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他揮舞着大刀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直到剛剛殺了西涼王。
蘇清顏小碎步上前繞過了陸天輝,血泊中的尋初已經沒有了氣息,他的眼睛開睜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哥?」蘇清顏麻木的蹲下身,晃了他兩下,帶着僥倖心理試圖把人喚醒,明明天黑之前還見過的人,怎麼一會兒就變成屍體了。
「清顏?」
「你別碰我!
蘇清顏滿臉抗拒,而陸天輝就像是明知有錯卻無力更改的孩子,委屈的站在一旁,上手也不是,不上手也不是。
蘇清顏現在腦袋炸呼的很,她是親眼看見陸天輝殺了尋初的。
從前那個躲在她身後,跟着自己轉的傻漢子已經不見了,現在的陸天輝,是梁軍將領,他手握大刀,燒毀軍帳,種種舉止,就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蘇清顏淚流雨下,她也許就該跟着侍女們上馬車逃走,那樣就不會看着這一幕,只要不看見,心也不會這般痛。
蘇清顏在心中捫心自問,如果戰爭無法結束,她真的會站在陸天輝這邊嗎?
「清顏,對不起......」陸天輝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亦或者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他是殺了尋初不假,可也是因為尋初殺了張小寶,他情急之下才還手的。
軍營的大火越來越大,濃煙伴隨着晚風開始席捲每一個人的肺部,不少士兵已經用布巾捂住了口鼻,前方戰場的動靜也小了許多,多半是白爍他們成功了。
「張將軍,西涼軍已經開始後撤了,咱們快走吧。」
拓玄和鐵雄已經撤退了,再在這種地方耗下去,可能會碰見他們。
「撤。」
陸天輝霸氣的下達命令,然後大手一撈,把蘇清顏抱上了馬。
「啊!我不走,放我下來!」蘇清顏奮力掙扎,現在局勢有變,她作為西涼公主於情於理也不該跟着陸天輝回去。
陸天輝可不管這麼多,這樣危險的地方,他怎麼可能把蘇清顏一個人扔下呢,只有回到梁軍軍營才是安全的。
「你放開我,我不走!」蘇清顏在馬背上又抓又跳的,陸天輝又要騎馬又要控制住她,難免下手就重了一點,沒太顧及到人兒的感受。
拓玄一路後撤,穿過已成火海的軍營,直奔後方而來,他得先找到蘇清顏,只有蘇清顏得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啊!拓玄!拓玄救我!
蘇清顏被迫被摁在馬背上,一抬眼就瞧見了不遠處騎馬經過的拓玄,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大喊着。
陸天輝只覺得腦瓜子嗡的一聲,她寧願聽蘇清顏大吵大鬧的聲音,也不想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
「安寧?」拓玄聽見聲音勒馬停下,陸天輝的隊伍也剛好從旁邊走過,蘇清顏正騎在陸天輝的馬上,朝着他呼救。
「安寧!」拓玄只覺得腺上素嗖的一下升高,揚起馬鞭朝這邊沖了過來。
「攔住他。」陸天輝不慌不忙的發佈士令,身後的士兵自覺上前,迎着了拓玄的彎刀。
旋風撒着蹄子飛快的離開此地,拓玄在蘇清顏的視線里只停留了幾秒而已,就消失不見了。
「拓玄!」蘇清顏不服氣的又衝着那個方向叫了一聲,結果陸天輝怒了。
「你叫什麼!」陸天輝粗魯的扭着她的手腕讓她視線擺正看着自己,可惡,這莫名的燥熱和氣憤,陸天輝整個人快氣炸了。
他不允許蘇清顏想着別的男人,他才是清顏的丈夫,他才是清顏的男人!
蘇清顏漂亮的眸子狠狠挖了他一眼,抱着她的這個傢伙,渾身血腥味,粗魯又惡劣,她一點也不想和他同騎一匹馬。
「你走,我打死你!」
粉拳砸在陸天輝那又厚又結實的盔甲上,幾拳下來,陸天輝不痛不癢,倒是把蘇清顏的手給打疼了。
夜風呼嘯,蘇清顏雙腳朝着一個方向側坐在馬背上,陸天輝的胸口正靠在她臉側,男人一隻手抓着韁繩,一隻手扣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穿過了天涯嶺來到平原,蘇清顏望着近在咫尺的白龍山,此情此景,猶如三年前拓玄和安寧被梁軍追逐時一樣,他們也是這樣同騎一匹馬,朝白龍山跑去。
平原上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惡戰,上面到處都是士兵的屍體,還有未熄滅的火把留在地上,白爍等人已經壓到天涯嶺里去了,西涼大軍也撤退了。
整個平原上只有戰爭結束後留下的痕跡,沒有活人。
她該怎麼辦?就這樣跟着陸天輝回川凌鎮嗎?
看着男人佈滿鬍渣的下顎,蘇清顏有些迷惘,她有一種兩邊都沒有守護好的感覺,她辜負了拓玄,也失去了陸天輝。
天涯嶺的大火還是越演愈烈,尋初的慘狀一遍遍在她的腦海中回放,蘇清顏難受的閉上眼睛,她的頭好痛。
突然,陸天輝左手一滑,摟着人兒腰間的手掌突然變得空洞,蘇清顏雙腿用力,奮力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一切來的那麼突然,弄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在空中反轉了一下,蘇清顏雙臂展開,身側的華服猶如展翅的蝴蝶,她面部朝上,清晰的將男人驚駭的眼神收入眼底。
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和薄淚,伸出手想要把自己抱回,卻為時已晚,無能為力的樣子。
天旋地轉,蘇清顏仰望着萬丈星空,天邊的火雲還在燃燒,她不知道她突然跳下馬的舉動會發生什麼,也許自己會和安寧一樣,磕破頭摔死吧。
「清顏!不要!」
身體落地的那一瞬間很不好受,蘇清顏感覺到自己跟個皮球一樣碰觸到地面又彈了起來,然後因為慣性朝着馬匹奔跑的方向滾了幾圈,最後面朝天停下。
泥土和鮮血混合在一起髒了她的衣裙,她明明睜着眼睛,視線卻一點點模糊,連帶着耳朵也聽不清晰聲音了。
陸天輝勒馬停下,連滾帶爬的撲向他的至寶。
蘇清顏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灰濛濛的眼睛,她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抱在懷中,緊接着,像雨水一樣的東西,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耳邊儘是耳鳴的呼呼聲,吵亂的很,但其中卻清晰的夾雜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呼喊聲......跟在後面的將士們驚呆了,他們從未見張將軍這麼失態過,一個敵國公主,怎麼會和張將軍扯上關係的?這太複雜了,還沒頭沒尾的,不知道從哪兒了解啊。
這次勝利梁軍大獲全勝,所有人都功不可沒,他們幾乎殲滅西涼軍隊,還燒毀了所有的軍帳和糧倉。
部分將領帶着剩餘的人撤離了天涯嶺,就算他們不遞降書白爍也明白,西涼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這個國家的壯丁已經消耗殆盡,等梁軍再休息一段時間,派兵進軍魯星城就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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