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光如常,微風吹皺了池塘,柳樹搖擺着線條,遠處城牆上的角樓靜靜佇立,一如前朝般莊嚴肅穆。
放風箏的孩子嬉笑着跑過身旁,各色的花將開未開的模樣,遠遠的有人在涼亭里唱着悠揚的詞曲,行人三三兩兩的談笑風聲。
池塘邊的三個少年人卻沒有心情這些,他們表情堅毅、共同面對着他們人生中最無奈又充滿未知的一段路程。
「你們放心,」趙仲針對靜楠和三娘說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莽撞,我會暗中幫助你們,雖然也許力量有限……」他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眼睛裏寫滿了內疚和歉意。
靜楠着他一個長揖:「仲針兄弟,我這裏先代表家人謝過。」接着望向三娘說道:「你確定不去劉家?」
三娘抬起頭,輕輕笑了一下:「我不和你們分開,你們也別想撇下我,沒準我還有些用處呢。」說完笑盈盈的看向靜楠。
靜楠心頭一酸,立刻轉開眼睛,片刻後對着趙仲針說道:「如果……如果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還望,還望務必護住小妹!」說完一抱拳,又要揖下去。
趙仲針連忙托起他的手:「我不知道我能做多少,但是我一定盡我所能!」
「看你們,我哪裏就那麼一定要你們保護了?」三娘微微一笑,故意嗔道。
引得二人也淡淡笑起來,氣氛不似之前凝重。
夕陽西下,三個人各自懷着心事回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淅瀝瀝的下着春雨,楊府里忙碌了起來。
楊老爺子悄悄發出帖子,四處打點。楊素致與楊素衡四處奔波。
楊老夫人整日去佛堂,偷偷的垂淚;王思雅和秦采茵幫着楊素曉收拾行囊。
懷蕊懷萱更是終日拉着三娘默默流眼淚,雖然她們並不知道此去的風險,但是卻為着這兩年來的情誼和即將到來的分別。
最終,楊家還是沒等到劉家的提親。三娘不知道是她的堅持讓二舅舅派人去改變了主意,還是劉家根本不願意淌這趟渾水,或者人傳遞消息的人根本就沒有順利的把消息帶到。
靜楠也最終說動了楊素曉推掉了懷昀和秦家表哥的提親。
而這些天,趙仲針一次都沒有來過。
三月份的最後幾天裏,天氣又好了起來,楊家的馬車裝的滿滿的停在門口。
楊老爺子、楊老夫人帶着家人全都在門口為楊素曉她們三個送行,一群人無不神色黯然,輕輕的叮囑、一遍又一遍的相看。誰都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一場永別。
「母親,姐姐、大哥——」突然,悽厲的哭聲從院內傳來,靜孌——也就是懷靜,幾乎是光着腳從院中朝大門跑來。
已經六歲的她,已經快長成了少女的模樣,早就不是那個小小的女娃了,雖然所有人都瞞着她,但是她也隱隱感覺到了一切。
改名的時候,靜楠將事情簡要的告訴了她,但是危險性卻隻字不提,只說回去有些波折,需要她以懷靜的身份留在楊府,等到風波過去母親和父親會親自來接她。
可是,自小如三娘般聰慧的她,又怎麼可能不會察覺到一些信息?
一大早,所有人故意沒有叫醒她,想讓她錯過這些別離。可是,平日裏愛睡懶覺的她卻獨獨今天醒了。
一路狂奔到門口,一把保住了楊素曉大聲的哭起來:「母親,不要丟下我——」後面追來的小丫鬟連忙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後站在一旁陪着默默的哭着。
楊素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沖了出來:「我的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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