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在劉光世離開時,已經猜到了書童的身份,她悄悄豎起拇指,在書童摘下面具前就裝醉倒下。
宋帝能看的人,她不能看。
她還有家室,還有明誠。
酒樓中的人,紛紛離去。
天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
泰山之行,光是來回就是六個時辰。
「洞房。。。洞房。」路上,趙桓像是炫耀,又像是醉酒,不停的喊着。
到了府上之後,還不及下車,趙桓突然摟住了唐括氏,深深的親起來。。。
足足有半柱香時間,在唐括氏都有些頭暈之時,兩人分開。
「媳婦兒,你我前半世的緣分,到此為止了。」趙桓道,語氣中顯得有些落寞。
登泰山的時候,岳飛不止一次提到太上皇。
他的那些心思,朕明白。
但朕不會拿女人做交換!
更何況還是趙佶那個老王八蛋!
朕不想寒忠臣的心,只能如此了!
唐括氏覺得奇怪,正要開口,被一隻手捂住。
「聽着,媳婦兒,他們要拿你去換人,別人我信不過,唯有王賢。。。你可不能把人給害死了,不然我一定抓着你,到他的墳前,狠狠的打屁股!」
唐括氏腦海里想起這個情景,氣得一口咬在他手上。
血腥味入嘴,他竟然沒有閃避!
宋帝不是一個到處都要佔便宜的人嗎?怎麼今天轉了性?
她鬆開手,愣愣的看着比他高許多的皇帝。
她坐在車上,他弓身站着。
「媳婦兒,朕送你兩個宮女,一定要一直帶在身邊,她們你信得過的,像你這麼聰明的人,也駕馭得了。」
「至於高樓。」趙桓頓了頓,扯了扯嘴角:「你若活着離開,他也能活着回去,若是你死在岳飛手裏,朕親手宰了他,誰讓他貪杯喝醉,護駕不力。」
唐括氏笑了。
這種奇葩的理由,蠻狠不講理的語氣,才是她認識中的宋帝。
高樓會貪杯?被灌醉的吧!
趙桓再次俯下身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叫吻別。。。」趙桓似乎意猶未盡,又往下親了兩下眼睛,這才離去。
唐括氏的嘴角微微抽動。
吻別,這詞說的情深意重,為何到現在還反綁着本宮的手。
她突然想起,在酒樓內,她的手是被解開的,可她居然昏了頭,沒有去抓他。
她只能自嘲的笑笑,那個時候把宋帝毒倒,她也就活不了了。
西夏二株上了車,馬車很快就走了。
唐括氏忽然道,「你們看看後面,有沒有人給我送行。」
余歌探出頭去,正看到趙桓揮着手。。。
馬車來到城門口,城門已關。
王賢拿出令牌,卻被守城將領扣下。
「將軍有令,任何人離開,都需他的手令。」
王賢怒道:「你再看看!」
令牌上寫着血紅的兩字「劉昊」。
劉昊是誰,士兵們不清楚,但岳飛曾和他的親兵說過,見到劉昊的令牌,就和見到他一樣!
這個守城的將領,就是岳飛的親兵。
「不行!」將領語氣冷漠,一邊揮了揮手。
角落裏,有人騎馬而去。。。
岳飛府上,聽到王賢出城的事後,岳飛甲也不披,提刀便出。
這時候,會拿劉昊令牌出城的人,又是王賢駕的馬車,肯定是大金皇后!
陛下又擺了他一道,明明說的洞房,結果。。。
走到門口時,有人攔下。
余里衍。
「陛下找你談要事!」余里衍也不掩飾,直接兩個字「陛下」。
岳飛跪下,用力的錘了一下胸口。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然後直接闖了出去。。。
「陛下,我盡力了。」余里衍朝隱在暗處的趙桓說道。
「朕也盡力了。」趙桓牽起她的手,往府內走去。
岳飛是個什麼樣的人,朕早就知道。
趙構十二道金牌才召回來的人,朕若是強行將他留下,以後君臣之間的間隙。。。
媳婦兒啊媳婦兒,要是這樣你還逃不出去,那朕。。。只能和岳飛撕破臉了。
有馬狂奔至城門口,岳飛喝道:「人呢?」
守城將領道,「往西門去了。」
岳飛心頭一沉,西城是劉光世的地盤。
「追!」
岳飛撥轉馬頭,迅速而去,迎面有人回來,正是王賢。
「走了。」王賢道。
在有人騎馬報訊的時候,車內的唐括氏就讓他換一個門。
王賢忍不住想,陛下怎麼和車裏的人想到一塊去了。。。
岳飛舍了王賢,繼續往前。
城樓下,點着無數火把,有人坐在城門口,喝着酒,一杆長槍就樹立在身旁。
「我命四千兵,護送她回去,你是要和我打,還是要和我的兵打!」劉光世拿起槍,望着岳飛。
車子到城門口的時候,也有人攔。
策馬的人說:「御前侍衛副首領王賢!」
城門打開。
守城的將領,也是劉光世的親信。
對於劉光世殺趙叔向,拿龍袍,他有勸阻過。
劉光世說,陛下在,怕什麼!
所以王賢的話,他不得不聽。
更何況,車內還有兩西夏女子,經常和劉光世在一起。
等劉光世到,馬車已走,王賢仍在。
「陛下說若是東城門出不去,就讓我給你捎個口信,帶四千兵護送一陣子。」
劉光世看着這位和他拜過天地的男人,雙手抱拳,深鞠一躬。
「臣領命!」
之後王賢走,岳飛來,劉光世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這四千兵是為了絕岳飛的念頭。
岳飛手中長刀落地,跪在地上。
「臣有負聖恩,請劉將軍緝拿。」
劉光世將手中的酒袋丟給他。
「陛下心中不止一個大宋,還有大宋的子民。」
岳飛沒有接酒袋,依舊跪着。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劉光世蹲下身子,指了指背後。
「她要是不出城,濟州百姓都會死,你我都是抗金之人,金人的殘暴不用我來說吧!」
岳飛的手,有些顫抖。
是的,將大金皇后囚禁在濟州城內,金太宗必會舉國來伐,就算救回宋徽宗,濟州肯定保不住。
陛下比他想的深,想的遠。
而且,陛下也想到了他會抗旨不遵,這才另行安排。
「臣有罪!」岳飛對着城門磕頭。
「有人當你是兄弟,把命都交在你手裏,你要覺得有罪,就自個回去說去。」劉光世道。
陛下隱瞞身份,從東平府到濟州,兵權全數交給岳飛,這種信任,讓他都感到羨慕。
之前的大宋,要想調兵遣將,可得有兵符才行!
岳飛接過酒,痛飲一口,然後默默的往回走。
自古君臣之間的信任,到這個地步的,絕無僅有。
那他也應該信任陛下,而不是質疑,更不是抗命。
「臣有罪!」岳飛跪在院子裏的圓形拱門處,大聲喊着。
「朕赦你無罪,前提是無醉不歸!」趙桓的聲音緩緩傳出。
「是!」岳飛命人拿來了酒,獨飲獨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又有聲音從屋內傳出。
岳飛高舉酒罈,倒入口中之前說道:「臣,一定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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