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柔神態自若,語氣毋庸置疑,「從此處向山丘左行三十尺,下挖一丈一尺七分,可見礦藏。」
上一世開採這處鐵礦的時候她來過這裏,就站在這個位置,做為三司使有人過來向她稟報,她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這麼說的。
許錦柔講的如此精確而肯定,司徒朧月有些吃驚,剛才她把整座山丘都仔細察看過,許錦柔所說的這個位置並沒有被人挖動過的痕跡,難道眼前的這個人當真有觀外知內,查形辨理的鑒礦本事嗎?
聽了許錦柔的話,柳人屠微微有些猶豫,下挖一丈多深也是個不小的工程,但是若真能挖到鐵礦,沒有白跑天柱山一趟就是完全值得的。
在許錦柔堅定的眸光之中,柳人屠吩咐護衛們動手開挖。
沒有合適的挖掘工具,儘管護衛們膂力過人,可挖起來也比較吃力,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才終於挖到了許錦柔所講的這個位置。
柳人屠,許錦柔,司徒朧月都來到深坑旁邊觀看,只看了一眼,司徒朧月就神色巨變,以她多年的鑒礦經驗,雖然只是看了一眼被挖出來的石頭,她就知道那是鐵礦石,再根據山形地貌一切已經瞭然。
柳人屠瞥了一眼司徒朧月的臉色,吩咐護衛們繼續向下深挖三尺,司徒朧月顫聲說道:「監國,不必…深挖了,雖然產量並不一定很大,但此處確有鐵礦,足夠開採的規模了。」
許錦柔鬆了一口氣,雖然有上一世的記憶,可她畢竟是外行,她也怕記錯了。
司徒朧月走到許錦柔面前,眼眸中顯露真誠之色,「在下輸的心服口服,也願賭服輸,只是閣下如何從外觀內,看出這地下藏有鐵礦的還請指教一二。」
許錦柔微微搖頭,「鑒礦一道各有訣竅,有些手段乃是不言之秘,恕我不能相告。」
司徒朧月長嘆一聲,「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吶,是我見閣下年輕氣盛,終是過於托大了。」
婦人說罷叫過兩個兒子,一起朝着柳人屠躬身行禮,「監國,民婦一家就此別過,從此鑒礦這個行當…,將再無我三人了。」
看着司徒朧月和左明,左暗遠去的落寞背影,柳人屠湊近許錦柔,眸光閃動,「令尊是如何得知此處有鐵礦的,莫非你真的懂得鑒礦之術嗎?」
許錦柔抖了抖袍袖,雙手背在身後,故作深沉道:「本客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陰陽五行之道,曉天地運轉之機,區區鑒礦之術,不過雕蟲小技而已,何足道哉!」
柳人屠撇了撇嘴,不再多說,由着眼前的這個小婦人洋洋自得。
尋到了鐵礦,接下來還要找來專業的採礦匠人對鐵礦石進行開採,這是一個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的過程。
如今大楚國內的採礦工匠都是六十歲以上的人,雖然能夠開採但是進度必然緩慢,柳人屠決定從西蠻調派工匠過來。
鐵礦找到了,為了防止有其他人打礦藏的主意,柳人屠留下了五十名護衛就地安營紮寨,這些留下的人不僅可以現在看守礦藏不讓他人染指,還可以在日後採礦的時候作為守衛。
一切安排妥當,柳人屠帶着其他人返回京都城。
回京城走的還是來時的原路,為了能讓許錦柔安心在車上休息,回程柳人屠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騎着馬陪在馬車旁邊跟隨着隊伍前行。
離開天柱山四十里左右要經過一個山下的村莊,這是回京都的必經之路。
村口有一座茶棚,過往的人走累了,口渴了,就會在這裏買上一碗茶解解渴,歇歇腳。
馬車在經過村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柳人屠的聲音從車廂外面傳來,「前方的路上有很多山上巨石滾落,我已經命令葉開率領護衛們前去幫助村民搬開石頭了,你安心休息,應該不用太久就能繼續前行了。」
許錦柔「嗯」了一聲,依靠在車廂柔軟的榻上閉目休息,她的腰疼的厲害,像是折了一樣,孕育一個小生命當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朦朧之中聽到有人在說話,「貴人,來茶棚歇歇腳吧,喝碗茶解解渴,也能讓小的茶棚多些生意。」
許錦柔似乎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可她實在不舒服,懶得起來查看。
柳人屠的聲音響起,「茶棚就不進了,掌柜的且提幾壺茶過來吧,前面搬運石頭的人也去送些茶水,銀錢一併付給你。」
