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 第089章 春日暖

    蕭逸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對沈碧寧這種身份幾乎可以確定是細作的女人也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王府眼線眾多，樣子還是要做足的，所以聽聞沈碧寧醒來之後，蕭逸立刻趕到了清暖閣，陪着沈碧寧。

    &身多謝王爺眷顧，給王爺添麻煩了。」沈碧寧看着蕭逸，心中閃過微微感動。

    現在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沒有被沈家嫁進宮裏，和後宮的那些女人勾心鬥角。在逸王府，她的身份雖然也是一枚棋子，可是蕭逸的心不在王府內，她也就不需要和沐清塵爭寵，日子倒遠比在相府的時候舒坦的多。

    &得你性子溫順，你難道不怪本王喜新厭舊，將你接進府中，卻從未把你當成妻子看待？」蕭逸笑了笑，問着。

    &身素來知道王爺喜歡美酒和美人，連王妃那般絕色傾城的美人都留不住王爺，妾身又怎麼敢奢望？」沈碧寧也笑着說道。

    蕭凌幾次讓蕭逸入朝為官，可是蕭逸都拒絕了，寧願在外面放浪不羈，和京都的公子哥兒們賭錢喝花酒，也不願正正經經當個王爺，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

    沐清塵身為堂堂正正的逸王妃，都無可奈何，她沈碧寧區區一介庶女，又能怎麼樣呢？更何況，她還是太后為了監視蕭逸，放在逸王府的棋子。

    &王改天真要進宮，好好謝謝皇兄。」蕭逸哈哈一笑，再次開口，「京中諸多貴族子弟都畏懼家有悍妻，本王卻能享齊人之福，豈不快哉？」

    沈碧寧聽着蕭逸的話，微微低頭，心中湧起一抹無奈，大概是受母親的影響，她心中極度厭惡男人家中三妻四妾，還要在外面花天酒地，可偏偏蕭逸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不值得託付終身。

    說到底，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像沐清塵那樣，從天星國遠嫁而來卻還能淡定從容，似乎一切都與之無關。

    兩人正在說着話，外面卻傳來通報聲，說秦管家求見。

    &他進來。」蕭逸走到外間，這才朗聲開口。

    &稟王爺，相府來人了，說是……請沈側妃回去一趟。」秦忠走了進來，對蕭逸行了禮，如此說着。

    &府又有何事？三天兩頭差人來請，莫不是以為王府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蕭逸皺眉，似乎十分不滿相府的做法。

    畢竟不久之前，相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相繼離世，相府接連派人來請沈碧寧回去奔喪，如今並沒有時隔多久，相府又差人來請，似乎於理不合。

    &府管家說，是相府的二夫人去了，二夫人是沈側妃的生母。」秦忠朝着內室看了一眼，稍稍猶豫，可最終還是說了，「聽說是感染了時疫，伺候二夫人的兩個丫頭都先後染病，不及二夫人嚴重，所以如今還活着。」

    咣當——

    忽然間，沈碧寧寢居的內室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蕭逸聞聲便快速走了進去，卻見沈碧寧拖着有些虛軟的身子，掙扎着從床上起身。

    &爺，秦總管方才，說什麼？」沈碧寧顫抖着聲音，問着，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眼中含着期待，希望是自己剛才聽錯了。

    &蕭逸看着沈碧寧，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有些不忍，轉頭對身後的秦忠說道，「去準備馬車，本王送側妃回相府。」

    沈碧寧雖未聽到蕭逸直接的回答，可是蕭逸的吩咐卻已經告訴她，剛才秦總管說的都是真的，她還在為母親能在相府有好日子過而籌謀着，可是母親卻在這時候感染了時疫，就這麼去了……

    蕭逸微微嘆氣，心中對沈碧寧多了一絲絲憐憫。雖然沈碧寧嫁給他做側妃是高攀，可是不嫁給他，沈碧寧未必沒有更好的選擇。雖然只是相府庶女，可嫁給京中貴族子弟做填房或者庶妻，或許對沈碧寧來說才更好。

    因為他註定沒有辦法給沈碧寧她想要的一切。

    暖冬伺候着沈碧寧穿戴整齊，便跟着蕭逸一起離開了逸王府，朝着相府而去。

    這一路上，沈碧寧都沒有再說話，她心中只祈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希望回了相府，母親還好好地站在院子裏等着她，一如她前兩次回來一樣。

    馬車到了相府門口，沈碧寧下了車，卻見相府十分平靜，一點也沒有死了人的悲傷氣氛，沈碧寧心中一喜，以為母親還有希望，竟連蕭逸都沒顧得上，便匆匆跑進府中，直接進了母親之前住的院子——逐風苑。

