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寅領命而去。
春華小心翼翼的進來勸林瑜再吃點東西,她以沒有胃口拒絕了。
儘管她的理智冷靜的分析着情況,可不知為何,朱容湛的面容卻時不時便在腦海中浮現。
記得第二世一開始,林瑜剛從與陳辭死別的驚悸中戰戰兢兢的回過神來,變得小心翼翼,覺得這世界危機四伏,冰冷殘酷,因此謹言慎行,循規蹈矩,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錯。
那時突然見到朱容湛,她只是遠遠地看着他,都覺得會被他周身的華光和眉眼間跳脫飛揚的艷光灼傷。
好羨慕。
好嫉妒。
怎麼會有這樣人?
萬千榮光集於一身,他還偏偏受之無愧,甚至覺得理所當然。不管他想做什麼,這世間的一切都仿佛會為他讓道低頭。
林瑜那時想,或許世上就是有這種人吧,老天爺總會有一個最鍾愛的孩子。她覺得他像個在人世間遊戲的孩子,只是長着一副大人的艷麗皮囊。
所以愛他的人會愛之如狂,恨他的人也會嫉恨入骨。
後來一起相依為命,他們才漸漸熟絡。
他醉酒之後,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命運所拋棄,依然如以前一樣,向着命運撒嬌,想要這天地恢復到原來寵愛他的模樣,不然他就要發脾氣。
林瑜覺得他很幼稚。
現代人把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叫做家裏的小王子,朱容湛卻是真的皇子。
他從沒吃過苦,林瑜也擔心過,這麼大的挫折,會不會讓他一蹶不振。
好在朱容湛雖然驕縱,但並不軟弱。
林瑜想把他扶起來,他沒有甩開她的手,就借着她的力氣,重新站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不情不願,到最後自然而然去洗碗、晾衣服、做家務;
他重新開始笑,那笑容少了一份矜傲的高高在上,多了幾分接地氣的天真率直。
他幫她按摩的樣子;和她討價還價的樣子;一起下五子棋時專注的樣子;對她生氣的樣子;被她氣哭的樣子
朱容湛是個好人。
他一直是個好孩子。
儘管林瑜不覺得對他的牽掛算是愛。
她只是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如果可以,她很希望他能一生順遂,萬事如願,永遠開心肆意,不必吃一點苦頭。
她只是有些歉疚
為什麼?
林瑜問自己。
也許是因為,她說自己心悅李螢,用謊言傷害了朱容湛,所以感到很抱歉。
也許是因為,李螢明明與他對立,可她為了自己,卻仍然選擇站在李螢這一方
這一世,萬一他們最後還是走到了不死不休那一步,怎麼辦?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林瑜就覺得心悸不已。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着,告訴自己,不要為還沒有影子的事情焦慮恐慌。
事到如今,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儘管曾經的重重誤會都已經解開,卻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了。
第二日,戍寅便稟告今日下午北戎使節隊伍即將進京,天子已經下令,命鴻臚寺準備接待事宜,做好迎接準備。
李螢那邊已經打聽到了天子的後續安排:
待北戎使節抵達後,第二日正式接見,然後舉辦一場遊獵大典,以彰大塗武德。
戍寅道:「公子為此很焦慮。」
林瑜昨夜沒能睡好,今早起來,神色蔫蔫的。
她莫名的抬眼望向他:「為什麼焦慮?」
戍寅沒有直接回答:「我們公子從小就居住在星門觀,一身本領都是冬姨教他的遊俠技藝,和尋常貴公子所受的君子六藝教育不一樣。」
「比如說?」
君子六藝,指的是禮、樂、射、御、書、數。
簡單來說,禮包括士族往來要遵循的禮儀,還有各種祭祀的禮儀;樂就是樂器,通曉樂理;射便是弓箭之術;御是馭使馬車;書就是指基礎教育,讀書寫字,會文通史;數便是算術。
戍寅很直接,很誠實,毫無隱瞞:「我們公子不懂『禮』,他不喜歡和人交往,每次開宴都單獨一個人坐着,不想理人;
『樂』就會個笛子;
他不喜歡『射』,空餘時間都和我們練習搏擊技和吹笛去了;
『御』也就知道怎麼讓馬跑起來和讓馬停下,不能上路,不然肯定要撞車;
『書』學得最好;
『數』的話,也就日常生活不成問題吧。」
林瑜吃了一驚,隨即樂了——這不就是個偏科的文科生的技能點嗎?
