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皇后神色緊張地站了起來,許錦柔也立即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臣妾是說,遇到一個惡徒,他自稱是晉王,還說晉王沒有死,不過…,不過臣妾又豈能信他,敬請母后安心。」
「你…,你在何處遇到的這個惡徒?」皇后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平靜,可雙眸卻緊盯着許錦柔。
「臣妾是在京都城的城南遇到的這個惡徒。」許錦柔臉帶狐疑,「母后這般神色,可是有何不妥嗎?」
「哦,是這樣啊,倒也沒有何不妥之處。」皇后吐出了一口濁氣,讓她的心緒平穩下來,然後重新坐好。
「哀家只是突然聽聞還有這等惡徒,竟然敢假冒我那可憐的恆兒,心中着實被驚到了,氣憤之情實在難以自已,不過想來僅是一個無恥兇徒的肆意胡亂之語,也就罷了。」
「母后說的是,那就是一個無恥的惡徒,晉王屍骨已寒,臣妾怎能容那惡徒這般胡言,我見他妄圖藉機逃脫,於是喚來巡城司的差官把他緝拿歸案了,還請母后放心就是。」
「這樣就好,哀家也就放心了,錦柔啊,坐下說話吧,把這件事情詳細講講,讓哀家也聽聽這宮外的閒事。」皇后的神情緩和下來。
「是,臣妾這就講來。」說着許錦柔輕輕坐下。
「前日天色漸暗之時,臣妾乘坐馬車途經城南,在街角遇到一對男女,其中那男子言說想要搭乘馬車,臣妾便出面查問緣由。問詢之時見其面帶慌亂,心中便覺有異,這時又聽見巡城司官差的哨聲響起,頓感不妥,那男子慌亂之中口稱他為晉王,讓臣妾帶他離去,臣妾自是不能讓其奸計得逞,這才把差官喚來,擒他歸案。」許錦柔慢聲細語,緩緩道來。
皇后眼眸閃爍,「那惡徒自稱是晉王,他與恆兒可有幾分相像之處嗎?」
「嗯…,是啊,還確有幾分相像,恍惚之間臣妾險些就信了,差一點就被他矇騙,可想到夫君早就慘死於陣前,哪能如那惡徒一般無恥卑劣,為了乘車逃離差官追捕,連妻兒都不要了。」許錦柔語氣很是憤憤不平。
皇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你說那惡徒身旁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許錦柔擦着眼角「想起我那可憐的夫君,臣妾就情難自己,母后,我常常在夢裏見到他,有時渾身是血讓我救他,有時又意氣風發說他會回來看我…,母后,臣妾心裏想他啊…」說着說着許錦柔就哽咽了起來。
「哎,哀家何嘗不想恆兒啊,這麼久了,錦柔啊,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好…,是…,臣妾就是控制不住。」許錦柔抽抽搭搭的抹着雙眸。
「你說那惡徒不要妻兒,可是他們還帶着孩子?」皇后繼續追問。
「嗯…,是的,臣妾見那女子懷中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兒,還險些生出惻隱之心,想要攜他們前行一程呢?」許錦柔止住悲聲,不緊不慢的說道。
皇后臉色再變,抬手輕撫額頭,「錦柔啊,今日就講到此吧,哀家突然有些不適之感,想要休息。」
許錦柔慌忙站起身,「母后哪裏不適,應該速速喚太醫前來,臣妾可留在此處盡心伺候母后。」
皇后連忙擺了擺手,「你的孝心,哀家知曉了,倒也沒什麼打緊,應該睡一會兒就好,這裏服侍的人很多,也不用你來守着,剛到宮中,車馬顛簸想是你也疲乏了,還是回去歇息吧。」
「是,臣妾謹遵母后之命,臣妾告退。」說罷許錦柔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才轉身退了出去。
許錦柔剛剛離開沒有多久,一個太監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天壽宮,直奔皇宮外面而去。
已經回到紫雲軒的許錦柔聽了芳若的匯報,嘴角微微上揚,臉帶笑意。
「等那閹人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城外翠坪山,一定會不知所措,待他回報之時皇后必然亂了分寸,你猜到時皇后是會讓我想辦法還是會去尋趙王妃求那柳監國呢?」
芳若認真想了想,「宋恆沒有死的事,若是未曾挑破,皇后應該還是不想讓王妃知道的,可趙王妃怎麼能求得動柳人屠呢?她不但未得柳人屠垂青還…」
許錦柔眸光閃動,「連柳人屠都未見到還被曾經的屬下奴才接連侮辱,這樣的事情只要監國府不講,趙王妃自然不會說出去,皇后也不會知道。」
