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辭的手片刻即離,溫熱的觸感很快散去。
宋渡點點頭,收回手,不自覺在白色的毛衣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莫辭注意到她的動作,眼裏閃過一絲玩味,沒有說話,將宋渡帶到寬大的書桌前。
「宋老師,隨意~」
莫辭笑着說了一句,手上卻半點沒有動作,書桌挺乾淨的,就一台電腦,還有一個書包隨意放在桌角,桌面上一本書都沒有。
宋渡沉默片刻,從自己包里拿出來自己準備好的試卷放在書桌上。
「你先做套卷子,我看看你的情況。」
「嘖~」
莫辭看見宋渡的動作,痞笑着坐到自己的人體工學椅上,滿不在乎地開口,
「行了,宋老師,意思意思得了,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咱們相安無事把這時間混過去,怎麼樣?你錢也賺了,也不用花力氣幹活兒,多好?」
莫辭懶散坐在椅子上,長腿直直的往前一伸,差點掃到前面站着的宋渡,宋渡往後退了一步,莫辭毫不在意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看來這種事他是沒有少干。
宋渡聽到他的話,皺起眉頭,她當然不會答應莫辭,錢也得掙得心安理得才行。
「不好,收了錢就得辦事,這是我的原則!莫辭同學,據我所知,你不好好上課,是出不去這個房間的門的...」
宋渡提起剛剛在吳媽那裏聽到的話,企圖在莫辭面前能發揮一丁點作用。
「關就關吧,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說,上了課我也出不去,宋老師,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因為被學校停課才關在家裏的。」
莫辭滿不在乎地攤了攤手,這種事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莫辭犯事兒就會被關房間,網絡也會被斷掉,據說是為了讓他好好反思,也就吳媽會不定時給他送水送飯,剛開始莫辭還瘋狂反抗,後面發現根本無人在乎以後,他也一點點到了如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不就是關起來嗎?他最長記錄可是被關在房間裏小半個月,忘了最後因為什麼,黎女士大發慈悲把他放了出去。
如今,才關了兩天而已,莫辭非常淡定。
宋渡自然從中介那裏聽說了他被停課的事情,不然也不會約在周五試課了,不過她沒想到莫辭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你為什麼被停課?」
既然他主動提起了,宋渡也就不再遮掩,拉過一旁的椅子,施施然坐在莫辭對面,坦然發問。
「還能因為什麼?打架鬥毆唄,宋老師一看從小到大都是乖學生,應該不了解這些吧?」
莫辭唇角勾起笑意,眼神戲謔。
「為什麼是打架鬥毆?難道你沒說你是受害者嗎?當時的情況準確來說,不是打架鬥毆,是自保,只是那些人實在垃圾,不是嗎?莫辭同學。」
宋渡語出驚人,莫辭眼裏的戲謔和唇角的笑意都僵住了,然後慢慢歸於平靜。
其實宋渡一開始根本沒認出來,畢竟那天晚上光線不好,加上宋渡戴了帽子,而且全程都沒抬頭去看,所以一直不知道那天的那個少年是誰。
直到剛剛莫辭擺手的時候,宋渡猛然注意到他手背上講講結痂的傷疤,和那晚那個少年的傷十分一致,加上他剛剛說打架鬥毆,正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哪有那麼多巧合呢?
「你...」
莫辭張張嘴,卻沒吐露出字眼,宋渡並不在意,她接着開口,
「我是那天的目擊證人,而且也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似乎你是因為幫助了別的人所以才會被那些人盯上的,所以你是做了好事的人,不該受到這樣的懲罰,需要我幫你作證嗎?」
宋渡那天在場就聽明白了情況,顯然是莫辭幫了別人,結果斷了那些人的財路,所以才會惹上這種事,那些人的樣子一看財路就不正,莫辭這算是助人為樂吧,怎麼就被學校停課了呢?宋渡有些不明白,他難道都沒有給學校解釋嗎?還是說解釋不明白?
