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燕京城。
一處簡單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長隊,手裏都拿着號牌。
他們愁眉苦臉地進,歡天喜地地出來。
甚至手上連藥都沒開。
「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兩針我就能走了!」
「我這頭疼之症,都半輩子了,給施了針,馬上就不疼了!」
百姓稱讚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華佗』,一號難求。
來上門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門檻被踏破。
不過這位京墨先生有個古怪的規定,求醫者,不論是否惡疾纏身下不了床,都得親身來求醫。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來排號,也一診難求。
宅內,『京墨先生』卿酒酒看完一道從乾安王府遞來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樣,身姿出落曼妙。
就連臉上的疤痕也消失無蹤,驚艷絕絕的五官叫人驚嘆,一雙含情眼尤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兒,猶如天仙下凡。
藥童卿白問:「姑娘,乾安王要你給誰看診?」
「戚寧寧,」卿酒酒說起這個名字,眼中閃過狠戾:「說是得了心疾。」
這三年間,戚寧寧始終沒嫁進乾安王府,也不知道季時宴打的什麼算盤。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醫,百般寵愛。
救戚寧寧?
卿酒酒覺得可笑,季時宴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還敢來求她?
三年前,卿酒酒被扔至亂葬崗,要不是被人撿到,差一點就死了。
而那個孩子,聽說最終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這些,卿酒酒便恨意難消。
季時宴這個畜牲,他也配讓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還差不多。
卿酒酒將帖子遞給卿白:「退回去。」
「這…」卿白為難道:「姑娘,這畢竟是乾安王,我們不好得罪吧?」
「規矩就是規矩,要我給戚寧寧看病也行,讓她本人親自過來。」
卿酒酒半點不怕,她這次回來,除了一個暗中任務之外,就是要來給季時宴找不快活的。
這對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難消!
卿白改變不了卿酒酒的想法,只好去了。
園子裏就剩卿酒酒一個人。
突然,一處雜草傳來窸窣聲。
這個宅子是剛買的,年久失修,許多地方還沒來得及佈置。
卿酒酒撥開雜草,眼前赫然露出一個狗洞來!
她與一雙髒兮兮的眼睛對上,雙方都愣了。
對方是個約莫三歲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來。
卿酒酒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沒死,也該這般年紀。
想到這,她對季時宴的怨恨更忍不住,那畢竟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孩子,體會過血脈分離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卿酒酒猜他是想找東西吃,便將他一把拽出來。
握過他的手腕,卿酒酒一片駭然!
這孩子的脈象微弱,是個多病之身,從出生就帶着病,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
「小孩,誰叫你來這兒的?」
小乞丐顯然不會說話,緊盯着桌上的果點看,目露渴望。
卿酒酒拿了塊點心給他:「吃吧。」
他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臉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雙眼睛露出來。
不知怎麼,卿酒酒總覺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點就要走。
卿酒酒將剩下的糕點都給他,並且從藥囊里取了一顆藥丸餵給他:「糕點吃完了若還想要,就到這兒來,好嗎?」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見不嫌他髒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卿酒酒,突然一轉身鑽進狗洞不見了。
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卿酒酒輕嘆一句,她給他吃的藥能增強體質,希望能幫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兩黃金上門。
卿酒酒還是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帶着戚寧寧親自上門,排了一個時辰的隊才進了府。
季時宴面色鐵青,戚寧寧則面露愁容:「王爺,究竟是什麼神醫,這麼大的架子,連您的面子都不給!」
她的嬌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季時宴就要站不住。
但同時心裏得意,季時宴這次大費周章,親自陪她尋醫,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將他大卸八塊!」
兩次吃了閉門羹,季時宴對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這人肯定是個鬍子臭長的老匹夫,有點本事就拿喬,而且長得很醜。
到他們了,卿白將人迎進門。
門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寫藥方。
有人進來,她頭也不抬,似乎半點不想見人。
但她身姿曼妙,長發挽了個簪,不施粉黛卻招眼得很。
戚寧寧攥緊手中繡帕,想去看季時宴的反應。
不過季時宴在看牆上的字畫,根本沒看人。
「先生人呢?」戚寧寧故意道:「若是不想給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過總是讓王爺沒面子。」
「坐過來。」
卿酒酒突然開口,右手執筆未停,左手是診脈的姿勢。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這麼年輕?
就連聲音…都叫戚寧寧有些熟悉!
季時宴聽見聲音,也終於看過來,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個極為陌生的女人,可為何,看到那雙眼睛,會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麼可能?
他從未見過這個女人!
燕京城裏的貴女他見過不少,可長的這幅姿色,卻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幹什麼?」卿酒酒終於放下筆,她斂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誰要看病?」
戚寧寧本能地感到一陣威脅:「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麼?」
卿白立在門口:「她確是我家先生。」
卿酒酒單手撐着下巴,挑眉:「信不過女人?小白你給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還嫌噁心要給戚寧寧把脈呢。
「不、不是這個意思。」戚寧寧做戲一把好手,立馬就要哭,看向季時宴:「王爺,他們好兇,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願意看病。
卿酒酒閃過一絲精明。
季時宴不知怎麼,看見戚寧寧的眼淚,一陣煩悶:「坐下吧。」
季時宴居然不幫着自己,戚寧寧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
卿酒酒給她腕上放了條帕子,才開始診脈:「不好意思,我有潔癖。」
診完脈,卿酒酒倒是皺起了眉頭。
季時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為那該死的熟悉感。
見她皺眉,急問:「阿寧怎麼樣?」
「不好,」卿酒酒搖了搖頭:「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輕微,往後會越發嚴重。」
難怪她剛剛不想讓自己給她看病。
其實,戚寧寧唇色紅潤,哪有什麼心疾之症,她不過是自己服了藥,營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卿酒酒這種現代醫學的馬達機都不用看脈,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過她沒想拆穿。
戚寧寧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這加點『料』,把假病變成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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