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雖然打聽到了消息,知道皇帝今兒個帶着眾人返京了,但是她也明白女兒是要先進宮一趟的,約莫還要會功夫才會回府,卻不料女兒已經回來了,她微微有些發怔,又聽女兒再次急聲問着明月的消息時,才醒過神來,拉住了靳水月的手,臉上露出了笑容。
原本心急不已的靳水月,在看到自家母親臉上的笑容時,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了,若姐姐真的出事了,母親還能笑得出來,還能如此高興嗎?
「你們兩個丫頭,竟然私底下串通起來設了個局,把父親母親都蒙在鼓裏,前些日子,我還真以為你姐姐沒了,又見了那被啃咬的支離破碎的屍身,當場就暈過去了,躺床上病了好幾日,若不是巧穗把你姐姐帶到我面前,我半條命都沒了。」胡氏捏了捏女兒的小臉,氣鼓鼓的說道,不過眼底最深處卻只有寵溺,沒有怒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母親也是,面色紅潤,精神好,我就放心了。」靳水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從宮中一路回來,她的心都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一般,難受之極,這會子總算放心下來了。
「壞丫頭,就屬你腦子靈,我也聽你姐姐說了,太子那麼對她,離開他也是明智之舉,只是不知道你姐姐日後該怎麼辦才好,咱們家不缺銀子,養她一輩子我也願意,我已經讓人偷偷將她送去杭州府你外祖父家暫避風頭了,就是不知道此事會不會被戳穿。」胡氏一想到這兒,原本因為小女兒回來,心情很好的她,又覺得有點兒壓抑了。
「母親放心吧,太子在圍場受了傷,要留在那兒將養一段日子才回去,姐姐出事……也沒人去告知,看樣子他要很久才知道,既然姐姐已經離京去了外祖父家,一切就好辦多了,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請母親放心。」靳水月拉着胡氏的手,柔聲說道。
「好。」胡氏望着女兒還有些稚嫩的臉龐,輕輕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女兒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卻是一家的主心骨呢,有她這句話,胡氏也就放心了。
和自家母親說了好一會話,靳水月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巧穗和鄂輝已經等着向她稟報一切了。
主僕幾個在屋裏一呆便是一個多時辰,事情的來龍去脈靳水月已經清楚了。
當時的確出了點岔子,姐姐才藉助兩位貴妃娘娘的幫忙,以出宮祭拜為由,逃出生天的,至於那具女屍,其實是鄂輝他們從亂葬崗弄過去做做樣子的,事情也算瞞天過海了,沒有人關注太多,因為最關心姐姐的太子遠在行宮,毓慶宮裏面都是些不得寵的侍妾,誰也不敢過問此事,加之人已經下葬了,如今只要姐姐不出現,不被人發現,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可靳水月不想姐姐一輩子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啊,雖然就此事,她離京前和姐姐商議過,就是不知姐姐到底要如何做了。
「你們做的很好,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還有妙穗也是,陪我去行宮也辛苦,有時候甚至風餐露宿的。」靳水月除了口頭表揚她們,自然也會給實際的表示,便讓妙穗去取了銀票來,沒人都有份,包括她院子裏伺候的奴婢,還有鄂輝手下的侍衛們。
「對了郡主,還有一事,奴婢尚未稟報。」就在巧穗快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一件事兒來,又回過頭來,走到了靳水月跟前。
「你說。」靳水月輕輕點了點頭。
巧穗這丫頭雖然不比妙穗貼心周到,但是這丫頭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這些日子都是她在京中,幫自己盯着玻璃作坊和玉顏坊的生意,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沒有絲毫岔子,十分不錯呢。
「啟稟郡主,四爺大約七八日前就回京了,四爺家的大阿哥病的很重,奴婢特意讓人打聽了,聽說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巧穗低聲稟道。
「竟然這樣嚴重……。」靳水月聞言微微一怔,雖然她只見過弘暉一次,但是還是記得那個孩子的。
孩子終究是孩子,看着始終是可愛而又稚嫩的,可是現在……那孩子卻活不長了。
都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靳水月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但是此刻心裏面也很沉重,四阿哥的臉不時浮現在她眼前。
長子病重,對於四阿哥來說,肯定是十分悲傷而又痛心的。
區區一個風寒,竟然慢慢奪走了孩子的生命,這讓靳水月又覺得哀傷,又覺得無奈。
回想起自己才來這個世界不久後,祖父的離世不也是因為風寒過重嗎?
