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良苦用心,靳水月何嘗不知曉,所以她畫的也愈發的認真了。
兩世為人,靳水月的畫技自是不必的,而且自成一眾風格,既比水墨畫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又不像西洋油畫那樣濃墨重彩。
事實上,從西方諸國來大清朝的傳教士不少,當今皇帝康熙更是看重其中幾位,宮廷里也有了油畫的誕生,但是以靳水月未來人的眼光來看,若她去畫,肯定更好,只是她不願意暴露罷了,畢竟這是自己的秘密,到時候被人問起,她還得編故事搪塞,也太麻煩了。
「娘娘,畫好了。」靳水月幾乎用了一早上的時間,才把太后的畫像畫好了,就那麼遠遠的望一眼,和真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連太后身上衣裳的花紋都畫的栩栩如生。
「你這丫頭,慣會哄哀家開心,哀家眼角和額頭上的皺紋呢?」太后拿着畫看了後,笑得合不攏嘴,誰不想自己看起來年輕一些,這丫頭的鬼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但是依舊高興的很。
「娘娘臉上有皺紋嗎?嗯……大概是我方才離得遠,屋裏光線有些暗,沒有瞧見呢。」靳水月柔聲道。
太后聞言忍不住捏了捏靳水月的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這屋裏裝的都是玻璃窗戶,即便如今是冬日裏,可屋裏已經很亮堂,這丫頭明顯就是哄她開心,但是她卻很受用。
「時辰不早了,你就留在寧壽宮用午膳吧。」太后拉着靳水月的手笑道。
「是。」靳水月也沒有拒絕,乖乖的點了點頭。
「聽袁嬤嬤,你這丫頭昨兒個把太子的頭都給砸破了。」太后拉着靳水月坐在了自己身邊,才低聲道,並沒有問她的意思,而是十分肯定的。
「是。」靳水月輕輕頷首,若是從前,她興許還會什麼一時不心啊,手滑什麼的,但是今天她真沒有這個心情。
「傻孩子。」太后聞言輕輕嘆息一聲後,神色變了變才道:「日後別這麼莽撞,再傷心難過,該忍的時候也得忍,往後時日長着呢,一時意氣之爭只會害了你自個,哀家和你句實話吧,太子即便犯再大的錯兒,皇帝一時也不會把他如何的,更不會廢了他。」
「為什麼?」靳水月忍不住低聲問道,但是一問就後悔了,雖然她知道太后是真心心疼她,也不會害她,但是自己這麼問,也是很莽撞的。
「因為他是太子,是皇帝一手帶大的兒子,皇帝舐犢情深,自是不必的,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帝的好兒子有太多了,個個出眾,一旦太子被廢,朝中必定大亂,諸皇子爭奪儲君之位,一不心便會血流成河,皇帝如此英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太后到此輕輕拍了拍靳水月的手道:「如今最要緊的便是你和老四的婚事,旁的你就先不必過問了。」
靳水月當然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讓自己別再管太子和姐姐的事兒了,靳水月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但是靳水月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是,水月知道了。」靳水月聞言輕輕頷首,雖然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幫姐姐,但是為了不讓太后擔心,她並沒有出來。
「哀家已經讓內務府的人加緊準備婚事兒了,上次皇帝賜婚的時候,你還只是側福晉,雖然皇帝下旨按照郡主之禮,內務府備下一份嫁妝,但是如今你是嫡福晉了,自然更多些,禮制也不一樣了,是得好好準備着了,算算日子,也只有七個月了,一眨眼就過去了。」太后到此拉着靳水月的手笑道:「當初你進宮的時候,還只是個襁褓嬰孩呢,如今都成大姑娘了,要出嫁了,哀家真是有些捨不得。」
太后一直將靳水月當做親孫女看待的,如今還真是有些感概萬分呢。
「娘娘,我是嫁給您的孫兒,日後照樣能進宮給您請安的。」靳水月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也是。」太后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用了午膳後,靳水月並沒有多留,向太后辭行後便往宮外去了。
「郡主,那不是四爺身邊的六子嗎?」到了宮門口,靳水月正要上馬車,她身側的妙穗卻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
靳水月聞言忘了過去,果然看到劉子縮在牆角,估計是太冷的緣故,渾身都在發抖,看着十分可憐。
