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居仙院牆不高,只隔擋住人影,殿堂上端不密封,四周敞開通風。
院牆四周被一杆杆翠竹遮蔽,遠處瞭望不到這裏面的任何動靜。
私密性和安全性,絕對稱得上一流。
雅居仙以及整個後花園,早先被千牛衛搜查多次,犄角旮旯都沒放過。
下人們又是精心打掃,薰香,現在連個蚊蠅都不會有。
福寧宮的三百千牛衛,至少有一半散落在後花園,犄角旮旯都蹲伏着衛士。
雅居仙當然是重點。
不過,衛士們離廊道遠,元智沒發現人影,但他能隱約感受得到。
小院內,養着一個魚池,池內蓮花大開大合,藕葉之下,不少魚兒正悠哉游哉遊動着。
元智近乎本能地四下掃視了一眼,這裏一塵不染,井然有序。
皇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艷紅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一雙鳳眸亦是蕩漾起一抹笑意,滿意之色,溢於眉眼。
她與蘭妃款款進入小院之後,負責此居的四名美貌侍女,發現皇后駕臨,連忙出來迎接叩拜。
皇后對這些宮女並不熟悉,只吩咐她們守在小院門口外,自個腳步未停,直接走進了殿堂。
殿內,美酒佳肴均已上桌,非常豐盛,總管卜述仁拱手道:
「娘娘,這裏已安排妥當,可以用膳了。」
「晉王呢?」
「小王爺馬上就到。」
皇后聞言,語未出而笑容先綻:「今日有勞卜總管了。」
「謝娘娘誇讚,這是奴婢應該做的,若無他事,奴婢先行告退。」
卜述仁見皇后微微點頭,遂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只一會,晉王便走進正殿。
「兒臣拜見母后。」
「臣弟見過太子皇兄。」
「侄兒元玄見過蘭姨。」
三人三種禮儀,元玄知書達理,他逐一拜見,也夠難為他的。
古代輩分關係紊亂,尤其在唐朝皇室里。
皇帝老子娶姑侄倆為嬪妃,或娶兒媳為貴妃,兒皇登基之後,父皇嬪妃先出家,然後再納為貴妃,這很稀疏平常。
就像元智娶曹飛蘭為側妃,而曹飛燕呢,是繼業的皇后,這亂輩分了吧。
話說元智,見元玄被皇后管教得老氣橫秋,心存一絲憐憫。
其他皇子,世子公子哥兒們,都在漢城河畔的「仲秋之夜」狂歡。
而他呢,卻仍然被關在宮中讀書習武,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童心。
「八皇弟請坐,近期習文練武可好?應該出去經常郊遊,走動一下,領略京城風貌,季節更替的差異。」元智關切道。
「謝皇兄關心,皇弟一切尚好,至於外出…」元玄回話時瞥了母后一眼,一副怯怯的表情。
曹飛燕見狀,唇角掛着淡然笑容,道:「這有何難,明日准玄兒放假一日,隨本宮和蘭妃到望春閣一帶,皇家園林遊玩。」
「兒臣謝過母后。」
元玄抬手作揖,當他起身抬頭時,臉上滿是開心笑意。
還是太子皇兄的面子大啊,前幾日他曾請示母后,准於他仲秋節外出一游,可仍然是被呵斥不許。
沒想到,今晚皇兄隨口一句,母后竟然同意。
元智也微微有些錯愕,他用領情的目光掃向皇后,沒想到曹飛燕正明眸皓齒地看着他。
他便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宛若一個害羞靦腆的俊美少年,讓美婦見之,更生憐愛之心。
果然,曹飛燕見到元智這般害羞模樣,青澀又俊美,讓她一顆久久孤寂的芳心,似如沸水一般,急速跳動起來。
「母后,咱們是否可以開席,等會菜餚也就涼了。」元智輕咳一聲,微微躬身提醒道。
一語點醒夢中人。
「嗯,都入坐吧,斟酒。」曹飛燕連忙吩咐道。
侍女們聞聲忙碌起來。
雅致的殿內,沒有點燈,月光如水銀般瀉下,柔和如拂。曹飛燕身着一襲紅色常晚服,端坐上首,映出她雪白如玉的肌膚,宛如畫中走出的絕世艷姬。
坐右下手的曹飛蘭,一襲今日剛買的月白色長裙,像是融入白月光中的七仙女,清麗俊逸,笑容盈盈。
元智坐於皇后左下,元玄則坐在曹飛蘭下手。
今日私宴,他算是晚輩。
侍女們為主人們斟滿酒,然後皇后抬酒樽講了幾句開心話。
四個人的仲秋私宴,就算開始了。
大家先共飲三樽,然後互敬,四人均開懷暢飲,歡言笑語,沉浸在和諧的家庭氣氛之中。
此時此刻,就是神仙來了,也瞧不出他們曾是爭儲的冤家對頭。
果酒喝掉了三大壺,可桌上的名貴菜餚,無乎沒怎麼動。
四人中就數元智是成年男人,平時食量也較大,可今晚卻很意外。
「太子今晚吃得這麼少,莫非是菜餚不合胃口?這些可都是你平常最喜歡吃的嘛。」
