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
震驚之後,陸淇目眥欲裂地瞪過去:「給我站住!」
人群里有個身影一閃而逝,正是剛才那個倭寇,見一擊得手趕忙離開。
入了城門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倒好走些。可再往裏便是主街,夾着兩側沿街商鋪,道路便狹窄得多。
此時里外的人都堵在這裏,陸淇眼看着倭寇往人群里一鑽,便要消失不見,急得直跳腳。
回頭一看,四個戲子都嚅呆呆站在那裏發愣,陸淇無奈作了個長揖道:「諸位,求諸位快想想辦法,抓住那個倭寇!」
拿着嗩吶的小丑忙退開半步:「哎呦小師爺,咱們下賤人,當不起您的一禮啊!」
扛着長棍的花臉撓頭:「嘶這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容易得罪人。」
這會兒了還怕得罪人?
陸淇一拍胸口:「這你們不必擔心,倘若真有人怪罪了,儘管推到我身上來!」
四個戲子對視一眼。
後邊抱繡球的花旦扭腰上前,解下肩上的縛膊展開,便是一條白綾子。
貌似隨手地把白綾子往空中揮幾下,那白綾竟像是有生命一樣在沿街商家的酒旗杆子上絆住了:「抱着奴家。」
「就是那個人?好,認住了!」擎着把花槍的粉面武生上前抱住花旦。
兩人拉着白綾一陣助跑,然後就像陸淇前世在電影裏看到的人猿泰山那樣,輕盈地盪了起來。
底下的百姓們紛紛驚呼:「噢噢!那兩個戲子做什麼?」
「好絕活!」
陸淇正看呆了,猛然被一陣嗩吶聲驚醒,忙回頭看去。
小丑正趴在花臉背上吹嗩吶,而花臉不知何時竟長得比屋檐還高了——他踩了個高蹺。
這下子周圍人想不看見他們都沒辦法了,一邊紛紛避讓,一邊議論紛紛。
「啊呀!這是鬧什麼?廟裏的儀仗都請到城裏來啦?」
「元宵節還接着過嗎?」
當然也有怒氣沖沖的:「小戲子怎麼敢從我頭上過去?!找打!」
陸淇跟在他們後頭一路高喊着:「衙門辦案!閒人迴避!」
那暗器是個飛鏢。
謝天謝地,好在幾個胥吏里有個仵作,還懂些醫理,一番搶救下,吳知縣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
而且或許因為刺客對自己的手裏劍投擲術太過自信,因此鏢上並沒有淬毒。
可吳知縣一介文弱書生,本就不算強壯,受此重傷後直接昏迷不醒。
縣不可一日無主,更別說還正值這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幾個胥吏一致決定——快去找王主簿!
而陸淇那邊,五個人花活盡出,一路上又驚又險地衝出人群,追着那倭寇來到了一條巷子口。
陸淇扶着膝蓋還沒喘勻氣。
個子最高,被充做瞭望塔的高蹺花臉就指向裏面一間房子:「進了那兒!」
花旦順着白綾上了那家的屋檐,武生一縮身子藏進了院裏的水缸,只剩下小丑上前敲門:「有人在嗎?」
怎麼敲也沒人應。
小丑急了,乾脆把嗩吶一支,深吸口氣,就朝着門縫裏吹。直把整面牆震得颯颯往下掉塵土,連蹲在牆根的陸淇都忍不住捂起耳朵。
吹了五六秒,門就開了。
陸淇探頭看去,卻見門口一個耄耋老嫗,用粗布裹頭,臉上滿是皺紋,正佝僂着身子拄着拐杖:「你找誰呀?」
小丑困惑地回頭看了眼高蹺花臉:「敢問老人家,方才您家中可進來過什麼人?」
「哦~你說家裏有沒有果仁兒?」
「不,不是果仁。」小丑比劃了一下:「是個這麼高的,沒了一隻手的男人。」
「老身家裏沒有帶果仁的糕餅。」
「我哎呦,算了吧。」
小丑摸着腦袋退了出來,埋怨高蹺花臉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花臉也莫名其妙:「這人還能遁地逃走了不成?」
屋檐上的花旦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原來是老嫗挎着個竹筐子從後門出去了,嘴裏還念叨着:「什麼糕餅還有仁兒,老身也買些去。」
『嘩啦』一聲,水缸里的武生頂着水瓢子站起來:「怎麼誰也不喊動手呀?我還準備來個橫刀立馬的亮相呢!」
「誰跟你動手去?咱們跟丟了!」小丑慚愧地捂着臉。
武生順着他們的方向看去,見那個挎着籃子的老嫗眯了眯眼睛:「哎,那不就是嗎?」
「什麼?!」
那老嫗就是倭寇?!
