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過,春節的氣氛就開始濃厚起來——今年的春節離元旦不算遠,因此兩節夾擊下,氛圍就更加濃烈了。
只不過與那些整天在辦公室里吹牛打屁,外加等着服務大隊每日送驚喜的同僚們相比,楊默無疑要悲慘的多。
連續三天,他都跟在張主任的屁股後面,一口氣拜訪了八個科室,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最過分的是,這三天晚上天天有飯局,在張主任明目張胆的威脅下,他這個小跟班不得不一起上桌,然後一邊陪酒,一邊枯燥無味地聽着雙方那乍聽下雲裏霧裏的言辭交鋒。
正當他以為自己這種悽慘無比的生活要繼續到把所有科室全部拜訪完畢的時候,張主任這邊的動作卻戛然而止。
於是乎,總算可以閒下來在辦公室里摸魚的楊默,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小夥伴們的逼問。
………………
「小子,總算逮到機會了……給我老實交代,你那天晚上為什麼會跟穆主管出現在一起?」
等到張主任一出門,某位四眼同志立馬用手臂夾住楊默的脖子,惡狠狠地問道。
楊默翻了個白眼:「不是都跟你說了麼,那天忙完後,剛好遇到穆主管出差回來,於是就一起過來了啊!」
保書賢大怒:「放屁!哪有這麼巧的事!我怎麼就從來沒遇到過?再說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年頭,那麼漂亮的姑娘敢一個人晚上在外面瞎晃蕩!?」
楊默無奈地攤攤手,順便把這貨口袋兜里的煙給摸了過來:「大哥啊,真就是這麼湊巧……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就算外面亂了些,但咱鑽探公司地盤上也不至於這麼危險吧……再說了,為了以防萬一,公司那天晚上組織了人晚上巡邏好不好!」
保書賢想了想,覺得雖然的確湊巧了些,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這年頭交通不算發達,汽車更是一身毛病,就算是穆主管坐的是小車隊的車,路上出點啥故障晚點也正常。
眼見着四眼同志就要收回自己的胳膊,一旁的蘇宇卻陰測測地提醒道:「就算是下班偶遇穆主管,但人家穆主管是誰,缺這一頓飯麼?憑什麼就乖乖跟着你跑到我那去蹭那一桌子的殘羹剩飯了?」
保書賢聞言,頓覺有理,二度鎖住楊默的脖子:「沒錯!人家穆主管是誰,這麼一個仙女般的人物,怎麼會大晚上地隨便跟着一個臭男人去不認識的地方吃飯?」
眼見着這兩人話里話外都懷疑自己跟穆大小姐有點什麼說不明道不盡的關係,楊默恨恨地瞪了蘇宇一眼——你丫的不煽風點火會死?
感受到情緒激動下,保書賢胳膊上的力道大了許多,楊默趕緊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出於客套,知道人家還沒吃飯之後,順口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點,誰能想到穆主管真的就答應了啊……我估計是時間太晚,穆主管沒地方去吃翻,所以委曲求全地跟着我湊合了一頓吧!」
說着,楊默一臉的無奈:「說實話,換我是穆主管,我也得蹭這一頓……想想看,這鬼天氣,沾水做飯多冷啊,那不得把手給凍皴囉……再說了,我又不是伱們,整天像個豬哥一樣偷看人家,人家穆主管至於對我那麼提防麼?」
見到這貨用一臉鄙夷的眼神盯着自己,保書賢跟蘇宇訕訕地對視一眼,旋即鬆開了手臂。
也是,這貨似乎對女人沒什麼興趣,哪怕是面對着穆主管這種超級美女,平日裏也那麼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要自己是穆主管,估計也不會提防這種難說取向都存疑的小下屬。
正當兩人大大地鬆了口氣,打算跟楊默聊一聊辦公室同僚里那為不可查的小變化時,某間辦公室的木門打開,穆麗雅那令人屏息的臉蛋出現在眾人面前。
「楊默,有時間沒有……進來一下!」穆麗雅的聲音依舊清冷,但用詞卻跟平時的居高臨下截然不同。
於是在兩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楊默苦着臉,拖着不情不願的步伐,走進了穆麗雅的辦公室。
………………
「喂喂喂,穆主管,就算是房子調換的程序下來了,你也犯不着這麼大張旗鼓地把我叫進來吧……下班時偷偷摸摸地跟我知會一聲不就行了?」
掏出信封里裝着的文件瞅了瞅,楊默一臉糾結地看着眼前的美女——你丫的就不能給我少點麻煩啊!
