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還來不及擔心李亮會否有新動作的時候,京城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在這個秋天裏,出生僅僅61天的皇十三女死了。
這本是帶着官家萬千期盼的一個孩子,她前面的三個公主連接降生,讓這個孩子被寄予了更高的希望,甚至連潛龍宮都在官家的親自督辦下修建的格外富麗堂皇。結果,天意弄人,偏偏又是個女孩——這兩年內的第四個公主。
據說當時官家發了很大的脾氣,皇宮內外的侍衛侍女跪了好幾天,連新修好的潛龍宮的大門都讓他親手給砸了,一連半個月都不上朝。
好不容易漸漸的官家氣平順了下去,開始重新接收一切的時候,這個公主又偏偏命薄,沒了。
這一下對官家的更是致命般的打擊,整個人迅速蒼老了許多,連走路都顯出了老態來了。
這到底是命運與他開的玩笑,還是與大宋飄搖的江山開的玩笑?
望着王座上那個頹然的老人,每個人心裏都戚戚然起來。
似乎一切都是天註定的一樣,這個秋天似乎特別的短,甫一入冬,天氣就快速的寒冷了起來,任你艷陽高照,卻依舊抵擋不住空氣中的冷意和四處飄散的絲絲寒風。
加上公主新喪,全國上下在一片冷冷的的氣氛顯得微妙而凝重。
就連朝堂上,官家也是經常久久的坐在龍椅上不開口,下面的臣子也都久久的佇立。上下都是這樣默默的,沒有人會去打破一般,直到一方堅持不住了,才會又靜靜的退朝。一片詭異的安靜與默契。
下了朝,大將軍府里,趙忠實看着案頭明黃色的聖旨,一動也不動的斜靠在暖榻上。
十月的天氣里,窗外的草木看似早早的枯萎了下去,屋內香爐里香氣氤氳開來,錦緞做的棉窗簾縫隙里透着一點窗外看似明媚的光。這些光努力的伸展着,卻終歸都無力的躺在離趙忠實暖榻幾步遠的地方。
明黃色的聖旨被這啞白的陽光照耀着,泛着白,連上面繡着的龍也都被困在那一團白光里,不似平日的威嚴、生動。
那上面的鑿鑿之言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可是竟然沒有哪一句是封他為皇子或者太子的。
沒有一句!
上面寫着,官家只是命他擔任秦州防禦史、知宗正寺。
升了個官?僅僅如此?
事到如今了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嗎?事到如今了還是要這樣嗎?做了這麼多都白做了嗎?
這些年……都白做了嗎?
趙忠實的眼睛被聖旨上反射的慘白的光刺的痛起來,他輕輕抬手遮擋了一下,卻發現居然有什麼在臉上那麼滾燙又那麼冰涼?
輕輕的抹了一下,居然是淚水。他慘慘的笑了一下,無力的坐回榻里。不到半刻,卻又猛的起身、拿起小几上的的茶碗重重的朝那到不了自己的陽光摔去!
「砰」的一聲,茶碗四分五裂開來,聲音略有迴蕩。
「砰」的又一個茶碗落地,碎片向門口奔去,空蕩的回音餘波般的蕩漾。
「呵呵呵呵呵……」趙忠實低着頭低低的笑起來,慢慢穿上鞋子,蹲在地上看着這些碎片,又抬頭看向窗口。陽光刺的他眯着眼睛,五官擠在一起,看不出表情。他就這樣蹲着,突然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那沒什麼溫度的陽光。
過了一刻,「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哈哈大笑的睜開眼睛,一雙眼通紅通紅的,淚水洶湧而出,他幾乎跳着站起來,衝到書桌旁,將上面一應用具全部推到地上。
似乎還不夠,用盡全身力量一般的推着書桌。書桌卻穩若泰山一樣的不肯倒下,他氣急,用手去推、用腳去踹、攢足了勁的推着。
「碰——」終於厚重的沉香木書桌應聲倒下了,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屋內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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