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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的身體已經很疲倦,這個點早就過了她平時睡覺的時間。
她趴在床邊,眼睛睏倦的發酸,腦子卻還無比清醒,不受控制的回憶起很多事情。
不知不覺,她就這樣靠着床睡了過去。
江稚做了很多混亂的夢,半夢半醒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清晨醒來,胳膊和脖子都很酸。
她慢慢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睛,慢慢回過了神,想起來自己這是在醫院。
沈律言還沒有醒,麻醉的藥效應該早就過了。
醫生和護士早早的就來病房查房,看過之後沒什麼大問題,只需要等人醒過來就行。
江稚站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她沒忍住還是問了醫生:「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醫生這會兒也無法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說不準。」
江稚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男人的臉,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等醫生走後不久,江稚在手機上叫了輛車,她昨晚沒洗澡,渾身都很難受,身上的衣服都還是髒的。
而且,這裏確實也不需要她。
她既不是會治病救人的醫生,也不是專業照顧病人的護工,就事論事,她感激沈律言昨晚擋在她身前,但是除了感激,別的也沒有什麼了。
江稚悄悄地離開了病房,坐上車回了民宿。
這個時間對住在民宿里的客人還早,民宿里也還靜悄悄的,她回到房間,立刻去洗了澡。
換下來的衣服扔進了垃圾桶里。
洗澡沐浴之後,身上那股血氣好像才散盡。
江稚其實還是很困,趴在床邊睡得並不算好,渾身酸痛不說,醒來也因為那些混亂的夢境而覺得勞累。
她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眼神好像有些渙散。
她的眼底好似倒映着躺在病床上那個人的樣子,俊美的五官也難掩蒼白的臉色,虛弱的好像馬上就會死去。
江稚的內心又冒出兩個看不見的小人。
兩個小人吵得她腦子疼。
一個小惡魔般的人在她耳邊飛來飛去,說:「他活該啊!是他自己給要給你擋的,而且如果他不跟蹤你能發生這種事情嗎?肯定不能,所以還是他活該。」
另一個好似長着天使翅膀的小人說:「雖然你是不喜歡他不錯啦,但是你現在真的忍心把一個身受重傷的病人,獨自拋棄在醫院裏面嗎?昨天晚上流了那麼多血誒,換成別人可能就死了哦。」
小惡魔好像恨不得揪起她的耳朵,「死了就死了唄,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會來煩你啦,除非你又心軟啦。再說你也沒有不管啊,你給他交了醫療費,你還陪了他一個晚上,這已經足夠啦。」
小天使:「好可憐哦,人生地不熟,受了傷也沒人照顧。」
小惡魔:「他有錢的。」
小惡魔:「他一個電話就可以把助理叫過來。」
小惡魔:「既然不會死,你就不用愧疚啦。」
小惡魔:「說不定他就是故意想要你的愧疚呢。」
漸漸地,江稚一點兒小天使的聲音都聽不見了,滿腦子都是後者的聲音。
她的愧疚,也一點點的在自我安慰中消散。
江稚心安理得閉上眼,睡了一個回籠覺。
再度醒來,已經接近正午。
外面陽光燦爛,天氣十分的好。
驕陽明媚,無端的讓人心情都變好了幾分。
江稚有些餓了,她下樓,剛好碰到老闆娘。
年輕的老闆娘熱情招呼她一起吃午飯。
江稚沒有客氣,房費裏面其實也包括了餐食。
午飯是老闆燒得家常菜,遠遠就聞到了香氣。
她剛坐下,就見老闆娘對她擠眉弄眼。
江稚有些迷茫,「怎麼啦?」
老闆娘好奇地問:「你的那位追求者呢?今天都沒看見人呀。」
從他們入住的那天起,那個條件優越的男人就如影隨形跟着她,今天已經這個點了還沒看見人,就很反常。
江稚怔了一下,接着抿了抿唇,本來想隱瞞,話到嘴邊還是說了實話,「他昨晚不小心受了點傷,現在還在醫院裏。」
老闆娘低呼了聲,「受傷啦?怎麼搞的?嚴重嗎?」
江稚低下頭,「還好。」
神經大條的老闆娘才看出來她似乎不太想提這些,這才尷尬的止住了話題,「沒大事就行,我們先吃飯。」
「嗯。」
江稚午飯吃的不多,吃飽之後主動問起老闆娘這個點還有沒有去附近草原的小團。
老闆娘原本以為她文文靜靜的,不太想參加組團活動。
聽她問起來,還有些吃驚。
「你問的正好,我們下午六個人剛好開車去薩達山。」
那片山頭過去就是廣闊的草原,風景尤其的漂亮。