「你們公子原來還有不會的?」
不知為何,在她的腦海中,李螢的形象已經是那種運籌帷幄,多智近妖,無所不能的幕後反派大boss的形象了。
他不該是個各項技能全部拉滿的五邊形戰士嗎?
戍寅道:「我們公子也是人,也有好惡,自然有所長,也有所短。他單獨住在星門觀,又不喜歡拋頭露面,學那些有什麼用?」
的確。
李螢有白化病,根本不喜歡外出和拋頭露面,李氏肯定知道他不能長時間曬太陽,雖然是嫡長子,但祭祀之事根本不會讓他露面主持,他精通祭祀之禮也沒有用處。
箭術和御車這種技藝,也需要長時間在室外練習。他又沒什麼交際場合需要使用,還不如把練習這些的時間花在他喜歡、又能用得上的技術上。
林瑜問道:「那你們公子擅長什麼?」
「我們公子擅長環首刀術,還有擲戟術,也很厲害。」
環首刀直刃刀長,凜然端肅,林瑜向來覺得有種禁慾的美感,十分帥氣,一時不由得心中一動,有些好奇李螢使刀的模樣。
環首刀的肅殺之氣其實與他並不相襯,想來應該是他的奶娘擅長,於是傳授給了他。
「那他究竟為什麼焦慮?」
「公子說,北戎有在打獵時將獵物獻給心上人的習俗,他擔心遊獵大會上,那北戎王會當眾給淑女獻上獵物,所以他也想參加,獵取更大更好的獵物給淑女。」
林瑜一愣。
北戎的確有這個習俗,但是吧
蒼洮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弓馬嫻熟,李螢之前恐怕都沒騎過幾次馬,要在短短一兩天之內趕超蒼洮
除非他突然被人穿越或者是綁定了系統。
所以他焦慮自己的箭術不行?
她遲疑道:「他不是還傷着肩膀?」
「是啊。公子本來打算這幾天抓緊時間苦練箭術,被冬姨狠狠罵了一頓。」
林瑜只能說:「自然是養傷要緊。」
「我今天去見公子,回來時,冬姨有些擔心,她說公子一直想着淑女的事情,根本沒法安心養傷,傷口之前迸裂了好幾次,我走的時候,公子已經有些發熱了。冬姨說,若是公子執意要參加遊獵大會,考慮到他的身體,她會直接把他藥倒,叫淑女不要介意。」
林瑜哭笑不得:「我不介意,自然是身體比較重要!」
戍寅點點頭:「淑女果然憐惜我們公子,那麼我這便去回話。哦對了,冬姨說我是來護衛淑女的,若是來回傳話的時候,被人鑽了空子不好,所以又派了一個同伴過來,是公子精挑細選過的,淑女要留下嗎?」
林瑜一愣:「他在哪裏?」
戍寅道:「他原本就是林府里的人,不過之前是在林珙身邊伺候的,淑女需要,我便直接把他調過來,這樣也不會引人注意。」
林瑜:「」
她嘆了口氣道:「所以林府之前就有很多你們的人是嗎?」
「淑女不要不開心。」戍寅真摯道:「京師每戶人家裏都有我們的人,這麼一想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林瑜皮笑肉不笑:「謝謝你的安慰,我感覺好多了。」
「那我這就去通知他過來。」
林瑜又問道:「你說他是你們公子精挑細選過的,是有什麼一技之長嗎?」
「甲子精通藥理。」戍寅道:「不過精通藥理的有很多,公子挑中他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
戍寅頓了頓:「因為甲子還精通易容。他可以很好看,也可以很不好看。」
林瑜疑惑:「你家公子覺得我可能會有易容的需求?」
「不是,公子只是不想你身邊有比他好看的男人,但他又怕你喜歡好看的男人得不到滿足,所以如果你想看好看的臉,甲子也能畫一張給你看,不過是假的,所以公子才放心。」
林瑜:「」
見她表情難以形容的複雜,戍寅道:「公子說這些就不用告訴你了,可是他又叫我聽你的話,你問我,我又不能隱瞞。你不要覺得我們公子心機太深,不然我很對不住他。」
林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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