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記在車間門口叫住了一個工人,問他王老現在在哪裏,工人指了指中間人最多的地方,車間裏各種機器正在運行,聲音嘈雜,一群人在機器旁圍着專家,挨個問自己使用時遇到的但是又沒法解決的問題。
周超聽見「王老」這個稱呼,精神一振,不是任何專家都可以在姓氏後面加上的。
劉書記帶着周超站在外圍,並沒有打斷工人們的提問。
周超看着中間被圍着的那位精神奕奕的老人,聽了一會兒,王老的技術或許在這個年代是頂尖了,但周超知道他這把穩了,他掌握着比王老先進幾十年的技術,這不是說王老的技術不如他,而是他佔了時代的便宜。
裏面的人早就看到外圍的劉書記了,講解完就走了出來,大聲道:「老劉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省城來的專家和劉書記是熟人,打起招呼來很是隨意。
劉書記也大聲喊道:「你這個老王啊,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走走走去你的辦公室說。」工廠太吵了,說話聲音小了聽不清,也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王老帶着劉書記和周超去了工廠旁邊的辦公室,進門後也不客套了,端着桌上的大茶缸灌起水來,剛剛講了那麼久,他早就渴了。
王老放下杯子打量了一下周超,說道:「你就是那個修好發動機的周超吧,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超裝作靦腆的笑了笑沒說話。劉書記把周超畫的圖紙拿了出來,遞給王老,「這是小周自己畫的圖,你幫着看看。」劉書記故意沒說這是什麼圖,讓老王自己看。
王老接過圖紙,翻開第一頁,眼前就是一亮,這圖紙畫得專業,但是越看心裏驚訝越盛,翻看良久,又倒回了前面,似乎在對比着什麼。
周超和劉書記都沒有出聲打擾,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王老翻看第三遍的時候,劉書記坐不住了,這位王老先生不僅僅是省城來的專家,還是機械動力學的領軍人物,這樣一位大佬,翻看二十歲出頭小伙子的設計圖,看那麼久,即將要看第三遍,這意味着什麼?
後生可畏啊!
王老把資料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將喝水的搪瓷缸移遠了些,才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好,好啊。」
劉書記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指了指王老對周超道:「這個老王啊,就是一驚一乍的,沒嚇着你吧?」
周超笑着搖搖頭道:「沒有沒有。」
王老招手讓周超近前來,激動道:「好小子,你怎麼想到這個的?來給我講講。」
周超翻開了圖紙把他的想法向王老一一道來,最後說道:「這樣改進後,成本沒變,性能會增強,其實我還有一個新的想法,直接改造發動機,取代現在的款式。」
王老聽到周超還有更新的想法,迫不及待地說道:「取代現在的發動機?來來來,你講講。」
周超拿出來筆,在圖紙上一一標出他想更換的位置,王老聽得如痴如醉,劉書記聽得雲裏霧裏,見兩人說得盡興,便讓在這裏陪着,他先離開了。
晚上,工人已經下班了,劉書記在食堂打了兩份飯送了過來。
「來,先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麼行啊?」
王老聽見劉書記的聲音,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嘆道:「不服老不行啊!」又對周超說:「來來來,先吃飯,吃了我們接着聊。」
劉書記笑着插話:「還接着聊,也不看看時間,小周晚上還要回去呢。」
「你懂什麼,這個發動機要是造出來,不知道比現在的好用多少倍呢!」
王老一邊吃着飯一邊和劉書記鬥嘴。周超提供的圖紙他要帶回研究所,雖然不是跨時代的進步,但改良後會比現在使用的發動機,功率更強,造價還更低。
周超在一邊吃着飯,聽着兩位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人相互調侃。
王老對劉書記說完,又朝着周超道:「小周啊,你願不願意來我們研究所工作?」王老在研究所是很有話語權的,雖然也需要回去打報告走流程,但是以周超的能力被破格錄用是肯定沒問題的。
王老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這是周超的研究成果,圖紙也相當完整,以他的眼光來看,製造出來不能白拿周超的技術,周超又還年輕,以後一定大有作為,而他們研究所正好可以給他提供一個平台。
周超和王老討論了一下午,對自己拿出來的技術價值如何,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概念,本來就想要個縣修理廠的臨時工的,可以在村子裏陪着劉雲青,可是現在直接能進省城研究所,他知道這樣得憑自己腦子裏的東西,以後絕對可以在研究所佔一席之地的,所以他想自己先進研究所,等有機會了,再把劉雲青也要過去,於是道:「好,我去,不過村里那邊我還是要交代一下的。」
臨走時劉書記問周超會不會騎自行車,要把他的自行車借給他,周超看天色不早了,走回去恐怕要深夜了,客套地推辭了一下,就接受了劉書記的好意。
自行車可是個大件,他佔用久了也不行,於是說道:「我看院子裏那台拖拉機還沒修好,自行車明天早上我騎過來,再試試看能不能修好那台拖拉機,下午再回去。」
王老也想看看周超的實際操作能力,也跟着道:「那好,你早點來,咱們一起看看。」
周超提出了告辭,劉書記和王老把他送到門口,跨上了劉書記心愛的自行車,周超太久沒有騎過了,剛上去還不太適應,歪歪扭扭地一路向前。
目送他離開的劉書記看得心驚膽戰,不知道是在擔心車還是在擔心人,等周超越騎越穩當了,才鬆了口氣,笑道:「這個小周啊。」
周超緊趕慢趕一路狂蹬,回到村裏的時候,也是滿天星光了,路過劉雲青的小院,他還是忍不住敲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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