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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律言看着她眼底的淚,臉色也不大好,他抿直了嘴角,難得沉默。
江稚站在他面前,纖弱的身軀晃了晃,男人下意識伸手去扶了一把,她不領情,面無表情推開了他,「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自量力,特別的可笑?」
沈律言收回了手,面色難看,他如實告知:「我沒有。」
江稚被刺激的不輕,她大多數的時候,情緒都宛如一片死水,再怎麼難過、再怎麼生氣都能心平氣和的忍耐下來。
她確實早就被磨光了稜角。
但是泥人也有三分氣。
江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簌簌撲落的淚水就像珍珠直落落往下墜,染濕的睫毛模糊了視線,「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樣的絕情?為什麼每次都能毫不猶豫傷害我?」
她哽咽地吼出這句話。
聲音已經啞得不行。
沈律言用力攥着她的手腕,掐着極重的力道,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消失不見了。他的手臂撐着她的腰肢,撐着她癱軟的身體。
江稚淚眼灼灼,「你對我都沒有感情,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呢?」
沈律言的目光在她清瘦憔悴的臉上停留,他捏住她的下巴,淺淺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唇角,「你別忘了,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沒有感情。」
江稚看着他凌厲冷漠的眉眼:「我錯了,我後悔了行不行?」
她的拇指無力抓着他的手腕,眼淚漸漸平息,她垂下眼睫,聲音淡得幾乎聽不清,「你不如去找把刀直接捅到我的心臟,又何必大費周章拐彎抹角來對付我呢?」
殺了她,也好過現在了。
書房的枱燈光線調到了最暗,昏黃的光攏着她的小臉,細白柔軟,卻無比纖弱。
她臉上的淚已經有些斑駁,眼睛紅紅的。
沈律言用指腹幫她擦了擦淚痕,他只是說:「江稚,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真的想對付她,有一百種比現在更狠的法子。
江稚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
沒有用的。
兩個固執的人撞在一起。
總要有一個會支離破碎。
沈律言仔仔細細幫她擦乾淨小臉,動作前所未有的溫柔,望着她的眼神又極其的認真,他垂首,喉結上下滑了一圈,「離婚協議呢?拿出來吧。」
江稚那張沒有情緒的小臉上,有了一絲波動。
她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
她原本都放棄了。
連繼續和他周旋、博弈的勇氣都沒有。
為了母親高額的醫藥費繼續扮演好他的妻子。
只要不再愛他,那些傷害的殺傷力就不會那麼大。
江稚從包里拿出打印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了他,「你要簽字嗎?」
沈律言簡單掃過幾眼,面無表情的看過,「李鶴給你準備的?」
他還記得李鶴這個人。
一個不知死活的律師。
沈律言沒等到她回答就當着她的面撕掉了離婚協議,扔到了垃圾桶里。
江稚看着成為了碎屑的離婚協議,垂下了眼,她問:「沈律言,你要用我母親威脅我多久呢?」
這句話,刺耳難聽。
沈律言掐着她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氣,她也不喊疼,硬生生忍耐着。
他沒再繼續這種不愉快的話題,「去吃飯吧。」
江稚抬起眼,眼睛裏有能豁出一切的決斷,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沈先生,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她掙開他的手腕,「你說的沒錯,我們之間是一場生意,合該利益最大化。」
她笑了笑:「既然是做生意,我也能和別人做。」
江稚看着他的表情一寸寸冷了下去,男人沉默寡言時頗有威懾感,刻意收斂過的攻擊力,不再遮掩,壓迫感十足。
她垂着眼,「我胡說的。」
沈律言扣緊她的五指,帶着去了樓下。
江稚一言不發掙開了他的手,她看向坐在沙發里的顧庭宣,也不懼沈律言就在身旁:「我記得顧先生是不是說過喜歡我。」
她這句話落地,客廳靜得能聽得見針落的聲音。
饒是顧庭宣自己也是一愣,他先前的確說過這句話,甚至是在沈律言面前開的口。今時不同往日,他還沒那麼糊塗。
江稚走到顧庭宣面前,「顧先生,不然你也花點錢,我願意……」
話還沒說完就被冷冷中斷。
「江稚。」沈律言扯過她的手腕,幾乎要掐斷了她的腕骨。
江稚像是聽不出他的警告,「顧先生,您考慮一下,我是個很聽話的情人,您只需要花點錢就夠了。」
顧庭宣心裏微動,竟是有些動心。
他實在不知道江稚和沈律言鬧得是哪出,這場火轉頭就燒到了他的頭上。
如果沈律言肯將她拱手讓人,顧庭宣自然樂意。
可是顯然,沈律言現在根本不會鬆手,他也不可能和好友搶。
「江小姐還真會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江稚看着他說:「我很認真。」
沈律言將用力扯到自己身邊,宣誓主權一樣摟緊她的腰,讓她無處可逃,「你不用找別人,你試試看北城有沒有人敢和你做這筆生意。」
他早已斷了她的所有後路。
誰會為了她去得罪沈律言呢。
沈家的權勢,是這許多人都遙不可及,也不敢挑釁的。
沈律言忍到現在已是很寬容,他摸了摸她的臉,才短短几天臉就瘦了一圈。
他還是想將她養得稍微圓潤一些。
那樣氣色也好看。
底下人將準備好的午餐端進了餐廳。
江稚沒有胃口,撿起筷子勉強吃了兩口,就不肯再多碰。
沈律言早就發現江稚是有點嬌氣的,這一年被養得也有點挑食,口味挑剔,用不起的東西寧肯不用也不願意講究。
她小時候家境應當不錯。
沈律言曾經在她的錢包里見過她四五歲時的照片,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頭髮上戴着精緻漂亮的小皇冠,對着鏡頭有些害羞,笑得卻很燦爛。
一看就是被家裏人養得特別好的小孩。
像個嬌嬌的小公主。
沈律言望着她清減的側臉,又想到她剛才眼淚汪汪哭得眼睛都腫了的模樣。
心裏複雜,不是滋味。
他想,他待她已經比旁人好許多了。
可她總是惹他不高興。
而沈律言在她面前又一向不會忍耐自己的少爺脾氣。
她想要什麼呢?沈律言沒有弄明白。
物質條件,他並未吝嗇她。
可若是既要錢,又要感情,未免太過貪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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