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聽了三福晉的話便忍不住多看了直郡王福晉一眼。
直郡王福晉,便是大阿哥的福晉了,諸位皇子之中,如今也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被封了郡王。
按理,大福晉應該年紀不了,起碼和三福晉相差無幾,不過眼前這大福晉卻十分的年輕,似乎比靳水月大不了兩歲。
「宮中夜宴時,我倒是遠遠望見過郡主幾回了,只是從未上話而已。」大福晉看着靳水月笑道。
「是,水月也記得見過福晉。」靳水月見人家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她的態度當然也好得很了。
也就這會子的功夫,她總算是想起來了。
這大福晉張佳氏好像是和她們去年一起選秀進宮的秀女,因大阿哥的嫡福晉前兩年仙逝了,這張佳氏後來嫁給大阿哥成了繼福晉,所以格外的年輕。
張佳氏畢竟年輕一些,和靳水月也算年齡相仿了,兩人很快熟絡起來,有有笑,三福晉時不時也上兩句,倒是四福晉烏拉那拉氏一直不言不語,靜靜的喝着丫鬟奉上的茶水。
「四弟妹可要同去?」三福晉偏過頭看着四福晉問道。
「什麼?」四福晉聞言一愣,有些回不過神來。
「方才大福晉和郡主等今兒個賞荷宴過後要去京郊騎馬,四弟妹要同去嗎?」三福晉笑着問道,並不因為四福晉心不在焉而生氣,她年歲大了,如今比年輕時候要平和許多了。
「騎馬?」四福晉聞言嗤之以鼻:「女兒家還是做些針線女紅比較好,騎馬射箭那都是男人的事兒,女子學來不過是讓人笑話而已,自然了……有些女子也是極其讓人佩服的,就郡主吧,生意做得極好,財源廣進,連男人都比不上呢。」
乍一聽,靳水月還覺得四福晉是在稱讚自己,可是聽那語氣卻有點不對勁。
「聽郡主外祖父家便是商賈出身,胡家從前在江浙一帶那是出了名的大商人,郡主自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就在此時,幾人身後傳來了一聲嬌笑,眾人回頭一看,卻是八福晉和九福晉相攜而來,話的正是八福晉。
八福晉這話正中四福晉下懷,她輕笑一聲道:「八弟妹的沒錯,胡家的生意做的可大了,聽人郡主的外祖父當初出了大把銀子才捐了個七品官兒,商人雖然富可敵國,到底還是卑賤之身啊,不過如今倒是好了,雖然只是捐了個芝麻官,到底也是官身了,對了郡主,您外租家如今還做生意嗎?」
「生意嘛,自然是做的,郡主的兩位舅舅如今依舊做着不少生意,聽供給江寧織造的蠶絲都是出自胡家呢,郡主的外祖家在杭州有着大片大片的良田,養了上千種桑養蠶的長工。」八福晉笑着道。
「有這樣的事兒?」四福晉聞言滿眼都是詫異。
「那是自然了,平郡王福晉從前在杭州城長大,你父親曹大人又是江寧織造,想必對此有所耳聞的。」八福晉看了一眼曹氏,笑着道。
「是,郡主的外祖家在杭州的確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曹氏笑着回道,不過出來的話就別有深意了。
眼看這三個女人一唱一和,的都是外祖父家的事兒,靳水月就很生氣。
外祖父家有多少地,靳水月都不知道,養了多少蠶農,靳水月也沒有問過,可是她們竟然都一清二楚,想必是有備而來的。
曹氏的父親曹寅身為江寧織造,想要打聽杭州外祖父家的事兒,簡直易如反掌。
靳水月生平最討厭旁人拿自己的親人們事兒。
她雖然和遠在杭州府的外祖父家很少來往,長這麼大也只去過兩次,前前後後不過住了大半個月,但外祖父和外祖母對她那是疼愛至極的,舅舅和舅母對她也視若己出,侮辱他們就等於侮辱自己。
到底這些人就是拿外祖家商人出身來事兒,可商人又怎麼了?不偷不搶,靠自己的辛苦賺來銀子,怎麼就讓這些人如此的作踐?
