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收到一封郵件,來自他準備去的學校。
waitlist轉正了。居然這麼晚才有消息。
不過收件人不是他,是很久以前,別人用他的手機登陸的郵箱,他一直保留着。不知道真正的收件人有沒有看到這個消息。
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在等郵件,郵件鈴聲響起,心就瞬間提到嗓子眼。他專門把郵件提醒換了個鈴聲,要不然接個別人的電話都心驚膽戰的。
他把手機放回兜里,今天他帶了拉杆箱,準備收拾學校里剩下的自己的東西,參與最後一次班會,然後和班裏的大家告別。
其實,除了這個沒有推出的郵箱,他已經沒有那個收件人的聯繫方式了。
他感到有些緊張,回學校里的話,應該會見到她吧。
他走進校門,保安大爺眯着眼睛望着他,他走過體育場,操場上有人在拍合影。
他走過天井院,抬起頭,他也許並沒有那麼喜歡這個地方,但天空還是那片天空。
他走進教學樓,摁了電梯,像大多數不守規矩的國際生那樣。
電梯既嶄新又破舊。
現在電梯門開了,走廊里人聲鼎沸,形形色色的同學朝相反的方向在走廊里穿梭着。
他找到了自己的班級,打開門。
同學對他說,「你回來啦,好久不見。」幾個男生瞬間湊了上去。
他的桌子還在原來的位置,所以她的位置一定也是。他朝班裏張望了一圈,沒有看到她。
「我怎麼今天沒看到譚鷙瑤啊,」他小聲問道。
」原來你不知道啊,「旁邊的男生看了他一眼,
「她已經不在了。」
三年後的咖啡館裏,周子安問盧子謙,「三年前我問你出了什麼事了,但你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說。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開始迴避見我們,你不少我跟譚鷙瑤這個朋友,沒關係。但總得有個原因吧,你不說,沒關係。可我們曾經是朋友吧,譚鷙瑤的事情,你一直呆在學校,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吧。」
加入偵探社已經是盧子謙可以做的最叛逆的事了。家裏希望盧子謙可以在成績上取得第一,上最好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再考上最好的大學。高一那年,盧子謙只能考五百多名,一米八二的大個子,被父親摁在床上打了一頓,他突然抬手擋住那根馬上就要揮舞到他身上的棍子,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敢還手?造反了哇你——」
衡源中學是衡源市最好的中學,競爭自然激烈,有不少外地的優等生都會被父母慕名送進來。可父母還是不滿意——他從小就是第一啊。
那之後,他退出了社團,完全投入學習。
但他還是考砸了。
在試卷上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實在沒忍住,結束的鈴聲響起,老師收卷,學生們滿臉激動,仿佛終於掙脫牢籠,而他趴在桌上,眼淚唰地一下涌了出來。
明明都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他早就不聯繫那兩個人了,他退出社團那麼久了。
為什麼要在高考前刺激他啊。
可是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6月3日,他是班裏最後一個走的。
他背上臃腫的書包,嘆了口氣。努力了這麼久,他並不是很期待這場考試。想起來甚至覺得有點胃痛。快結束吧,可是結束了之後,要去哪呢。
原來人下落的速度這麼快啊。
轟的一聲後,他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倒在自己面前,xue肉模糊。
儘管下墜的衝擊力對那具身體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直覺還是幫助他一眼認出了那個人。他低下頭,轉過身就跑。遠離了更近的正門,從後門跑了出去,他一直在跑,繞了很遠的路,最後回到家,晚上,跟父母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坐在房間裏,抱着頭,一個字兒沒再學進去。
他的手機早被沒收了。他不是不想跟同學在網上建立聯繫,可他一直沒辦法。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被他看到啊。
可是現在是高考前啊。
就像一場夢一樣,一切,那麼不可思議的,就這麼發生了。
「媽,我想看個新聞。要不手機借我用一下。」他說。
「最後兩天了,不能堅持一下嗎,」燙着羊毛卷的母親沒好氣的說,「我的給你吧,五分鐘。」
他顫抖着手,打開了QQ,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入自己的賬號密碼。
他曾經最好的朋友,自殺了。
他的內心卻平靜如水,又微微泛起波瀾,又瞬間陷入沉寂。
畢竟,他們也已經很久不是朋友了。
喜歡不合群癥結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4s 4.020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