陸淇霍然立起:「你看清楚了?」
武生頗為自得:「不瞞您說,這麼多年四處跑戲,台下的客人給沒給過賞錢,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屋檐上的花旦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提起垂纓紅漆繡球,繡鞋輕移蓮步款動,擰腰帶肘蓄力一拋。
那繡球呈一道拋物線的軌跡,精準命中了倭寇的腦袋。
「咚!」
「啊!」
聽動靜,這顆繡球看來是實心的。
武生輕巧地翻過牆,在倭寇面前一個亮相:「某乃是滿門忠烈之後,楊家小將楊宗保是也!」
倭寇被砸得七葷八素,晃了晃腦袋,從竹筐子裏抽出了短刀便兇狠地朝武生砍去。
武生連忙舉起花槍阻擋。
刀槍來回間,只聽「叮叮鐺鐺」的脆響聲連成一片,倭寇之強陸淇心中有數,但是沒想到這武生也有點本事。
武生把槍拉開,來了個大橫掃,倭寇一時不敵被打退了兩步。
武生臉上露出喜色,再舉槍待要追擊,突然聽見手中的花槍發出「咔咔」的異響。
低頭一看,他手上的白蠟槍桿已經裂開了一條大縫。
「哎呀!」小丑扒着院牆正在觀戰,「咱們的槍雖不是什麼頂好的用料,但就這麼輕易就被他折了?」
不到兩個回合,武生的槍就徹底斷了,倭寇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還有什麼手段?」
這倭寇的確有點閩地口音,只是剛才偽裝的很好,陸淇沒能發現。
武生拿着沒了槍尖的木柄,有些不知所措地退後:「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哇~」
陸淇卻猛地眼前一亮:「小丑,嗩吶!」
「嘟嗚~」
聒噪的嗩吶聲頓時響起,就在倭寇皺眉的一瞬間,花臉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他背後,掄起高蹺朝他後腦勺猛地一砸。
「!!!」
倭寇應聲倒地。
那邊,胥吏們終於找到了還在衙門裏的王主簿。
「什麼?知縣大人他遇刺了!」
見官服染血的吳知縣被僕從們抬走,王主簿驚得跌坐在椅子裏。
那名來報信的胥吏拱着手:「如今陸師爺傳來這樣的消息,知縣大人又昏迷未醒,城中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啊!」
王主簿眼神恢復了清明,他站起來在堂中踱了兩步:「知縣大人出事,城內官職最高就只有老夫了,也罷!」
「來人研墨!快把老夫的信傳回府里去,如今縣城人手不足,老夫要借一借族中子弟!」
信剛發出,齊驛丞帶着幾個驛卒快步進來。
「吳縣尊傷情如何?」
王主簿搖頭嘆氣:「已經有人請大夫去了,但只怕今晚還不能早先陸師爺傳來消息,城中閩商恐怕與倭寇有關,已經帶人去捕了,不知現在如何。」
正說着,卻聽到一陣喧譁聲,外間衙役來報:「陸師爺回來了!」
這半天來,王主簿終於聽見了一個好消息,稍微鬆了口氣。
一抬頭,就看見陸淇領着四個全妝大扮的戲子,提着着刀槍武器,抱着繡球樂器的進來了。
一邊進一邊還嚷嚷着:「快快,快找個地方,我要親自審問這個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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