穆麗雅平靜地掃了他一眼:「相信我,這種事越正大光明越好,不然你會死的很難看。理由我都幫你找好了……獻策有功,助力盤活三產項目……你覺得這個標題怎麼樣?」
穆麗雅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出於對自己容貌的清醒認知,要是就這麼不清不楚地將兩人的宿舍對調,事後一定會有大把大把的人因為嫉恨,將楊默坑的連渣都不剩,但有了一個相對正大光明的理由後,這方面的麻煩無疑會少得多。
楊默看着穆大小姐那副「我是為你着想」的模樣,嘴皮子抽了抽——大姐啊,你這個理由雖然能幫我減少絕大部分追求者來帶的麻煩,但同樣也是給我埋了另外一個大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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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前幾天跟那個死胖子認真聊過以後,他在這一塊自有想法,因此倒也沒有太往心裏去,只是好奇地看着她:「怎麼,白酒對接的事情搞定了?」
穆麗雅點了點頭:「我讓人把樣品送給毛熊那邊的人嘗了嘗,對方很滿意,表示願意就此達成長期合作,不但確立了航線和中轉港口,而且給出來的條件也很有誠意。」
楊默敏銳地察覺到了穆大小姐用的是「條件」而非「價格」,以及說的是「中轉港口」而非「到岸港口」。
他向來信奉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很明智地選擇就地裝傻,只是在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見到這貨竟然沒有接茬,穆麗雅心下略微有些失望,輕輕將身子往前傾了傾:「不過今天叫你進來,主要並不是為了換房子的事情。」
稍稍地立了一下人設後,穆大小姐看着楊默:「張主任正在串聯資產管理科和服務大隊,打算在年底公司大會上倡議成立一個經營輔導小組,用來群策群力,【輔助】公司三產項目的運營……這事你知道吧?」
楊默點了點頭:「知道,這幾天我都在跟着張主任,這些事他沒瞞我……事實上,這個跨部門小組備選名單里,就有我的名字……當然,因為資歷原因,我主動提出只當個可有可無的組員……張主任答應了。」
穆麗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些發堵。
楊默的意思很明顯,你和張主任都在下明棋,我這個棋子也明白自己的情況,因此兩邊我都可以聽指揮……但要想讓我越界成為過河卒,休想!
饒是知道能在國企機關單位里混上實職的,沒有一個不是玩聊齋的老狐狸,但想起那張宛如彌勒佛的胖臉,穆麗雅還是覺得自己的血壓有些飆的厲害。
「呵,張主任果然站位高遠,我這多元化發展研究小組還沒正兒八經地做出點成績來呢,他那邊竟然就開始倡議向我學習了!」穆麗雅聲音淡淡的,但楊默卻分明聽到了磨牙聲。
張文順此番動作,打的就是「貫徹指揮部文件精神,學習借鑑多元化發展研究小組成功經驗」的名義;可以說,這位主任把移花接木和扯虎皮的手段玩的賊溜無比。
穆麗雅是東營指揮部交流過來的人,多元化發展研究小組也是有着正式文件的背書,穆大小姐背後有「正」字號的領導站台……現在號召大家學些學習穆主管的先進思想,在工作上幫這個被指揮部寄予厚望的研究小組分分憂,有哪個人敢當面說一聲不字?