片刻之後水壺倒水的聲音響起,突然「啪」的一聲脆響,隨之聽到柳人屠一聲斷喝,「哼,這茶水之中果然有毒,想要毒害本監國一行人,爾等真是打錯了算盤。」
車廂外廝殺聲頓時就響了起來,兵器碰撞,驚呼慘叫之聲也不時的傳來。
許錦柔並不害怕,上一世她經過這種場面太多了,連她都記不清有過多少次,數次歷經生死,她的心性已經磨練的很是堅韌,再慘烈的廝殺她都不以為意。
不久之後打鬥聲音越來越小,突然那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柳人屠,你只要抓不住我,早晚有一天,會讓你做我的槍下之鬼。」
許錦柔勉強起身把車廂上的窗簾掀開一絲縫隙向外觀看,只見監國府的護衛們正和一些青衣人斗在一起,青衣人明顯不敵,死傷慘重,地上幾乎都是青衣人的屍體。
唯獨有一個手持長槍的青衣人例外。
這個青衣人身材挺拔,身手敏捷,手中長槍仿若蛟龍出海,以一敵十卻依然不落下風,許錦柔看到了這個人的側臉,心中猛的一動,是他,果然是他出現了,重生之後許錦柔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丁落衡,大楚懷遠將軍的長子。
丁家與許家是世交,兩家一向走動頻繁,從小許錦柔就喜歡跟在比她年長三歲的丁落衡身後,兩個人常常一起玩耍。
許錦柔和丁落衡應該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丁落衡喜歡她,許錦柔心知肚明,可她不喜歡他,因為她覺得他生的實在是太醜了。
她憧憬過未來的夫君是什麼模樣,無論如何也與丁落衡重合不到一起。
丁落衡長着一張大餅子臉,三角眼,吊吊眉,臉上還有許多麻子,許錦柔小時候是喜歡和他玩耍,可她並不能夠嫁給他,這一點她明確的告訴了父親和母親。
許侍郎兩口很是心疼閨女,知道了閨女的心意之後,當年懷遠將軍多次暗示要結為親家,都被委婉的拒絕了。
丁落衡也曾經找過許錦柔,明的暗的都表示過,想娶她為妻,就差當眾求婚了,可許錦柔的態度也很是堅決,做朋友可以,做夫妻絕對不行。
那時的她曾經躲在暗處偷偷看過晉王宋恆,被宋恆風流倜儻的外表所迷,這才有了後來的婚姻,她也成了晉王妃。
想想若是有機會重來,她寧可選擇丁落衡也不會選擇這個絕情寡意的渣男。
丁落衡始終未娶,雖然他生的丑可家世顯赫,多個媒婆上門都被他拒之門外,父母拗不過他,就由得他去。
這時候西蠻和大楚開戰,丁落衡隨父出征。
從前線傳回來的消息中也有些關於丁落衡的,說他驍勇善戰,勇冠三軍,是整個大楚軍中對戰西蠻的時候唯一沒有過敗績的將軍。
但是僅憑丁落衡一個人無法扭轉大楚對抗西蠻的最終敗局,眼看無力回天,他帶着部分親兵突破西蠻大軍的重重包圍,從亂軍之中殺出之後便不知去向。
大楚和西蠻簽訂了停戰條約的第三天,丁落衡這時候卻跳了出來,豎起大旗堅決反對,他發表檄文誓要同西蠻對抗到底。
西蠻派出人馬數次圍剿丁落衡的隊伍,雖然把隊伍打散,可卻並沒能抓住他,丁落衡再次消失,沒了蹤跡。
這次他主動出現,在山村前面精心佈置,進行了一次針對柳人屠的刺殺,可惜被柳人屠察覺,功虧一簣。
上一世丁落衡與西蠻始終在堅持不懈的進行着鬥爭,儘管多個大楚官員相勸他也不聽。
皇后下旨讓他歸降,可聖旨卻被他撕的粉碎,他說,一個後宮的女人除了爭寵還等懂得什麼,讓我丁落衡投降,除非柳人屠在我面前自盡謝罪。
許錦柔知道丁落衡之所以不妥協,就是因為他喜歡她,他聽說了她和柳人屠的事,選擇與柳人屠鬥了一世,直到在這十年之後他中了西蠻人的埋伏,喪命在青雲橋下。
這一世許錦柔不想讓丁落衡死,這是大楚僅存的還有血性的男人,她希望未來的計劃之中丁落衡能夠幫到她。
丁落衡的嗓子應該是受了傷,否則許錦柔不會聽不出他的聲音。
眼看丁落衡被圍困在護衛之中,幾乎很難脫身,許錦柔微微思索,然後把頭探出了車廂之外。
在混戰之中,丁落衡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她,她又把頭縮回了車廂里。
外面的打鬥聲還在繼續,突然身下傳來異響,還沒等許錦柔反應過來,地面轟然裂開,整個馬車和四周的護衛全都掉了下去。
車廂碎裂,許錦柔看見了柳人屠英俊的臉龐顯出了無比急切的神情,他凌空而起向她沖了過來。
車廂底部轟然碎裂,許錦柔只覺得她被一條有力的臂膀抓住,一絲涼意抵在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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