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話語確實讓時羽幾人心生恐懼,但是五戒對於普通人的優待,又讓幾人心生嚮往。
時羽他們都清楚,普通人在遺忘之城內,充當的就是一個炮灰的角色,任何危險的事情都由普通人來完成,進化者只是坐享其成。
而五戒,如果真像雲菲魚說的那樣,人人平等,光這四個字就已經對普通人構成了極大的誘惑。
一方面是競爭還算可以,但是會被當做炮灰的外圍,一方面是競爭激烈,但是會被當做人看的第五區,兩者並非那麼難以選擇。
晚間,時羽五人找到了一棟還算完好的樓房,住在了十樓,中間區域,這裏不僅能防範來自天空與地面的雙重威脅,還能觀察四周,是個絕佳的休息地。
只是剛來到這裏,胖子就將屋內破爛的衣物收集了起來,隨後從衣兜內翻出了一個破舊的打火機,想要將這些破爛衣物點燃。
雲菲魚直接呵斥住了胖子,訓斥胖子是不是想要找死,敢在黑夜裏點火,是怕那些怪物注意不到他們嗎?
胖子當場滿臉委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解釋到,是為了時羽。
時羽的衣物都已經被鮮血浸濕,夜晚很容易着涼,所以才想點堆火,給時羽考暖。
對於這話,雲菲魚嗤之以鼻,開口道。「命都沒了,感冒與否還重要嗎?」
晚間,雲菲魚守夜,時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覺,心中想着的都是今日一天與怪物的搏殺,以及互相戒備彼此遙望交換情報的人類。
時羽已經沒有了記憶,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又生活在怎樣的世界中,但他可以肯定,他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不喜歡這種殺戮。
然而,生活在這樣的城市中,每個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生或死,在這兩者之間任何的選擇也早已不再重要,無論是野心、利益、情感、善良、亦或是人性,在死亡面前,通通低下了以往那高貴的頭顱。
這個世界,生命已成為最廉價的商品!
而商品的毀壞,並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旁,萌萌睡的正香,月光透過窗台正好照耀在她幼小的身軀上,月光潔白,晶瑩若白紗,輕披在她的身軀上,使她看上去是那樣的聖潔、美麗。
睡夢中的萌萌對於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此刻的她不時吧嗒着小嘴,一張粉嫩的小臉上笑開了花,不知又在做着什麼美夢。
看着身旁萌萌那帶着嬰兒肥的小臉,時羽寵溺的伸出手抹去萌萌臉上的泥污。
不知是否是心有所感,睡夢中萌萌一把抱住時羽的手臂,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消失無蹤,轉而一張小臉鄒在一起,寫滿了委屈,眼角處更是瀰漫出些許淚水,打濕上面的泥漿。
「爺爺萌萌想你」
一句呢喃從萌萌嘟起的小嘴中吐出,聲音微弱,如果不是夜裏寂靜,很難讓人聽見。
顯然,小丫頭想李老頭了,可是,李老頭早已魂歸九泉,埋葬在了黃土下,這個世界不會再有李老頭的任何痕跡,小丫頭的思念也只能落於空處。
對於李老頭的死,時羽心中不免升起愧疚,因為他,張褚才會動手殺了李老頭,可以說兩者存在着關係。
然而細算下來,如果不是為了救萌萌,時羽也不會得罪張褚,更不會衍變成後來張褚想要斬草除根,仔細的去看兩者間又沒有誰對誰錯。
但時羽還是將李老頭的死,算在了他頭上,因為這對時羽而言,或許是一個強大的激勵,激勵着他可以變得更強,也同樣是在告訴着他遺忘之城的殘酷。
同樣的,因為這次愧疚,時羽對萌萌格外的上心,格外的照顧,不允許這個女孩受到一點傷害。
「怎麼,睡不着。」不遠處,雲菲魚抱着刀靠在牆壁上,偏頭望着時羽,笑問道。
時羽點頭。「心裏太亂,總是在想一些沒必要糾結的事。」
「大家都一樣,剛來到遺忘之城,沒幾個人是睡的着的。」雲菲魚輕聲安慰道,「還記得溪子那丫頭嗎?就是在別墅里,接走光頭的他們一行人的那個女孩。」
時羽在次點頭。「你說那個很靦腆,說話時總是紅着臉,看起來十分害羞的姑娘。」
雲菲魚眼神玩味,調笑道。「呦,沒看出來啊,對人家這麼上心啊,觀察的很細緻嘛,說說,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那姑娘還沒有男朋友,我可以給你說說哦。」
雲菲魚說着,對着時羽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些挑逗,有些俏皮。
時羽臉色一紅。「沒」
「沒?沒什麼,沒喜歡,沒喜歡就這麼觀察人家姑娘,你想幹什麼,該不會是饞人家姑娘的身子吧。」
雲菲魚接着調笑着時羽,看着局促不安的時羽,雲菲魚顯得十分興奮。
「沒想到,時羽,你還是這麼一個大色狼,只是與人姑娘見一面就想着將人弄上·床,你可以啊,時羽。」
時羽臉色更紅,對於雲菲魚的虎狼之詞,他實在是招架不住。
