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完劍,許長壽馬不停蹄地趕回天青鏢局趕李默然的飯局。
好容易翻案了,不說死裏逃生,起碼有驚無險,總要請弟兄們吃頓好的。
作為本次事件的大功臣,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許長壽有幸收到了李默然的請帖。
正好今天沐休,的確適合慶功。
在原主的記憶里,這位鏢局主人不像是會主動請人吃飯的樣子,許長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我一個吊車尾鏢師,竟也能被大咖垂青?
許長壽牽着馬,走在繁華的長平大街上,路過售賣糖葫蘆的貨郎,然後停下,往自己的兜里翻來覆去地尋找
貨郎垮着一張臉,端詳着許長壽。
片刻,許長壽沖貨郎咧嘴笑了笑,好不容易從兜里掏出東西來,竟是半文錢。
「額老伯,你這糖葫蘆能便宜賣不?」
許長壽嘗試性地盯着貨郎問了一句。
貨郎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糖葫蘆,說道:
「公子,我這糖葫蘆一文錢一串,你這半文錢如何買?」
許長壽打量着貨郎手裏的糖葫蘆。
端詳片刻,略略微笑道:
「要不,賣我半串?」
貨郎看了眼眼前這個一文錢都掏不出的年輕人,極不情願地搖搖頭。
「老伯你看,你這一文錢一串,那我這半文錢是不是可以買半串,反之,你再把另外半串以半價賣出,是不是還是原價?」
許長壽解釋片刻,貨郎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是這個道理沒錯。
隨即將原本完整的糖葫蘆折作兩半,將其中一半賣給了許長壽,另一半插回草靶子。
俄頃,許長壽咬着半串糖葫蘆,在車如流水馬如龍的人群中擁擠着走過。
許長壽不禁感慨,果然不論哪個時代,都逃不過在趕路中白白浪費生命的設定,他頓時回憶起自己前世被困高速公路的狼狽樣。
雖說自己是天青鏢局的鏢師,還是吊車尾的那種,但好歹每月都能從鏢局裏拿到四兩月錢,雖說是固定收入,但總比沒有強,只不過自己的銀子大多是進了舅媽的庫房。
不為別的,只是說補貼家用,因為許馨的眼疾時常發作,有時又會疼痛難忍,如同鋼針刺撓,眼藥一定程度上要花好多錢,舅媽時常事不關己,指望她出錢,我不如沿街乞討來錢快。
窮慣了,許長壽有時覺得,當個身無分文的月光族貌似也不錯,起碼不用擔心被詐騙。
須臾,許長壽牽着快馬來到天青鏢局的朱門前。
和往日不同的是,徐鏢頭正在張羅雜役們打下手,只不過,這次是將天青鏢局巨大的匾額重新裝上門梁。
「頭兒,忙呢?」
許長壽抬頭看了眼忙碌中的徐鏢頭。
隱約間被熟悉的語氣驚到的徐鏢頭回頭便看到了站在朱門前的許長壽。
「喲,長壽!」
徐鏢頭走上前拍拍許長壽的肩膀。
「我跟你說,你這下可在咱永樂縣出名了!縣太爺特意在城門前貼了告示,表彰你的光輝事跡呢。」
徐鏢頭大笑着。
幸福來得太突然,令不知所措的許長壽來不及反應。
沒想到某一天自己會成為熱心市民?
許長壽看了眼周遭,顯然,鏢局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那道原先掉了漆的朱漆大門也重新上了一道新漆。
「額頭兒呢?」
徐鏢頭稱讚兩聲,許長壽下意識地轉移話題。
「角樓撫琴呢!」
「彈琴?」
據原主所知,自己的這位上司不像是會琴棋書畫的呀!
許長壽疑惑地看了眼徐鏢頭。徐鏢頭指着屋裏。
之後,許長壽將馬匹拴在馬棚里,穿過前院,便朝鏢局練場走去。
諸位鏢師正在練場習武,穿過嘈雜的人群,許長壽接着走進正房。
這裏是天青鏢局最核心的位置,坐北朝南,也是諸位鏢頭、鏢師們平時商議出鏢事宜的辦公場所。
彼時,正房內空蕩蕩的,唯獨韓掌柜正在房中整理賬目。
許長壽習慣性地沖韓掌柜打了個招呼,只是韓掌柜並沒有刻意回復,而是簡單地答應一聲,便自顧自地打着手裏的算盤,不時用硃筆在一張張紙上勾勒。
不得不承認,這位韓掌柜還是這麼敬業,至少原主是這麼認為的。
隱約間,許長壽偶爾聽到幾聲琴聲。
穿過正房門外的小廊,來到鏢局練場的東邊,一處相對隱辟的樓房,放了幾具假山,種滿了青竹。
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此時正在角樓前的亭子中撫琴,琴聲婉轉悠揚,仿佛能穿透四面的白牆傳出城去。
許長壽非常小心地朝那小樓走去,試圖不發出任何聲響。
可惜,過于謹慎往往越容易被注意,或者露出馬腳。
「你來了?」
角樓里,原先正在撫琴的李默然問了問,琴聲戛然而止。
許長壽刻意地笑了笑,顯得很不自然。
「頭兒!」
許長壽點了點頭,然後一眼便瞧見了角樓旁的亭子裏,一名二十來歲的俊俏男子正在端詳着他。
男子書生模樣,體態偏瘦,鼻樑略高,嘴唇很薄,皮膚極為白淨,面色竟堪比女子,穿着一身素衣,手裏握着一把摺扇,有點高冷但又文縐縐的感覺。
李默然是天青鏢局的鏢局主人兼總鏢頭,但這樣的打扮屬實是許長壽沒有想到的,鏢師不都是油膩大叔嗎?
