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各級小軍官點卯齊至,其中有不少人互相飛眼遞眉,準備向陸淇發難。
而陸淇早就披掛整齊,高坐營帳,下達了她的第一個將令:「來人吶,給我核查營中所有士卒,昨天晚上都在幹什麼,倘若有誰支支吾吾說不出,當即拿下!」
「什麼?」眾人都愣住了。
陸淇解釋道:「將士們可知,昨夜本將的府內進了賊人?」
「抓賊這事兒,您該找順天府衙門吧?」洪都司滿不在乎道。
陸淇冷哼一聲:「報到順天府?那如果賊人就是出自右哨營里的呢?」
眾人互相對視兩眼,誰也沒想到麾下有人如此想不開,竟敢偷到參將府里去!
再說了,陸淇昨天剛領到府邸,裏頭除了桌椅板凳外啥也沒有,能偷什麼呢?
「陸參將,請恕卑職冒昧問一句。」麾下一個都司出列道:「敢問您是怎麼確定,那賊人就是我右哨營內士卒的呢?」
陸淇早就猜到有此一問,從懷裏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因為此人膽大包天,竟然還在柱子上留下了一封信!成鳧山,念!」
已經晉升陸淇親兵的成鳧山接過紙,朗聲念道:「信上寫的是:兄弟們吃不飽肚子,這二百兩銀子我收下吃肉,多謝!」
「聽聽!」陸淇痛心疾首地拍桌子:「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怎麼看咱們右哨營?
每月領了那麼多錢糧,將士們居然還吃不飽肚子,逼得去做賊!這能傳出去嗎?」
小軍官們面面相覷,都不敢吱聲了。
「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幹出行竊之事,但難保不是你們麾下乾的,為了避嫌,都給我老實站在帳里,本將會自派我的部下給你們洗脫嫌疑!」
陸淇說着,對身後的岑群等人一點頭。
集合聲響徹營中,右哨營五千士卒無論銃兵、炮兵還是騎兵,通通被叫出來列陣集合,岑群便帶着他手下的錦衣衛隊,在陣中一個個問過來。
洪都司站在帳下,本來還抱着看笑話的心情,看着看着卻心頭一跳,暗道不好:「他在核查名冊?」
不錯,陸淇此舉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查看名冊與人員是否對應。
寇患時,鄭篤志和傅國等人吃空餉,給陸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首先她就要排查右哨營中有沒有類似事件發生。
底下的小軍官們互相擠眉弄眼,推舉了一個出頭鳥來,硬着頭皮問道:
「陸參將,為了區區二百兩,何必如此大動干戈?萬一那賊人只是借右哨營的名頭,豈不是有損參將的顏面?我看還是不必了吧。」
陸淇冷哼了一聲:
「正因如此才要大動干戈!你們想想看,無論賊人是不是出自我營麾下,咱們右哨營的名聲都被他敗壞了!
本將徹查麾下,就是要查給外界看,以示清白!咱們都是正人君子,又何必怕查呢?你說是吧?」
岑群抱着名冊急匆匆進來,貼耳輕聲說了幾句,陸淇聽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哦?右哨營中所有的士卒們都已經在這了嗎?」
帳內一時鴉雀無聲,陸淇乾脆翻開將校冊子,點名問道:「秦都司,你麾下的士卒已經都在外面了嗎?」
「是,都在了。」隊中出列一人。
「王副都司?」
「卑職麾下都在外面了。」
「」
洪都司心臟劇烈跳動,沒想到陸淇竟然一上來就抓住了把柄,如今就算是京師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也有吃空餉的情況存在。
尤其是他和趙永奇,早就把前一個右哨營參將架空,享用了許多年的好處。否則洪都司區區低級武官的俸祿,可養不起乘雲火麒麟這樣價值千金的名馬。
「我右哨營麾下士卒都在場上了嗎?」陸淇把名冊合上:「這可不對呀。」
洪都司咣地向前走了一步:「陸參將!您這就沒意思了吧?」
這個洪都司,終於忍不住了。
陸淇略微轉頭,看了一眼背後侍立的成鳧山,才挑起眉毛:「洪都司這話是什麼意思?」
成鳧山立馬領會陸淇的意思,把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柄上。
「陸參將,您是文人出身,不知道咱們軍營里的隱情,回頭俺老洪詳細給您說說。只是現在」
洪都司的語氣軟了下來,本來還想把陸淇架空,沒想到一時玩脫了踢在鐵板上,果然文人就是陰險!