    然而沈碧寧到了逐風苑，卻沒有看到記憶中的場景，因為她看到的是相府中的丫環小廝，手中拿着抹布和水桶，在徹底地清掃逐風苑。

    &見沈側妃。」有丫鬟看見她，便福身行禮，隨即小心翼翼地退開，似乎她的身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

    &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娘呢？」沈碧寧看着這些丫鬟和小廝的表情，忽然間就吼了起來，「就算她死了，遺體呢？」

    眾人沒想到一向溫柔膽小，連說話都很小聲的二小姐，居然會這樣說話，都有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良久之後，一個小丫頭才怯生生地開口：「二夫人她……」

    &夫人是感染時疫病逝的，老爺說，二夫人的院子裏怕是不乾淨，有病氣，所以讓小的們把二夫人的遺體抬到山上燒了，再將這院子打掃里里外外徹底清掃一邊，以免再禍及旁人。」一個小廝終是鼓起勇氣開口。

    &說什麼？遺體抬到山上燒了？」沈碧寧滿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小廝，口中喃喃地問着。

    &小姐，麻煩您讓一讓，大夫人還等着我們幹完活，去向她交代呢。」忽然間，一個聲音出現在二夫人原本寢居的門口，對沈碧寧說着。

    沈碧寧看着那人，卻是大夫人身邊的蘇嬤嬤。只見蘇嬤嬤指揮着幾個夥計，把二夫人寢居里的東西全都搬出來，告訴他們一應家居擺件都要一把火燒了，不能燒的就埋了。

    &嬤嬤，這幾盆花怎麼辦？也一併毀了麼？」夥計們的手中捧着幾盆花草，向蘇嬤嬤請示。

    &毀了，這些花草還是三小姐送來的，誰知道會沾染上什麼晦氣的東西？」蘇嬤嬤一臉嫌棄地揮揮手，讓夥計們把花草都捧遠些。

    &小的們這就去辦。」夥計們應承着，繼而捧着花草從沈碧寧的身邊經過，忽然間，一陣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讓沈碧寧心神一震。

    &等——」沈碧寧叫住那些捧花的夥計，再次開口，「這些花，是三小姐送來的？」

    &的，二小姐，這些花已經送來好些天了，二夫人像寶貝一樣的照看它們，可是現在……二夫人感染了時疫，這些花草也不能留了。」夥計回答着。

    &問你，我娘感染時疫，是什麼症狀？」沈碧寧問着。

    &的二小姐，還能有什麼症狀？不就是上吐下瀉，頭暈目眩嗎？還有，二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裏沾染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病發的時候，胳膊上都有些潰爛。」蘇嬤嬤接口道，「若是二小姐現在上山，說不定還能趕得及見二夫人最後一面。」

    沈碧寧一聽這話，心中震驚，目光從那些夥計手中的花草上面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一株紅色的花上面，眼神微閃。

    &側妃，二夫人的症狀，不是跟之前那大夫說的中了一品紅之毒的症狀一樣麼？」暖冬似乎還沒有想明白，便直接開口問着。

    暖冬擔心沈碧寧，便對着一品紅之毒多問了幾句，那大夫也跟她細細解釋過，隨後她又講給沈碧寧聽。

    &品紅……」沈碧寧看着那盆紅色的花，口中喃喃，心中卻已經瞭然，「三小姐呢？我要去找她。」

    沈碧寧說着，便一把撥開身邊的丫鬟，轉身就朝着沈碧婷的院子裏跑去。

    她如今在母親的院子裏聞到一品紅的香味，而這些花還是沈碧婷送來的，在加上她之前偶然拿到那隻帶有一品紅花粉的香囊，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為什麼沈碧婷要將這些有毒的東西送到母親的院子裏？為什麼要害死她的母親？

    沈碧寧心中充滿了恨意，在相府的時候，她和母親已經處處謹慎低調，努力不去招惹那幾個人，可她們還是免不了要被大夫人陷害和針對，她也免不了要被沈碧環和沈碧婷欺負。這些屈辱她都記着，她還想有一天全部還給她們，可是母親為什麼就這麼去了呢？

    &站住！」忽然間，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在沈碧寧的背後響起，她轉身看去，站在她身後的，正是相府的大夫人，她的嫡母周氏。

    分明已經是煙花三月的明媚天氣，陽光也充滿了溫暖，可看着周氏的眼神，沈碧寧竟然無端端生出一絲寒意。她還沒有讓周氏和沈碧環付出代價，母親就死了……

    &夫人，沈碧婷人呢？」沈碧寧並沒有行禮，也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對周氏謙卑恭順，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大膽的直視周氏，並且……質問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