士、農、工、商,商人自古以來排在末流,可這些達官貴人們有幾個沒有私底下經商?有種這些人都不要用銀子嘛。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靳水月聞言笑了起來:「平郡王福晉笑了,誠如四福晉所,我家外祖父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商人,承蒙老天爺眷顧,才捐了個七品芝麻官兒而已,即便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沒有那個本事,倒是平郡王福晉的母家曹氏一族,在整個江浙,那才真是風光無限、羨煞旁人呢。」
曹氏聞言面上一紅,她方才胡家的時候,自然是誇大了的,可靳水月這番話卻是實話,她曹家在江南的確稱得上一霸了。
今兒個的一切,的確是有備而來的,曹氏前些日子就讓人細細的查了靳水月的底細,特別是其外祖胡家的一切,本想用此打擊靳水月,沒想到這會子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水月聽前些日子江寧織造進貢到內務府的蠶絲緞子不少都長了蟲,這可是大罪,可皇上不僅不追究,還讓福晉您從側福晉晉位嫡福晉,您的妹妹也被指給了端敏長公主的長子為嫡妻,可見曹家備受皇恩,遠非旁人能及啊。」還不等曹氏什麼,靳水月便來了個火上澆油,誰敢欺辱她的家人,她必定十倍還之。
眼看曹氏被靳水月堵得啞口無言,一旁的八福晉一挑眉便想些什麼,靳水月卻轉過頭看着她笑道:「不知道八福晉母家弟弟可從宗人府出來了?以福晉的權勢和地位,莫您家弟弟把人眼睛打瞎了,即便是傷人性命,那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八福晉聞言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沒有想到靳水月竟然知道這個,一時間有些不敢多了,深怕引起旁人注意,害了弟弟。
「四福晉……。」靳水月將曹氏和八福晉堵得啞口無言後,轉過頭看着四福晉,面上露出了笑容。
「怎麼?郡主有話要對本福晉?郡主還是掂量掂量自個的身份再吧,到底你日後還是要嫁到咱們府里來的,側室始終是側室,無論如今多麼風光,那也是側室,是妾,當然了,郡主如今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兒,又身為郡主,日後要從尊貴之身變為妾室,心中自然是不忿的,你想什麼,便吧,本福晉還不至於和一個妾室計較那麼多。」四福晉這會子心裏很沒底了,哪家沒有一些不出口,也不能為外人道的腌臢事兒呢,加之她娘家近日麻煩事兒頗多,她不知道靳水月要什麼,很怕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所以就先發制人了。
再怎麼,靳水月日後都要給自家四爺做側福晉的,想必此刻也不敢得罪她這個嫡福晉,再則……身為正室,難道在未來的妾室面前都不能打壓打壓嘛。
四福晉話音剛落,一旁的八福晉和曹氏就笑了起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倒是大福晉張佳氏面露不忍之色,她本是將門之女,平日裏是最討厭女兒之間如此勾心鬥角的,加之方才靳水月和她的投緣,她便想幫靳水月一把。
「咳咳……今兒個是賞荷宴,咱們還是賞荷吧。」大福晉掃了眾人一眼,笑着道。
一旁的三福晉和九福晉倒是什麼都沒有,兩人面面相覷,三福晉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九福晉不要多嘴。
若換做從前,九福晉自然是要站在八福晉那邊的,可是前幾日靳水月才救了九阿哥他們,九福晉如今是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的,見三福晉衝着自己搖頭,她便乖乖閉嘴了。
不得不,四福晉方才一番話,字字都像一把刀子一樣刺進了靳水月的心裏,讓她瞬間遍體鱗傷。
靳水月從不認為自己是氣的人,可是她現在真的被惹毛了。
「水月如今還沒有嫁到四貝勒府上做側福晉,四福晉便在水月面前端起嫡妻大婦的架勢來了,還真是迫不及待呢,不過……四福晉就肯定您一輩子都能做嫡妻嗎?」靳水月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所以話的時候也不客氣了,人家有本事氣死她,就不准她氣死人家嗎?
「你什麼意思?」四福晉聞言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日子長着呢,咱們慢慢瞧着便是了,奉勸四福晉一聲,如今別在我面前擺架子,我可不會客氣。」靳水月罷一下子站起身來,笑道:「聽後面荷花池的花開的極好,水月先去瞧瞧,就不陪諸位福晉了。」
「我和郡主同去吧。」大福晉張佳氏站起身笑道。
眼看靳水月和張佳氏離去,八福晉也自覺沒趣,往另一邊去了,身為主人的曹氏也離開了。
「姐姐,咱們一塊走走吧。」九福晉挽着三福晉的手,兩人也起身離開了,她們乃是同族的堂姐妹,關係自然不錯。
隨着眾人離開,便只剩下四福晉一個人坐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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