竟然也會有小鮮肉?不過不包括他這個例外,準確來說,自己不在鏢師體制內,連出鏢都沒有接到過的新人,頂多算是雜役。
許長壽向亭中走去,然後恭敬了行了抱拳禮。
「許長壽見過總鏢頭!」
李默然嗯了一聲,然後便坐在一張長凳上,打理自己的古箏。
他接着安排許長壽坐在一旁,緊接着一個小卒端來茶水,佝僂在許長壽麵前。
許長壽正要舉起茶杯,然後看了小卒一眼。
小卒識趣地先將托盤放在李默然身前。
待那位鏢局主人先行接過茶水,許長壽這才動手喝茶。
這叫人情世故!
有一種前世下屬見領導時的即視感。
略微飲茶過後,李默然理理衣服,安排小卒將琴具收走,然後一本正經地看着許長壽。
「額長壽,謝謝你,我替天青鏢局謝謝你了!」
李默然正要弓身行禮,被許長壽一把扶起來。
「頭兒,你這不為難在下嘛!」
看着微笑着的許長壽,李默然原本繃着的臉也頓時鬆弛了不少。
「也罷,你如今是我天青鏢局的大功臣,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說吧!想要什麼?」
李默然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許長壽頓了頓,
「頭兒,真沒必要,身為鏢局的一份子,做下屬的出點力也是理所當然,不說謝不謝的。」
許長壽選擇委婉地回復李默然方才的問題。
看着眼前這個書生,許長壽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讀書人最大的弊病就是較真,尤其是像李默然這樣的儒學生,iq頂流,eq下水道。
就同病相憐而言,許長壽是孤兒,但好歹還有舅媽養着,但眼前這個男人從小便是孤兒,當過乞丐。
曾經,李默然參加過科舉,有幸成了舉人,但生來厭惡官場,得其名而不行其事,後來同許長壽一樣進了天青鏢局,因擅長策論謀略,被病終的老鏢頭相中,至此成了天青鏢局新的領頭人。
平日裏也就負責給下屬們分派出鏢任務,同甲方議價。
可做領導的不都是這樣嗎?
「你來天青鏢局也很長時間了吧!」
李默然接着詢問許長壽。
許長壽旋即回過神來。
「已有三年!」
「的確,三年前,老鏢頭還在,當初偶爾見過一個小卒,想必就是你吧!」
聽了李默然回憶起了往事,許長壽應和着點點頭。
「既然你給鏢局幫了這麼大忙,只在勞務中未免屈才,不如將你升為鏢頭,負責日常出鏢事宜,日後也好打理,你意下如何?」
李默然問着,許長壽一臉難以置信。
我要升官了?
對於升官發財這種事,許長壽只在小說里看到過,要麼就是雞湯文看多了魔怔,不然他壓根兒沒想過自己可以逆襲。
如果把鏢局比做一家公司的話,鏢師代表最底層的一級員工,而鏢頭更像是部門經理,這位總鏢頭顯然就是總裁或者公司ceo。
鏢師每個月只有固定的四兩銀,而升為鏢頭卻能拿到六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起碼不用擔心餓死。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將所得全部上交舅媽,這意味着自己除了留給許馨的醫藥費外額外多了一部分嫖
額,娛樂資金?但其實是不夠的,京都物價上漲,消費水平一定程度上要花比原價高很多的錢,這就能解釋許長壽為何還要不時在柳樂坊接取懸賞、賺取外快的原因了。
對於先前李默然的提拔,許長壽會意的點頭答應,但他還是儘量隱藏心中的喜悅,表現出一種不太真實的謙虛。
看着時常繃着一張書生臉的李默然,許長壽顯得很不自在。
俄頃,告別自己的上司之後,許長壽回到練場,鏢師們正在院子裏安置卓椅。
抬酒擺桌,津津樂道。
作為永樂縣城如今的大紅人,許長壽有幸和眾鏢頭們坐在一桌。
徐鏢頭等諸位同僚紛紛上前敬酒,一則詢問許長壽自己是如何破案的,二則恭賀他成為新的鏢頭。
就連日常不飲酒的李默然也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相比座下粗獷的人群,他顯得有些不合群,飲酒過於彬彬有禮,透露出書生氣質。
「長壽,真有你的,這下咱們天青鏢局可謂名震縣城啊!」
徐鏢頭稱頌道。
許長壽喝着酒,笑了笑。
「當是好事!」
在古代,鏢師作為民間保安群體的一種,鏢局最為重要的並非武力,而是信譽。畢竟武藝如何精湛,如果沒有良好的信譽加持,想要僱主放心把生意交給你的確很難,更別說掙錢了。
眾人在燈火煙熏中醉意綿綿,享受着慶功的喜悅。
寄情於酒,往往是最容易遺忘不願銘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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