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有新的進展,一定第一時間聯繫貴社。」
張楚逸朝郭班主拱了拱手,做出了承諾。
雖然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好歹是把德雲社這幫人給安撫下來了。
兇手沒抓住,他們當然沒辦法找兇手報復。
但德雲社上下包括郭班主在內,都極度懷疑李鶴釗的死跟四年前欺師滅祖的那幫叛徒有關,因為除了這幫人以外,也沒有其他的懷疑對象。
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是沒有什麼理智可言的,只要認定了你有嫌疑,即便你沒幹壞事也會去找茬。
但凡遇到兩邊都有個暴脾氣,那就又是一樁血案。
如果只是兩個門派的爭鬥也就罷了,關鍵德雲社和叛徒們所在的聽韻軒影響力都不低,而且明面上也正斗得不可開交。
如果生意場上的競爭演變成大型團伙作案,那造成的影響和恐慌就太惡劣了。
這肯定是公司不願意看到的,所以該勸還是得勸。
至於郭班主將嫌疑全推到叛徒身上的行為,張楚逸自己是不太認可的。
首先四年前那場叛社鬧劇,到底誰對誰錯還沒有定論
剛發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聲討叛徒,但隨着叛徒爆料了一些關鍵性的票據,向來得理不饒人的郭班主突然就沒聲了,可見這裏面的貓膩不少。
至於現在,還沒發現有任何一項證據能將犯罪嫌疑指向聽韻軒那幫人,郭班長說出這樣的話來,估計也是想來一招借刀殺人。
如果換做別的愣頭青,怕是立馬就要殺到聽韻軒去開審,到時非但罪犯沒找到,還得給自己樹敵。
而且即便事後反應過來了,也怪不到郭班主的頭上,畢竟他只是提供了一個線索,聽韻軒也確實有犯罪動機。
只能說不愧是能在京城和津門立足的宗師,雖然還沒見識到郭班主在武功上的造詣,但這份玩弄計謀的本事已經是爐火純青。
「這世道,誰都不是傻子啊。」張楚逸離開德雲社的宅院,望着渾濁昏暗的天空,心裏升起一陣感慨。
「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天助黃忠成功勞。
站立在營門高聲叫,大小兒郎聽根苗!」
抑揚頓挫的戲詞從遠處傳來,其中竟然還摻雜着幾分真炁,張楚逸循着聲音,好奇地走了過去。
離德雲社十來米的距離,還有一個更大的四合院。
大門上掛着一塊牌匾,刻有喜福成三個大字,斑駁的紅漆、殘缺的邊角,無聲地訴說着它所經歷的歲月。
四合院的門大開着,十來個半大小子個個套着一件白色汗衫,叉腰仰天,唱得氣吞山河。
「這位爺,您有何貴幹?」
一個老頭走了過來,雖然鬍鬚已經花白,但身子骨相當硬朗,說話洪亮得宛如雷公,一看就知道是名高手。
「我是哪都通公司的。」
張楚逸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院子裏的人全是修行者,所以立刻亮明了身份,接着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聽到這裏有異人唱戲,所以有些好奇,沒想到這兒的異人有這麼多。」
「原來是公司的貴客。」老者謹慎的表情換上一抹笑容,轉身沖一個學徒說道:「還不給貴客看坐!」
「老先生不用了,我就是好奇,看一眼就走。」張楚逸連忙擺手,轉身就準備離開。
「公司的貴客來了,若是連杯熱茶都沒喝上,傳出去倒是我喜福成科班不懂待客之道了。」
一個聲音從台階上傳來,張楚逸抬頭看去,頓時一愣。
這一剎那,盤踞天空的烏雲突然散去,皓日當空,粼粼波光撒在眼前這人的身上,映得他仿佛天仙下凡。
那精緻的瓜子臉,搭配上黑白分明的眉眼,宛如從水墨畫中走出來一般。
最難忘的還是他的眼神,明明有着一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卻清澈純真,讓人升不起半分邪念。
如果這是一個女人,絕對是傾盡天下的絕色。
可惜胸脯太平了,完全就是2a景區,估計是個男的。
不過聲線溫潤如玉,聽着雌雄莫辨,也不太好確定。
「閣下是?」張楚逸睜着眼睛,拱手詢問。
雖然眼前這人兒確實美的人間少有,不過好歹也跟夏禾這樣的極品尤物廝混了這麼多天,對於美女早就有所免疫了。
眼前這位再美,跟夏禾也不過在伯仲之間。