到底還是醫療條件不好,到底還是因為落後的緣故啊,可是……僅僅憑藉她的力量,能改變這一切嗎?
靳水月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一想起身邊的親人,她還是有些不寒而慄的,她不想他們離開自己啊。
「郡主,您和貝勒爺尚未成親,您此刻過去貝勒府,怕是不方便啊。」妙穗見自家主子起身往外走,嚇了一跳,立即跟了上去,不過她是多慮了,靳水月只是去自家母親那兒,並沒有出去的意思。
她知道,四阿哥此刻怕是很傷心,和難過,但是靳水月知道他的性子,有時候,還是要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而且這個時候的烏拉那拉氏,肯定就是一桶火藥,靳水月不想此事去找麻煩。
正如巧穗所說,弘暉的確病的很重,奄奄一息了,雖然皇帝又派了不少太醫去四阿哥府上給弘暉瞧病,但這孩子還是沒能撐過去,在靳水月他們回京後第三日便夭折了。
在這個時代,哪怕是出身皇家,孩子夭折的概率也是可怕的,有時候真是病死的,有時候卻是人禍,所以……生死對於皇家之人來說,實在是太平常了。
這不是四阿哥第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了,但因為是長子的緣故,他和這孩子相處的時間最長,特別是前些日子烏拉那拉氏被送去別院後,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孩子,雖然兒子有時候讓他不甚滿意,但畢竟是他的親骨肉,是他疼愛至極的人,可是現在,孩子卻沒了。
小小的棺木已經在府里偏殿放了好幾日了,四阿哥每日都會去陪孩子說話,哪怕孩子已經永遠不能應一聲了,他依舊如此。
從熱河行宮急匆匆趕回京,雖然因為雪天路滑的緣故,非常難行,但他還是只用了七八日的功夫就趕到了,在兒子生命中的最後十日裏,他一直陪在孩子身邊,雖然心痛,但心裏好歹好受了一些。
至於側福晉烏拉那拉氏,因為傷心過度的緣故,這幾日功夫里哭暈了好幾次,此刻還在偏殿裏躺着,根本爬不起身。
兒子的死讓原本還算珠圓玉潤的烏拉那拉氏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整個人迅速縮水,幾日的功夫就給人一種皮包骨頭的感覺。
「福晉,奴婢求求您了,大阿哥都去了五日了,您幾乎不吃不喝,這哪成啊,再這樣下去,福晉您也會撐不住的。」春喜跪在烏拉那拉氏窗前,手裏端着一碗粥,想餵自家主子,可主子卻始終不張嘴。
「福晉,吃一些吧,您這樣苛待自己,大阿哥在天之靈也不能安息啊。」何嬤嬤也跪下柔聲勸道。
「大阿哥……。」烏拉那拉氏原本死灰一片的眼中終於有了一點點反應,嘶啞着嗓子開了口:「我的大阿哥……他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就留下我了,就留下我了,都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老天爺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不殺了我,放過我的大阿哥……。」
「福晉。」何嬤嬤嚇了一跳,下意識要捂住自家主子的嘴。
靈堂就在這寢殿的左側不遠處,萬一主子的話被人聽到了,那主子真的就要沒命了。
「福晉,求您別說了,別說了,若是被人知道,您就沒有活路了。」何嬤嬤老淚縱橫,壓低聲音勸道。
烏拉那拉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推開了何嬤嬤的手,一下子坐起身來,顫聲道:「弘暉死了,我……還有活路嗎?我好後悔……好後悔……為什麼要他在冰天雪地里去書房門口跪求他阿瑪原諒我?我還……我還故意讓乳母……掀他的被褥,故意……讓他生病……。」烏拉那拉氏說到此嚎啕大哭起來。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兒子居然一病不起了,反反覆覆拖了一個多月,竟然就那麼去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趕走,對兒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她根本不知道兒子那一兩個月里****都過的戰戰兢兢的,小小年紀心思重,又要討好阿瑪,又要防備李氏的迫害,更大的原因是,思念她。
原本已經壓力很大的孩子,一病便如山倒,丟了性命。
「福晉,您一定要活着,活着為大阿哥報仇,如果不是賤*人陷害,福晉不會被廢嫡福晉之位,不會被逐出貝勒府,有福晉在,大阿哥怎麼可能會出這樣的意外?」春喜在一旁咬牙說道,她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這個時候勸說沒用,只有激將。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7s 4.011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