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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一口氣卡在胸口,她極力克制着才沒有和面前這個男人翻臉。
她對他說出口的話感覺到非常的費解。
並且十分的疑惑。
她不明白。
沈律言這又是要做什麼?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要麼就是有利用價值,要麼就是有情感需求,總不會平白無故說出想要一個孩子這種話。
但是她已經不關心了。
她只覺得荒謬和好笑。
曾幾何時,沈律言坐在她面前,面容冷肅,語氣淡漠,一條條給她分析有性無愛的婚姻里生出一個孩子來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自己說過的話,他自己總不可能忘記。
「我說了我不想要。」江稚忍着脾氣沒有發作,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會這麼的煩躁,好像他剛才的話就在火上澆油。
沈律言似乎預料到了她的反應,知道她不會那麼輕易鬆口。
但是他以前也看出來了,她心裏大概也是很喜歡孩子的,至少不抗拒。
江稚在沈律言開口之前就打斷了他的話:「沈律言,你比我還清楚,生養一個孩子不是養一個寵物,就算是養寵物,也需要陪伴,需要一個健康的家庭。」
她抿了抿唇,認真看了看他:「顯然我們不是這樣的關係。」
他說要給她錢,江稚心想可能在他眼裏,她依然是那個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
沈律言的神色也沒多好看,他冷着臉,沉默了片刻,着重強調了遍:「我們是夫妻,能夠給孩子一個健康的家庭。」
江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已經非常不耐煩了,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他,「我們還有三個月零二十天合約就要到期了。」
到期意味着就可以去民政局把離婚證給領了。
從此當兩個形同陌路的生人。
沈律言冷笑了聲,過於用力攥緊的拳頭掐得手指都在疼,她對離合約到期的日子記得倒是很清楚,好像每天都在數着日曆過日子。
巴不得快點到期。
沈律言沉着冷臉,「有了孩子可以不離婚。」
江稚萬萬沒想到會從沈律言口中聽見這樣一句話,她覺得莫名其妙,甚至忍不住想他這是不安好心,肯定又有陷阱在這裏等着她。
她的腦子裏不斷湧出電視劇里的那些狗血的橋段。
說不定是沈律言發現自己已經有了個孩子,而那個孩子又很不幸的得了白血病,需要相同血脈的臍帶血。
不對,這也不合邏輯。
她以前也沒給他生過孩子,他應該去找孩子的生母再生一個,而不是她。
很多離譜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江稚唯獨沒有想過,沈律言只是單純的想要和她有一個孩子。
有了孩子,這段婚姻可能就沒有那麼輕易散去。
沈律言看她皺着眉在沉思,「在想什麼?」
江稚抬起臉來,目光與他直視,她認真地問:「沈先生,你怎麼忽然想要孩子了?」
她說:「你不是很討厭小孩嗎?」
沈律言倒是沒有否認這句話,以前確實很討厭,現在依然談不上喜歡。
但是如果有用的話,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說:「我年紀到了,需要一個孩子,很奇怪嗎?」
江稚點點頭,原來只是因為需要啊。
而她剛好現在佔着他妻子的身份,所以他就理所應當的向她提起這個要求。
就像之前,他不需要那個孩子,也能坦然又直白的請她去做手術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量。
從來不顧,她的意願。
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江稚的臉上盡顯蒼白,她又重複了遍:「我不想生,如果沈先生現在需要一個孩子的話,可以找別人生,我想多的是有人會願意的。」
平時想要爬上他床的人都數不過來。
母憑子貴的機會,想必很多人也都捨不得放棄。
沈律言被她這句毫不猶豫撇清關係的話氣得幾欲吐血,對上少女冷冷淡淡的臉偏生什麼都說不得。
很多時候,都是看不見的尊嚴再作祟。
那種自尊叫人低不下頭。
他用冷冰冰地口吻說:「我目前還沒有要搞婚外情的打算。」
男人一本正經,格外的認真:「無意做出軌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
沈律言這句話沒有任何其他的含義,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確實不可能去找別人去生一個孩子。他又沒有瘋。
但是在江稚聽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
沈律言太多次口出傷人的話,讓她這顆心變得敏感了起來,很多時候她都無法判斷沈律言說的話,是真心實意,還是陰陽怪氣。
就比如現在,她總覺得沈律言明里暗裏又在指責她是對婚姻不負責任的、水性楊花出軌的那個人。
江稚深深吸了口氣,胸口被扯得生疼,她慢慢緩了過來。
沈律言握着她的胳膊,漆黑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不給她閃躲逃避的機會,「你要怎樣才能答應?」
他好像覺得這件事還能夠商量。
男人皺着眉,很認真的看着她問:「要多少錢?」
江稚剛才上樓的時候摘掉了助聽器,但是另一隻完好的耳朵,還是能聽清楚他說的話,只不過曾經受過傷的這隻耳朵,又開始在一些刺激性的語言下開始嗡嗡的響。
伴隨着一些能夠忍受的刺痛。
他明明只說了兩句話,簡短的十幾個字。
也不是刑訊逼供,更不是咄咄逼人的審問。
但是她為什麼覺得那麼疼呢?那麼難受呢?疼的胸口都窒悶起來。
沈律言的眉心皺得越來越深,他看起來仿佛遇見了天大的難題,過了半晌,他說:「房子的產權、還有現金,公司的股份分紅,我都可以給你。」
「江稚,你開個價。」
江稚連連往後退,不是很想再聽他說話,每個字都讓她覺得好痛啊。
他怎麼到現在還能夠這樣平靜的用金錢來羞辱她呢?自以為有錢就能得到一切。
高高在上站在他的不敗之地。
江稚咬了咬牙,「我不開價,我不要。」
每個字,都吐的擲地有聲。
江稚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恨過他,她以為她已經能夠從容面對任何事,原來他還是會輕易讓她失控。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呢?哪怕是利用,也沒有這樣作踐人的。
江稚抬起眼,也很平靜的看向他:「我這輩子都不會給你生孩子。」
這句話,語氣很平淡。
殺傷力卻比刀槍都要鋒利。
精準無比的刺進男人的心臟。
血流不止,無形的傷口難以癒合。
江稚看見他臉上的氣色一寸寸褪色,臉是蒼白的,唇色也是蒼白的,只是他的身姿依然很挺拔,不像是受了打擊的樣子。
江稚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性情格外霸道,說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保不齊他的決心,比她想像中還要強硬。
到時候他又要用一些她招架不住的手段來折騰她。
沈律言撩起眼皮,平淡的眼神靜靜望着她,他忽然很想抽煙,指尖蜷了蜷,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戒煙了。
他問她:「是怕我錢給的不夠多嗎?」
江稚聽了想笑,又實在是笑不出來,太艱難了。
「沈先生,我很貪婪的。」
「沒有幾千萬,這筆生意我不和你做。」
沈律言毫不猶豫:「我給你。」
江稚沉默,臉上徹底沒了笑意,然後:「我說了我不要。」
她出聲提醒他,「你不要忘記了我很難再有孩子,如果你最近實在父愛泛濫,很想要一個孩子,享受着天倫之樂,我建議你找一個身體健康的、並且心甘情願為你生孩子的女人。」
「我應該是沒有辦法再生育了。」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我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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