看時羽紅着臉低着頭,張口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個字,雲菲魚『噗嗤』一聲笑了,笑容在那白淨的嬌顏上綻放,如同花朵盛開在春日的黎明。
「真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害羞,一逗就臉紅,跟小姑娘一樣,臉皮真薄。」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咱們在接着說溪子。」
雲菲魚說着,仰起頭,望向窗外的明月,看着那如圓盤般綻放光明的明月,眼中光芒流轉,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感傷。
「記得是溪子剛來的時候,那時的她又膽小又害羞,每次與人說上的話不超過兩句,每次都是通紅着臉,如同一個熟透了的紅蘋果,紅的快要滴出水來,很有趣。」
「那時候,五戒中與溪子年齡相仿的女孩子有兩個,我、以及穆戎妝。」
「我記得那時候,剛來的溪子每晚都會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哭,哭聲很細、很小、很壓抑。」
「溪子來後的前兩天,我根本沒發現,還是穆戎妝偷偷告訴的我,說新來的那個女孩子,每晚都躲在無人的角落裏,蜷縮着身軀,抱頭哭泣。」
「也不知道是好奇,也不知道是憐憫,那天晚上,我強忍着疲憊,等到夜深人靜時,與穆戎妝一起偷偷去看了那個女孩。」
雲菲魚說着,轉過了頭望向時羽,眼睛內,眼波流轉,裏面仿佛隱藏着無數雜亂的思緒,可又沒有將任何一種思緒表達而出,仿佛所有的思緒都被隱藏在了堅強的外表下。
「你知道嗎?那一晚,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哭的那麼壓抑,那麼讓人心疼。」
「那個瘦小的身軀緊緊的蜷縮在角落內,緊縮成一小團,溪子抱着腿,拼命的咬緊嘴唇,死死的咬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眼淚已經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掉落。」
「我永遠都忘不了,溪子緊咬住的嘴唇,那嘴唇已經紅腫、黑紫,並向外滲出血跡。」
「我不知道一個人擁有怎樣的意志,才會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而如此折磨自己。」
「你知道嗎?當溪子看見我們的那一刻,整個人已經完全嚇傻了,一張小臉剎那間變得雪白,白的就如同冬日裏的白雪。」
「那一晚,溪子哭着哀求我們,說她只是太害怕了,她知道這樣會打擾大家,可她控制不住,她害怕、她恐懼、她迷茫,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明日的朝陽。」
「她哭着求我們,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她怕會被我們趕出去,此後孤獨無依的面對這個充滿血腥的城市。」
「她不知道的是,五戒的人從來都不會這麼做,也從來不會介意她的打擾,只會安慰她直到她的情緒穩定。」
雲菲魚話到這裏,停了下來,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明白,看着那絲絲縷縷如白霧般的月光瀰漫在這個猩紅的城市內。
看着呆愣的雲菲魚,時羽忍不住的開口詢問道。「後來呢?」
「後來?」雲菲魚笑了,雪白的俏臉迎着窗外灑落而下的皎白月光,綻放出一抹笑容,美麗而神聖。
「那一晚,穆戎妝抱着溪子蜷縮起來的瘦小身軀,柔聲安慰着,那怕是溪子停止了哭泣,穆戎妝也沒有放開溪子,就這樣抱了她一晚,與她聊着女孩子的閨中密話。」
「後來,穆戎妝每晚都會陪着溪子,開導這個膽小又軟弱的姑娘,而我,一直蹲坐在一旁,看着她們兩人天南海北的聊着。」
雲菲魚說着,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也很純真,如同一個得了糖的孩子。
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而下,在月光下,晶瑩而剔透,可那晶瑩之中,卻又仿佛隱藏着無數的雜質,而每一個雜質中又都代表着曾經美好又不堪的回憶。
雲菲魚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轉頭望向時羽笑道。「此後,我、穆戎妝、溪子,我們三個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而溪子有了穆戎妝的開導,也漸漸變得堅強。」
雲菲魚的話,讓時羽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那個如大姐姐般照顧溪子與雲菲魚的穆戎妝,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認識一下這位姐姐。
「穆戎妝現在還在五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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