只不過風格有些不同,夏禾是媚,這位是素。
相比起來,他更喜歡更豐滿一點的,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啊。
「我是喜福成的班主,姓沈,名秋虞。」沈秋虞款款來到張楚逸面前,聲音雖軟,舉手投足卻不見半點女兒態。
「在下張楚逸,路過這裏聽到有戲詞聲,所以心生好奇,沒成想擾了諸位的清淨,實在是抱歉。」張楚逸說明了來這裏的意圖,也給沈班主道了個歉。
沈秋虞微微一笑:「張先生也喜歡聽定軍山?」
張楚逸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以前住的地方,有個老頭天天聽,剛開始覺得無聊,後來逐漸也被同化了,偶爾也會跟着哼兩句。」
「原來如此。」沈秋虞頷首,輕輕嘆息道:「這定軍山,其實是唱給隔壁德雲社的張鶴釗先生的,他生前最愛的一折,便是這定軍山。」
「沈班主還真是有情有義啊。」張楚逸大聲讚嘆。
沈秋虞則是搖了搖頭:「喜福成這些年來,受了郭班主不少恩惠,他徒弟意外去世,我們喜福成也該盡些綿薄之力。」
「我其實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張楚逸表情凜然地說道:「目前這件案子,我是負責調查的人員之一,來德雲社一是弔唁受害者,二就是為了詢問案情。」
「張先生辛苦了。」沈秋虞抬起一對白得像玉一般的手,向張楚逸一拜,「若是有什麼用得到我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張楚逸爽朗一笑:「職責所在罷了,沒什麼辛不辛苦的。」
「秋虞,什麼事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內堂響起,張楚逸抬眼看去,頓時眼睛一眯。
這老頭,好生眼熟!
豬腰子臉,一對大眸漆黑如墨,深陷眼窩,身材幹瘦而佝僂。
「全性夏柳青?!」張楚逸頓時心生警惕。
凶伶的大名,圈內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雖然近些年來沒什麼動靜了,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打遍天下難尋敵手的猛人。
現在年老體弱,即便戰力不如兩豪傑,也絕對是一位棘手的勁敵。
而且夏柳青沖沈秋虞喊的是外孫,說明整個喜福成科班都不是什麼善茬,看來自己這是進了賊窩啊!
「我們這些年遇到圈內人,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
沈秋虞表情哀怨,卻沒有半點要跟張楚逸動手的意思,而是解釋道:「張先生口中的夏柳青,其實是我的二姥爺,我姥爺的名字,叫夏宗梧。」
「您說的那個全性妖人,其實是我的孿生弟弟,不過他已經被移出族譜了。」老頭也走上前來,仿佛是想讓張楚逸看得更仔細一些。
皺眉觀察了一下,好像和公司給的夏柳青肖像,確實有些不同。
「是晚輩魯莽了。」張楚逸趕緊認錯,「只是沒有想到,夏柳青竟然還有家人。」
「我可一點不想跟那王八蛋做家人。」夏宗梧發出冷笑,「那孽畜為了自己痛快加入全性,到頭來卻是害苦了我們。
那些被夏柳青害了性命的受害者家屬找不到兇手,便將氣撒到了我們頭上。
遙想以前,喜福成也是梨園裏有名有姓的戲班子,出過不知道多少名角兒。
結果遭到那個畜生的牽連,被梨園掃地出門不說,還賠了不少家當。
若非如此,我外孫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早就該關門的戲班,硬生生被拖累到現在!」
夏宗梧越說越氣,憋着一口氣斥罵完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姥爺算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沈秋虞心疼地望着姥爺,伸手幫老人家順着氣。
張楚逸瞅了一眼,心想這不巧了嘛不是。
又是一個心力憔悴,心炁受損的患者。
不過眼前這位老者的實力比徐老爺子強得多,看上去咳得不行,但體內的氣血還是相當旺盛的,雖然對實力確實存在影響,但相當很有效。
而且拖着這樣的病軀,還能在京城護住一家老小,這年輕的時候得多猛?