七人座的商務車,也剛好多出一個空座。
來回的車程也不算太遠,只要一個半小時。
中午去,傍晚就能回。
江稚想了想,「那加我一個吧。」
「好啊。」
下午出發的時候,江稚看起來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她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沿途降下了車窗,廣闊的風朝她迎面撲來,吹亂了她的髮絲。
她望着遠處的風景,不知道自己怎麼又想起來在醫院的那個人。
也不知道他現在醒沒醒。
不過江稚今天早上給劉厭發過了短訊,告訴他,沈律言在這邊受了傷,讓他儘快過來。
她這樣,也不算不管不問。
*
醫院裏,沈律言已經醒了。
她前腳剛走,他就醒了過來。
男人望着空空的病房,目光四下轉了一圈,也沒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儘管心裏空落落的,但也不是特別的意外。
仿佛在昏迷不醒之前就預料到了她的狠心。
麻醉的藥效過去之後,他的刀口還是很疼,這種程度的疼痛卻遠不及心裏一陣連着一陣的刺痛。
護士見他醒了,也很驚喜。
連忙叫來醫生。
又是一通檢查,隨後還要換藥。
折騰下來也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沈律言坐了起來,病號服掛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空蕩,他的皮膚蒼白的好似能看清楚底下的血管脈絡,男人從沒有如此虛弱過。
他啞着聲問護士:「昨天晚上送我來的那個人去哪兒了?」
護士正低頭記錄着各項數據,聽見他的問話慢慢抬起頭,「有人送你來的嗎?那我沒看見,我是今天早上和我同事交班的。」
頓了下,她補充道:「反正我來上班的時候,這間病房就只有你一個人,沒看見其他人。」
男人緩緩垂下眼睫,一言不發了許久。
護士叮囑了好些注意事項,可能看他實在可憐,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安慰他說:「說不定你家屬是回去給你拿換洗衣服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沈律言扯了下嘴角,笑也笑不太出來。
這根本不可能。
他低聲道:「謝謝。」
小護士也是第一次看見長得這麼好看的病人,被道了聲謝,就很沒出息的紅了臉。
沈律言安靜了很久,明明也睡了很久,這會兒卻好像一點兒精神都沒有,他看向窗外的天,面無表情的,哪怕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也覺得心情很陰沉。
下午,醫生按照慣例來查房,臨走前多說了句:「你們年輕人也要有點常識,以後不管被什麼尖銳物品給刺傷了,都不要急着把凶/器拔出來,這樣極有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沈律言嗯了嗯。
其實,這點常識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不過是他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以前是利用別人。
昨天晚上是利用自己。
毫不手軟用自己的性命來賭。
賭她的同情、她的憐惜、她可能有的愧疚。
事實上,他賭失敗了。
她並不在乎,也沒有任何的憐惜。
沈律言自嘲一笑,到底是他痴人說夢,昨晚她應該很高興才對。
好吧,她高興也行的。
放在床頭的手機震了好一會兒,沈律言不慌不忙拿起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他助理打來的。
沈律言上飛機之前已經通知過他的助理,沒有重要到公司下一秒鐘就會破產的事情,就不要來打擾他。
沈律言回撥了電話:「什麼事?」
那邊劉厭見總裁終於接了電話,總算鬆了口氣,「江小姐早上給我發消息,說您受傷了在醫院…」
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司打斷。
「我沒事。」
沈律言緊接着問:「她什麼時候給你發的短訊?」
劉厭現在就在機場,已經買好了機票,馬上就要登機:「早上七點。」
沈律言好像猜到了短訊上的內容,語氣淡淡:「你不用過來。」
男人繼續冷聲吩咐自己的助理:「這件事不要讓我家裏人知道。」
劉厭不敢說一個不字:「好的。」
沈律言掛了電話,沉思片刻,他給江稚發去了短訊,【我醒了。】
【能麻煩你幫我拿點換洗衣服到醫院來嗎?】
【我想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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