陸淇輕笑了一聲:「回頭如何?現在又如何?」
「水清無魚,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此話一出,帳下低級軍官們紛紛把目光轉向別處,陸淇環顧一圈,心中有了數:「哦?看來查個竊賊案,還牽扯了出別的案件嘛。」
想了想,陸淇對岑群招招手:「去,把營中一應餉銀支取賬本取來!」
平時負責營中一應採辦、餉銀支取這個肥差的,正是洪都司,賬本放都在他的營房內。
這下洪都司真急了:「姓陸的你敢!」
「喲!洪都司這是怎麼了?炊事兵,你們給洪都司的早飯里擱了槍藥嗎?」陸淇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看將士們飯都吃不飽,心中不忍吶!每月糧餉都足量的撥,也不知是怎麼個吃法,竟不足夠?可得向朝廷多要些,餓着肚子怎麼打仗呢?」
說着,陸淇把趙永奇的印綬拿了出來:「趙參將身上有病,昨日已將指揮權託付於我,這些事務就不去叨擾他了。
從即日起,本將全權接管營中一應事務!糧草餉銀尤為要緊,沒有本將印綬,無論是誰來支取概不擅自給予,違令者軍法伺候!」
岑群已領着一幫虎狼般的錦衣衛,把洪都司的營房給抄了個遍。
搜查、抄家、私刑,那都是錦衣衛番子的壓箱絕活,不但把營房裏里外外颳了一遍,還把帷幔地毯都掀開,凡是能藏紙的地方根本逃不過他們的查找。
不一會兒,岑群就帶着兩大箱子的賬本來了:「大人,賬本都搜來了。」
洪都司咬着牙:「咱們右哨這麼多將士們,又有許多馬匹牲口,每日人吃馬嚼得耗費多少錢糧?根本理不清的。」
「還沒理呢,洪都司怎麼就唱起衰了?」陸淇樂呵呵地收起印綬等物:「把東西都搬到我的參將府去!」
回了參將府,兩大箱子賬本一件件攤在桌上,陸淇才開始頭疼起來。
這些賬本都是兼任採辦官的洪都司所寫。
隨便翻開一頁,上面模糊地寫着:「某年某月,趙永奇參將辦酒席兩桌,費銀四百餘兩」,既沒有記清楚日子,也沒有寫宴請了誰,甚至連花了多少錢都不知道。
這要怎麼查出問題來?
正頭疼,卻見岑群從箱子裏取出一本薄薄的賬冊,遞到陸淇面前:
「大人,卑職仔細搜索了洪都司的營房。別的賬本都放在書架上,唯獨這本賬,竟是縫在地毯之下的。」
陸淇接過一看,裏面用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記着許多賬務,寫得很瑣碎,每個日期相隔也遠,乍一看毫不起眼。
但陸淇頓時起了警戒心。
這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何必藏得那麼深呢?
而在那邊營帳中,趙永奇正氣得罵娘:「可惡的陸筠小兒!」
轉頭見洪都司侍立在側,趙永奇怒而踹了他一腳:「你就眼睜睜看着陸筠小兒,把那個賬本抄走了?」
「趙參將,當時將校兵卒都在,他又拿着兩方參將印綬,全權掌握營內軍務,我豈能公然與他相抗?」洪都司挨了一腳,呲牙咧嘴道。
發泄了一陣,趙永奇才冷靜下來。
「去抄的是錦衣衛番子,鼻子比狗還靈,雖然咱每樣都記得深,保不齊還會被發現。」趙永奇眯起眼睛。
「那件事若被發現,可是掉腦袋的罪過!」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閃動着凜冽殺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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