「後悔啊!」夏宗梧一拳頭砸在自己腿上,「早知道會是如此,老朽當年就是拼上半條命也得找到那個畜生,收回他一身的手段,免得侮辱門楣!」
夏柳青的手段?好像叫神格面具來着。
這門手段起源自上古時代的巫優,是靠盜取人們在供養仙神時溢出的信仰之力,用性命去融會貫通,達到猶如天神附體的威能。
所以在民間,神格面具也被稱作演神。
有道是正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
盜取的信仰之力再多,也只是讓你獲得和「神」一樣的本事,但絕對不可能請來真正的神。
茅山道士也擅長請神這一套,但請到的,一般都是供奉在道觀里的歷代祖師爺。
至於東北的出馬仙,請來附體的則是山野精怪的魂魄。
只不過演神一派在施展手段後,表現出來的模樣,確實很符合傳說中對那些神明描述,所以才會讓不知真相的普通人信以為真。
聽夏宗梧所言,他年輕的時候是完全有把握拿下夏柳青的,看來又是一位大隱於市的高手。
而且演神的本事,原來還是夏家家傳的手段,難怪這個四合院裏的人都會運炁。
只不過單從感覺上來說,沈秋虞對自己的威脅最大,其次才是夏宗梧。
這倒也正常,老人家都這個身體情況了,戰力肯定是不如年輕小伙的。
但巧的是,他剛好有幫老人扭轉身體情況的辦法。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沈秋虞能給李鶴釗唱戲送行,想來也是一位有情有義之人。
今日若是幫了他一個忙,來日要是遇到麻煩,即便不說,恐怕他也會施以援手。
想到這裏,張楚逸準備開口告訴老人家一個好消息。
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忍了下來。
夏宗梧對夏柳青恨之入骨,如果治好了他,說不定立馬就要去找自己弟弟拼命。
這個年紀,兩個武功高強的老頭決死一戰,同歸於盡的可能性無限接近百分之一百。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不是幫了夏家大忙,而是送了一張催命符。
他好歹也充當着半個醫者的身份,該有的仁心還是有的。
雖然他希望建立自己的勢力,得到更多高手的相助,但還不至於不折手段。
所以當着老頭的面,張楚逸沒有直接告訴他。
等到夏宗梧罵罵咧咧地離開後,他看向沈秋虞:「沈班主,我有件要緊的事要跟伱商量,不知道能否賞臉?」
「什麼要緊的事?」沈秋虞好奇地問道。
「跟你姥爺的病有關。」
此話一出,沈秋虞頓時臉色一變,隨後趕緊帶着張楚逸來到一個僻靜處。
「張先生,請問你是有辦法醫治我姥爺的病嗎?」還沒等張楚逸開口,沈秋虞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夏老班主的病,我之前也遇到過,其實就是這些年勞累過度、受傷太多,導致心力憔悴。
心炁不足,五臟六腑都會受到牽連,所以才會顯得如此衰老。
不過只要補足了心炁,接下來再慢慢修養,身體情況必定能得到巨大的改善。」
張楚逸的話,跟當初說給徐翔老爺子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那麼,代價是什麼?」沈秋虞眼中三分欣喜,七分謹慎。
在京城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見過不知道多少奸人,多少惡事。
別的道理他不太明白,但有一條卻記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東西背後,都有獲得它所要支付的價格。
「代價其實是有的,那就是有小概率會導致氣急攻心,不過以夏老班主的身體情況,即便氣急攻心,也不會有生命之危,頂多是比現在咳得更厲害罷了。」
張楚逸表情自信,而這回的說辭,和當初跟徐翔講的,已經大為不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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