楊默有些好笑地看着這位大小姐,臉上的表情卻認真無比:「穆主管這邊人手不足,主持外部工作就已經很辛苦了,張主任想給穆主管分分憂,搞好內部三產項目,讓它們發揮發揮餘熱也是應有之義。」
穆麗雅一上來就以地方上的國營酒廠入手做案例,這固然是可以減少內部扯皮和阻力的一招妙棋,但同樣也給張文順留下了可趁之機。
哎呀呀,既然穆主管走的向外兼併的路線,那咱們為她分分憂,把公司自己的三產項目管起來吧……人的精力有限,穆主管就算是鐵人,也不可能有那個精力既管外又管內的不是?
咱們得領會文件精神,發揚團結友愛的優良傳統,替穆主管分分憂!
要是穆主管不樂意,非要想着內外一起抓……
哎呀呀,這樣不利於團結的想法很危險啊!
什麼?王經理你也贊同穆主管內外一把抓的想法?
哎呀呀……
這可怎麼辦,身為公司一把手,思想站位高度不夠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啊!想必組織上也會慎重考慮的吧?
………………
穆麗雅自然知道張文順這一手的刁鑽狠辣程度:無論什麼時候,吃獨食都是遭人嫉恨的,趁着自己立勢未穩的時候,將最大的那塊蛋糕提前預定走,那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是無不拍手歡快!
要知道,不管是那邊,運營和重組需要用到的資金走的都是鑽探公司的公賬,但一個公司賬面上的可用資金是有限的——一旦遇到了資金爭奪,一邊是親兒子項目,一邊是外面撿來的野兒子項目,你覺得公司會選擇誰?
但這一切都要有個前提:有人敢帶頭走這條路,這條路也走得通!
否則一旦虧損,挨板子的就是張主任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張主任這次的險冒的的確有些大——這件事是張主任主動牽頭的,到時候要打板子的話,那也基本上是他一個人扛着,到時候這個主任位置鐵定保不住不說,會不會被交流出去提前養老也是個大大的問號。
想到這,穆麗雅深吸一口氣,看向楊默的眼神隱隱有些惱怒——張主任之所以敢賭這一把,甚至壓上了老底,說白了還是因為有這個傢伙在。
只不過她都不知道為毛張主任會對這貨有那麼大信心,這傢伙或許有幾分師爺潛質,但是鑽探公司的三產現狀遠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簡單,這貨到時候真的幫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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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去了心中的想法,穆麗雅皺着眉看着楊默:「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張主任,他作為你的直屬領導,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我這邊……?」
楊默立即給她吃了個定心丸:「穆主管放心,我楊某人一口唾沫一口釘,既然當初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反悔。」
穆麗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的倒是挺豪氣,但我就想知道……如果到時候我和張主任因為項目資金的問題起了爭執……你會站在哪一邊?」
這話說的其實有點遠,畢竟現在雙方都是處於八字還沒一撇的狀態,且不論雙方發展到搶資金這種短兵相接的程度需要多久,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區區一個科員又能有什麼作用?
她問這話,無非就是心情惡劣之下,想要噁心噁心楊默罷了。
孰料楊默卻是極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跟張主任搶資金?怎麼可能!」
被這貨那近乎天真無邪的表情氣笑了,穆麗雅斜了他一眼……
你在這裝什麼無知兒童呢,我跟張主任那伙人爭奪的是什麼東西你猜不出來?
我倒是想省點功夫,不跟他們搶奪項目資金呢,可這可能麼!?
