氣高,肯定受不了這樣的委屈,難不成你非要逼死他才肯罷休嗎?」
德貴妃語氣很重,說着說着都有些咬牙切齒了,仿佛四阿哥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般。
四阿哥倒是一直聽着,什麼都沒有說。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無話可說?你不孝額娘,苛待兄弟,你就不怕這些事兒傳出去後,被人非議,被人戳脊梁骨嗎?你這樣無情無義,還有資格登基繼位做皇帝嗎?」德貴妃越說越生氣,聲音越來越大,因為才醒來不久,身子虛弱的緣故,到最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喘不過氣來了。
「有沒有資格,也不是娘娘您說了算的,王爺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背後的勞苦和心酸,您又何嘗知曉?娘娘您身為王爺的額娘,從未幫過王爺,如今也沒有資格來指責王爺,十四阿哥向來和王爺作對,爭奪皇位失敗,王爺讓他去守皇陵已是仁至義盡,縱觀歷朝歷代,皇子爭奪皇位,哪次不是不死不休,娘娘若是苦苦相逼……到時候親手把十四爺送上黃泉之路的,那就是您了。」靳水月見自家四爺依舊不說話,便開口反駁德貴妃了,她實在是太生氣了,見不得自己的男人被人這樣貶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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