皇后美眸含着淺淺笑意,目不轉睛地望着元智,誘人的櫻桃紅唇,彎起一抹疑惑弧度。
太子的愛好,皇后了如指掌,今早她特意叮囑膳食房,精選細做。
「是這樣的,今日從父皇的紫宸殿出來,我與東宮幾個到漢城河畔一游,正午到城西一家胡商開的酒肆,胡吃海塞,吃得太飽,還沒消化掉,所以現在有點吃不下。」
元智見狀,連忙做了解釋。
他又是夾雜着不少新詞,在場的除了元玄,曹飛燕和曹飛蘭姐妹倆,都習以為常。
因為他數月間閱讀不少孤本書籍,這些詞都是從他的「天書」中挑出來的。
不過,詞義還好理解。
「哎喲太子,瞧瞧你…太私利了吧,本宮記得盛邀你來福寧宮,晚宴賞月,你卻悄無聲息帶嬪妃們外出遊玩,對本宮守口如瓶,連客氣一句都沒。」
曹飛燕放下酒樽,俏臉一斂,懟道。
她的話意簡明扼要,太子從不把她當成自家人。
元智冷不丁被懟得啞口無言,面紅耳熱地呆滯中,曹飛蘭見狀,連忙開口解圍。
「是這樣的燕姐,他去紫宸殿之前,尚不知要外出,返回東宮之後,是我等幾個想要外出遊玩,太子說他也隨行,這是臨時決定,請燕姐不要怪罪與他。」
別以為曹飛蘭城府淺,但她反應快,還頗為機靈,情商高,她改口稱皇后為燕姐,用他來稱謂太子。
這樣稱謂,帶着濃厚的家庭親情,一下子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
曹飛燕作為曹府長女,十分看重親情關係,都喜歡護犢子,就像當初護曹飛蘭,以及於得水那樣。
現在為了晉王,跟太子展開爭儲,也是希望採用壓迫加談判,逼迫元智自行退讓。
她反感對太子進行暗殺伏擊。
不久前,太子在雙龍鎮竹林遭遇伏擊,她在給其父的信中,大發雷霆,堅決表示不贊同對皇太子暗害。
曹其昌雖然蠻橫霸道,在奸黨內部說一不二,一言九鼎,但他非常在意這位皇后長女的態度。
所以,在京城範圍內,他下令暫停對太子的跟蹤和刺殺。
「嘖嘖嘖,你們倆夫唱婦隨,在大姐面前猛秀恩愛,不覺得難為情嘛,本宮的牙都要酸掉了呀。」
曹飛燕故作撇嘴姿態。
她白了元智和曹飛蘭幾眼,心裏面卻是一片酸楚與羨慕。
原本曹飛蘭作為太子側妃,嫁入東宮時,曹府是把她當刀槍使,關鍵時候準備當作炮灰,犧牲掉的。
為此,曹飛燕內心還過意不去。
讓人萬萬沒有想到,太子爺卻死而復生。
曹飛蘭不僅沒成為曹府炮灰,還深得太子爺的寵愛,據她自己說,幾乎夜夜寵幸,顛鸞倒鳳。
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難道太子爺被蘭兒迷惑住了?
曹飛蘭從少女蛻變成少婦,攏共算,也就二個半月光陰。
就這七十幾天裏,小妮子幾乎是在本色出演,媚惑亂心的功夫,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面對皇后娘娘的嗔懟作態,元智咧嘴尬笑了笑,並沒有刻意去理會。
他端起酒樽跟晉王對喝起了酒,還詢問他的學業習武等事宜。
曹飛蘭則臉紅如潮漲,嗔道:「燕姐,瞧您說得,多難為情哦,羞死人了都。」
她對着皇后撒嬌。
曹飛燕嗯哼笑着,扭頭對着太子道:
「太子,你聽見了嗎?蘭兒已稱本宮為燕姐,你在私下裏也稱燕姐吧,咱免去一切宮中禮數,如何?」
「這…這不太合禮吧。」元智有些愕然。
「是啊,母后。」元玄也跟着附和。
「你懂什麼?」曹飛燕輕斥元玄一聲,跟着解釋道:
「本宮是指在私下,非朝堂之上,也沒其它外人,可按家庭禮儀,例如,玄兒可稱本宮為娘,元智跟着蘭兒稱謂燕姐,這樣多輕鬆?你們不覺得,這個母后之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終得讓本宮有喘息、放鬆的時候吧。」
她說的可是真心話。
元智與元玄兄弟倆對視一眼,覺得頗有道理,實際也符合朝製法禮。
「娘!」元玄率先開口,頗為深情地叫喊道。
「哎…」曹飛燕應了聲,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
元玄從小由宮中乳娘帶大,對曹飛燕的稱謂,不是母妃,就是母后,從沒叫過一聲娘。
母子之間,多年來是恭敬有餘,而情感不足,缺乏普通家庭里的天倫之樂。
這一聲娘,十年來首次。
無論是曹飛燕,還是元玄,都顯得非常激動,像是打開了任督兩脈,那樣的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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