楊默見狀,忽然露齒一笑:「穆主管,你們一個主外,一個主內,誰說到時候就一定要短兵相見的?」
如果這種蠢到極致話是別人說出來的,穆麗雅估計早就開噴了,但說這話的是她一直有些看不懂的楊默……
盯着楊默沉思了半晌,穆麗雅皺了皺眉頭:「這話我有些聽不懂。」
楊默嘖嘖嘖地搖了搖頭:「穆主任吶~看樣子東營那邊的三產項目運作情況很不理想嘛!」
穆麗雅見他這幅神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旋即點了點頭:「何止是不理想,簡直是亂成一鍋粥……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跑到鑽探公司這邊來開試驗田?」
經過上一次的經驗,她知道這貨一旦開始繞來繞去,就說明聊的是正事,因此倒也沒瞞着他。
楊默聞言點了點頭:「難怪……」
看着楊默臉上的恍然大悟,感覺自己被輕視了,穆麗雅臉色有些不好看:「難怪什麼!?」
語氣中帶着一絲警告,她發現了,跟這貨聊天,她的養氣功夫總是不好使。
楊默卻只是嘿嘿一笑:「難怪你這麼想!」
說着,臉色一整,神情裏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輕蔑:「雖然有些不禮貌,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在這個年代,像你們這種性質的單位,但凡是解決了啟動資金的三產項目,那就斷然沒有繼續追加資金的道理……但凡是第二次向公司伸手要錢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廢物!」
說着,楊默睨眼看着眼前這位容貌驚人的大美女,鼻子裏發出一聲意味難明的輕笑:「呵,說句狂妄點的話,既然我楊某人開了這個口,那麼不管是張主任,還是穆主管你這邊……只要不是那麼廢材,這個雪球大抵還是滾得起來的……也就是說,最起碼80%以上的後續項目都不需要追加資金……搶資金?呵呵,在這個黃金滿地的年代,犯得着搶麼?」
穆麗雅被楊默這番狂妄之極的話驚呆了,久久沒辦法回過神來。
心情複雜地盯着這貨看了良久,穆麗雅才試探性地問道:「楊默,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剛才的話,不太像你的風格啊……還是說,你這是在安我的心?」
剛才楊默那番話里的潛台詞有很多,但作為一個聰明人,穆麗雅從來不會相信這世界上有「必然」這種事,相比於楊默的海口,她其實更關心這貨是不是在用一種另類的方式在跟自己表態——越是聰明人,越是小心翼翼,要是不弄清楚楊默的真實目的,她很怕以後被坑的連渣都不剩。
楊默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也沒有去解釋什麼。
這幾天張主任里里外外用話點了他很多次,雖然沒有強求他站隊,但也把這次動作失敗後的嚴重後果告知的一清二楚——這段時間張主任去哪兒都帶着楊默,任何談話內容也不避着他,在外人眼裏,他倆就是互為一體的,張主任如果失敗了,他楊默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也就是說……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被張主任架上了戲台的楊默,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
不過好在張主任從來都是把楊默定位為「第三者」,因此只要不越線,他並不反對楊默左右逢源——這一點很讓楊默困惑,出於直覺,他總是覺得張主任目的遠沒有自己最初以為的那麼簡單。
把腦中的雜念甩開,楊默用一種穆麗雅極為陌生的平淡眼神看着她:「我這人的做事原則是,沒沾染因果之前,該慫的時候就慫,能逃的就逃;沾染了因果之後,既然逃不了,那該勇的就得勇!」
「所以……該我做的時候,我做,你看!」
「該你做的時候,你做,我看!」
「喏……事情就那麼簡單!」
說完,也不管穆麗雅的反應,徑直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剛一出門,楊默就看見了站在大廳里的張文順。
見到楊默出來,正透過窗戶看着外面風景的張文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扭頭笑了笑:「一會有個項目籌劃提前討論會,關係到明年開春的立項問題,幾個科室的主要負責人都要來參加……你準備一下,到時候補充發言。」
項目籌劃提前討論會?
在辦公室眾人複雜難名的目光中,楊默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名字有些不那么正規的會議的不尋常。
「好!」
深吸一口氣後,楊默點了點頭,聲音有種截然不同與往日的沉穩。
呵~
第三者麼……?
就看你hold不hold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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