「宋老師,宋渡,你叫宋渡對吧,你這人真有趣,居然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
莫辭聽到宋渡的話不由得笑出聲來,面上寫着漫不經心,他漂亮的眼睛緊緊盯着宋渡。
「因為沒人相信你,所以你就不解釋,任由他們污衊你懲罰你,是嗎?」
宋渡眉頭蹙起,在這件事上她很明白莫辭,在不相信自己的人面前,無論怎麼解釋都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為他們的不信任已經為你判處了死刑。
宋渡很清楚,因為曾經她也經歷過,初中的時候外婆去世不久,所以沒有人再可以護她一二,家裏忽然不見了二百塊錢,那個時候,二百塊是個挺大的數目,家裏翻遍了都沒有,父母認為是宋渡偷的,無論她怎麼解釋都沒用,被狠狠打了一頓以後宋渡在陽台跪了整整一晚,感覺自己差點要死過去。
結果,那錢第二天就找到了,是年幼的宋嘉陵貪玩把錢塞進了桌縫,他年紀小被家裏保護的好,不知道姐姐挨打是因為這個,第二天玩得時候才想起來。
宋渡還記得父母拿着那二百塊,笑着夸宋嘉陵聰明,對上旁邊跪了一整晚,被罰一天不准吃飯已經是搖搖欲墜的宋渡時,他們只是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早說不是你啊」。
宋渡那天眼裏最後一點兒關也滅了,她已經說了無數次不是她了,只是沒有人相信罷了。
從那一天起,宋渡知道了面對不相信自己的人不必多費口舌,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相信你,同時她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家自己不能留,早早計劃着怎麼離開,只是沒想到,現在已經快要二十五歲的宋渡,還是沒能脫離那個讓她痛苦的家庭。
盯着宋渡認真的眼睛,莫辭臉上散漫的笑意掛不住了,他面無表情扭開臉,不再看宋渡,淡淡開口,
「沒必要解釋,小爺我不在乎那些傻b的看法,也不在乎外面怎麼傳我的,無所謂,還有半年,混過去就行了。」
「你真的不在乎嗎?」
宋渡突然開口,她剛才分明看到莫辭眼裏的一閃而逝的落寞。
「行了,宋老師,不是來上課的嗎?開始吧。」
莫辭轉開話題,宋渡也配合他不再提,只是心裏默默記下。
「嗯,你把你的書拿出來,我看看你們上課的內容,然後這個卷子,你做一下,計時一個小時,補課時間從現在開始算,剛剛的時間就當送你了。」
宋渡公事公辦的開口,面無表情的指了指桌上的試卷。
「書?我這裏沒這玩意兒。」
莫辭又恢復玩世不恭的樣子,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
「那你書包里放的什麼?」
宋渡指了指桌角的黑色書包。
「空包唄,你見過那個校霸會背本書逃課的,對了,你不知道吧,他們背地裏叫我校霸來着,因為會打架會逃課不聽管教。」
莫辭長腿一瞪,椅子滑動湊近宋渡,他自信開口,宋渡嘴角微抽,
他怎麼一副自信的樣子,做校霸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哦,那你先做卷子。」
宋渡冷着臉,淡淡開口。
「但是我沒筆啊,宋老師~」
莫辭故作為難的開口,宋渡分明看到他眼裏的笑意,她閉了閉眼,站起身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個米色的筆袋放到桌面上。
「裏面全是筆,黑筆、紅筆、藍筆、綠筆、熒光筆,你隨意。」
「...好吧。」
莫辭看了宋渡一眼,拉開她的筆袋從裏面掏出一隻黑筆開始答題。
剛開始十分鐘還行,勉強寫了兩道題,後面就開始神遊天外,拿着筆轉來轉去,卷子簡直比他的臉還乾淨,宋渡一直盯着他,最後忍無可忍敲了敲桌面,冷聲提醒,
「做題!」
「宋老師,你餓不餓?渴不渴?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宋渡說了兩個字,莫辭問了一大堆,然後宋渡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拿起桌上的電話,
「吳媽,送點水果啥的上來!」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莫辭接着嬉皮笑臉的開口,
「我們在上課啦!你不能讓宋老師幹着嗓子上課吧,快點快點!」
莫辭放下電話,一臉得逞的笑意,宋渡十分無奈。
沒想到,沒過幾分鐘,門真的被敲響了,莫辭看了宋渡一眼,放下筆走到門邊,衝着外面大聲說,
「吳媽,我真的在學習,卷子都寫一半啦,快點快點!」
於是,宋渡震驚的看見結實的大門上出現一個方方正正的洞,一個擺着果盤和水杯的托盤被遞了進來,莫辭十分自然地彎腰結果托盤,那個洞又重新合上。
莫辭毫不在意的伸手拿起一塊蘋果塞進嘴裏,端着托盤走到宋渡面前。
「吶,宋老師,吃點兒水果。」
說着,將托盤放在宋渡面前,端着自己的水杯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
「你...這個洞...」
宋渡有些驚訝,細長的手指指了指莫辭,又指了指門上那個洞,
「對啊,裏面有床有衛生間,但我被關屋裏總不能不吃飯喝水吧,那個口就是為我開的,監獄同款,沒見過吧!」
莫辭似乎有些得意,但宋渡看到他眼底的一抹痛苦,她抿抿唇,拿起筆遞到莫辭面前,
「快做題,別以為可以逃過去!」
「哇,你當老師可真無情啊!」
莫辭小小感嘆一聲,但還是接過筆接着和寫滿天書的試卷鬥爭。
宋渡不自覺看了看莫辭的房間,忽然驚覺這裏似乎是一個華麗的牢籠,將莫辭這個鮮活的少年困於其中,她心下微嘆,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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