「如此說來,只要王妃你不相助,不論趙王還是晉王宋恆都難逃牢獄之災甚至也可以取了他們的性命。」芳若瞪大雙眸看着許錦柔。
「確是如此,不過無論宋興還是宋恆,我都不會讓他們死,他們各有用處。」
看着芳若問詢的眼神,許錦柔繼續說道:「大楚宋氏皇族這一代的男人若是死絕了,那西蠻就會把注意力放在大楚的女人身上,如此一來以後要做的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所以宋興得活着,用他做擋箭牌,」
「那…,晉王宋恆呢?」芳若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也不能死,我說過要為我這腹中的孩兒找個爹,他最合適。」許錦柔語氣堅決。
「他…,宋恆,能願意嗎?柳人屠…會答應嗎?奴婢還是不敢相信。」芳若滿臉狐疑。
「我會讓宋恆求着我,為我做任何事,柳人屠嗎?他若想留下自己的種,也只能答應。」
已經活過一世的許錦柔講話胸有成竹,信心滿滿。
「王妃,您真的同以前不一樣了,就像換了一個人,奴婢覺得您就像能未卜先知一樣,一切事情都盡在您的掌握。」
許錦柔微笑搖頭,輕輕拍了拍肚子「也不全是如此,比如關於這個孩子的一切,我就完全不能預測。」
這時候紫雲軒的太監進來稟報,太子宋峰求見。
宋鋒是太子的長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當初大楚皇帝和大楚太子死在前線,皇后本來想讓趙王宋興稱帝,可宋興怕成為眾矢之的,首當其衝的被西蠻人殺了,所以就把小小年紀的宋峰推為太子,他只做把持朝政的幕後王爺。
宋峰因為還不到十六歲所以能夠留在大楚不被遷離,皇后以節省開支的名義,讓宋峰同太子妃一起住在常樂宮裏。
宋峰和許錦柔以前並不親近,見面以後講的話也有數,今天突然過來請安,許錦柔猜測,是自己上次同太子妃李碧嵐講的話起了作用。
太子妃想拉攏她,所以她一回宮,就讓兒子宋峰過來請安,表明態度。
許錦柔請宋峰進來,這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身穿錦衣,束髮玉冠,雙眸靈動異常,顯露出與他年齡不符的心機。
見到許錦柔宋峰撩起長袍,倒身下拜,「侄兒宋峰給嬸娘見禮。」
許錦柔慌忙起身攙扶,「太子殿下怎麼能行此大禮,當真折煞我了。」
宋峰站起身,語氣誠懇而恭敬,「娘親言說,讓我以後要同嬸娘多親多近,相互扶持,今日侄兒聽說嬸娘回宮,特意前來請安。」
太子並非向皇后所生,太子的兒子宋峰雖然做了太子,可並不得向皇后喜歡。
十年以後,在西蠻出現內亂,大楚有希望振興復國的時候,太子妃和趙王妃為了太子之位開始明爭暗鬥。
當時許錦柔支持的是趙王的兒子宋簡,為了減少阻力和對手,宋峰曾經派出刺客暗殺許錦柔,那一次許錦柔被一劍刺穿了肩頭,險些喪命。
這一世許錦柔肯定不能幫助宋簡,可她卻會有自己的兒子,宋峰依然是她的對手,看着面前還是少年的宋峰,許錦柔想起了上一世他陰毒的手段。
「你娘親說得對,以後我們定要多親多近,不論何事都要互相幫襯,聽說太子苦讀詩書,勤習本領,他日定能帶我大楚重興,嬸娘非常看好你。」許錦柔滿臉真誠,言辭親切。
宋峰再次躬身行禮「侄兒定然不負嬸娘厚望,嬸娘膝下無子,侄兒日後定當秉承孝道,視嬸娘為至親長輩。」
許錦柔面現欣喜感動之色,眼眸間似乎有淚光閃動,「聽了太子之言,嬸娘心中甚是欣慰,日後諸事我定然全力相助。」
宋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嬸娘之情,侄兒感同身受,在此謝過。」
許錦柔再次起身相攙,親近之情似乎已經不容置疑。
宋峰落座之後低聲說道:「娘親讓我帶話給嬸娘,她說趙王妃若再回宮來,必定已得柳人屠寵信,以其稟性推測,當會飛揚跋扈,排擠宮中眾人,娘親請嬸娘心有防備,早做佈置。」
許錦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娘親當真令人佩服,雖然不出宮門卻知天下大事,心思通透,洞察是非,有你娘親指點,何愁來日太子不讓我大楚重興。」
宋峰喜形於色,「多謝嬸娘吉言,娘親的話,我向來遵從,必將有那一日到來之時。」
宋峰告辭離開以後芳若進來稟報,趙王妃回宮了,不過自她進了景華宮後,宮門緊閉並沒有看見有人出來,也就無從打聽裏面的情況。
許錦柔微蹙眉頭,趙王妃打的什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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