蘇培盛和六子都是四阿哥的心腹,靳水月見六子如此可憐,便走了過去。
「六子。」靳水月輕輕喚了一聲。
「郡主萬福金安。」六子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自家未來主母,連忙下跪請安。
「快起來,大冷天的,你在宮門口做什麼?等你家主子嗎?」靳水月低聲問道。
「是。」六子連忙應了一聲道:「四爺今兒個一早就進宮了,這會子應該還在乾清宮,郡主,咱們家大阿哥病了,高熱不退,人都有些糊塗了,可今兒個一大早,側福晉帶着宋格格和嵐嬌格格去碧雲寺上香祈福了,是要傍晚才回來,府里連個主事兒的人都沒有,沒有主子們的手令,奴才們根本請不到太醫,所以奴才才在這兒等四爺,郡主,求您行行好,幫幫奴才吧,不……是救救咱們大阿哥吧。」
「既然請不到太醫,可以請外頭的大夫啊,孩子病了可耽誤不起。」靳水月真有些無語了,不過堂堂四貝勒府,竟然連一個做主的人都沒有,還真是詭異,她一下子就聞到了一股子不同尋常的味道。
「奴才派人去請了,可是請來的大夫都咱們大阿哥燒的太厲害,不敢醫治。」六子十分委屈的道。
「算了,如今這些作甚,妙穗你拿着我的令牌跟着六子去一趟太醫院吧。」靳水月覺得自己真是操心的命,還沒有嫁過去呢,就先管起人家兒子的死活來了,她這後媽也是夠極品的。
「多謝郡主。」六子聞言大喜,立即和妙穗一塊往太醫院去了。
看着急匆匆離去的兩人,靳水月搖了搖頭,鑽進了自家馬車內躲避風雪去了。
她家四爺現在大約還不知道他家兒子病了,否則以他的性子,早就回府了。
四阿哥在外人眼裏雖然是個冷清的人,但是在靳水月眼裏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斷力的。
就在靳水月時不時掀開馬車的帘子,一邊等着四阿哥,一邊等着妙穗她們時,京城城東一處三進的宅子內,烏拉那拉氏也在門口來回走動,臉上滿是急色,跟在她身後的老嬤嬤也十分着急,忍不住低聲道:「福晉,咱們先進屋去吧,您在這風雪裏都站了一個多時辰了,若是連您也病了,誰去照顧大阿哥?」
「嬤嬤的是,可春喜都去了那麼久了,怎麼還未回來,我這心裏實在是擔心啊,你我的弘暉會不會出什麼大事兒?」烏拉那拉氏着着,眼睛一紅,眼裏就要下來了。
「不會的,咱們大阿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兒的。」老嬤嬤連忙道。
「都是咱們四爺太狠心了,若他肯去皇上面前為我求情,許我再次回到貝勒府,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讓弘暉昨兒個去跪了那麼久,我……都是我不好,若弘暉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烏拉那拉氏着着語中滿是哽咽,有些不下去了,心裏無比自責和難過。
「福晉也是為了大阿哥好,府里的李氏那麼歹毒,若大阿哥跟着去木蘭圍場,四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盯着咱們大阿哥,萬一李氏使了什麼奸計,咱們大阿哥可就危險了,福晉不也是為了留下大阿哥嗎?您別自責了。」老嬤嬤柔聲勸道。
烏拉那拉氏聞言,心裏好過了一點點,但是還是十分擔心兒子。
她昨兒個廢了很大的勁兒,才給弘暉的乳母傳了信兒,讓她帶着弘暉去四爺那兒跪着求情,其實烏拉那拉氏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她只是想用兒子去打動四爺的心罷了,更何況……兒子去木蘭圍場她真的不放心,不如將兒子留下來,而皇帝旨意已下,顯然是無法避開的,唯一的法子就是……生病,只要兒子一病,肯定就不必去了。
昨兒個兒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跪了那麼久,夜裏伺候兒子的乳母也按照她的意思,只給兒子蓋了薄被,今兒個一早果然傳來兒子生病的消息,她欣喜的同時,又何嘗不擔心呢,因為那邊傳來消息,兒子燒的很厲害,她這會子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啊。
天底下沒有哪個做娘的想讓孩子生病,她知道自己是無奈之舉,可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她真的很難過,不過,烏拉那拉氏心裏還是有一絲期望的……期望四爺能讓她回去照顧兒子。
就在烏拉那拉氏望眼欲穿的時候,春喜終於急匆匆奔了過來。
「怎麼樣了?」烏拉那拉氏立即上前問道。
「福晉,六子請了太醫回來了,咱們大阿哥有救了。」春喜十分激動的道,臉上滿是喜意:「這次還多虧郡主幫忙呢,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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