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望月 第61章 花開花落
老蚌的遁術只是幻遁。
雖然無恙不清楚這種幻遁的具體遁行能力，但他估計這種幻遁，多半都是以幻術為主。而這麼一來的話……
無恙心中很是有些焦急——那迎面一擊就算是老蚌躲過去了，但那餘波，恐怕老蚌也一定能承受得住！
老蚌和無恙可完全不同！
無恙這一身防禦，就算是被那隻龍龜正面打中了，估計也不會受多大的傷。可老蚌就不同了，老蚌完全就沒有什麼物理防禦能力。
兩個人當時聊得太高興，再加上這一帶已經很荒涼了，所以就肆無忌憚的神念傳音。而這個時候那隻龍龜，肯定是還沒有睡着，所以才提前就發現了他們。
想到這裏，無恙更加自責：不該在路途中，去挑起老蚌的談興，這真是太冒失了！
……
夕陽即將落下，就在水面將要徹底歸於黑暗的時候，無恙的靈視，終於發現了遠處水面上，有一團漂浮着的黯淡藍光……
是老蚌！無恙奮力遊了過去……
奄奄一息的老蚌，還沒有失去意識。當他第一眼看見無恙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起來。
然而在無恙的靈視中，卻已經清晰無比地展示出了老蚌此時的狀態：
老蚌的體內，就像是被灌滿了一團團污濁混亂的泥漿——東一坨，西一塊。脈絡全都破碎不堪，就連靈晶的雛形，也被徹底打碎了。
雖然從外表看上去，老蚌沒有一絲傷痕，但是……
但是老蚌已經不行了！
「老哥！」無恙駕馭着水行術，撲到了老蚌的身前，把老蚌輕輕地托住。
而老蚌也伸出了他的小手，無力地搭在無恙的肩膀上。
老蚌好像是，還想要為無恙，再輸入一股靈能的樣子。而無恙見了這一幕，心中更添了一分酸楚。
無恙伸出手來，把老蚌的小手握住：「老哥……」
「我要走了……」老蚌微弱的神念傳來：「以後月湖裏，就要靠你自己了……」
無恙強忍住心中的傷痛沒有開口，他不敢輕易打斷老蚌的話，這是老蚌最後的機會了。
「你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嗎？」老蚌的臉上，露出了滿臉的乞求。
無恙不知道老蚌的臨終遺言，會有多大的難度，但他卻不忍拒絕。他只遲疑了一秒的時間，就乾脆地回答道：「好！」
老蚌咧嘴露出了笑容。而托在無恙手上的整個身軀，都變得更加輕軟了起來。
老蚌輕笑道：「以後需要靈能的時候，就自己取……」
他不等無恙分辨清楚他話語裏的含義，就又接着說：「但是要把這份傳承，帶回我家族裏去……」
「傳承？」無恙忍不住插嘴。
老蚌張開了口，吐出了一顆雪白晶瑩的明珠：「這是神魂結晶。用衍星訣，就能把它留在你的識海里……」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老蚌一臉笑意地望着無恙，神情里居然還有着些許揶揄：「傳承歸我，靈珠歸你！」
「這……」無恙接過明珠，滿是詫異。這顆明珠，要比老蚌以前賣出去的那顆，至少大了好幾倍！
「我的家族……，在極西之地，在一個……叫做雙星泊的地方。這是一個絕密之地，不要再泄露……給外人了……」
「雙星泊里有落星泊，那是月豚……的老家。我的家族在落星泊……下面，叫做地星泊……」
老蚌的氣息，如風中的燭火。而他的神念，也一點點地低落了下去：
「這個秘密……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告訴……月豚。你要把我的傳承，帶回……地星泊去。」
無恙重重點頭：「好，好！我會帶回你家族去的！」
被他托在手上的老蚌的軀體，越來越輕。老蚌的下半截身軀，已經開始明顯地融化了！它們順着老蚌身體的邊緣，輕緩地混入了流水中，無色無息……
老蚌目光柔和地看着無恙：「我知道你……想學，但是你……學……，不會啊……」
老蚌的身軀已經只剩下了一小半：「這是我家族裏……、最頂級……的傳承了，這是不能……不能、傳給外人的……」
老蚌最後的頭顱，在流水中稀鬆膨脹：「外人……，是……學……學不會……的……」
看着空空滑過雙手的清清流水，無恙悲不自勝。
……
花開花落兩不爭，半付流水半歸塵。
夕風落影星歸寂，明月何時照故人……
……
……
時光輾轉，歲月如梭。一叢叢萍花開了又謝，一夜夜星雨欲說還休。
轉眼之間，這塵世間又過了七年！
這七年間，無恙沒有再向南行，而是順着月湖東北的邊緣，轉而向着大方島的方向，一路迤邐而去。
龍龜殺死了老蚌，他不會再去靈龜島，搖尾乞憐！
雖然他和老蚌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爾虞我詐。但這卻不能否定，老蚌對他有半師之恩！
更何況，他還繼承了老蚌的靈珠！
不錯，那顆碩大無朋的靈珠，不是別人的，而是老蚌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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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靈珠，無恙起初還以為，這是星月大師的。
因為老蚌當時，提起了他們之間的約定：「靈珠歸你，傳承歸我。」所以當老蚌命隕之際，無恙還在疑惑，老蚌是什麼時候得到這顆靈珠的。
然而在無恙用衍星訣，將這枚靈珠徹底煉化了之後，他才通過這枚靈珠，了解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這顆碩大的靈珠，不是星月大師的。靈珠里的傳承，也不是星月大師的傳承。
而且這顆靈珠，也不是無恙最早想像的那樣，是老蚌找來的一顆，用來臨時儲存靈力的靈珠。
其實這顆靈珠的本質，就是老蚌自身神魂凝聚而形成的。這是屬於他自己的那顆靈珠。
而且老蚌身死的時候，也沒有按照他們家族的傳統那樣，為這顆靈珠，煉製上特殊的禁制——
這可能是他當時已經沒有時間、沒有能力去添加禁制了。但也可能是為了方便無恙，為了能讓無恙，可以用衍星訣來保留下這顆靈珠，所以他才這麼做的……
「自己終歸是，欠了老蚌太多太多了！」無恙沉默着，半眯上了眼睛。
然而靈珠里的傳承，就更加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份傳承里，雖然大多數，都是屬於老蚌自身的經驗總結和技能歸納。但是傳承里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卻是蜃珠一族的不傳秘術！
甚至這其中，還包含了蜃珠一族的最高秘法——《七星煉神術》！
這部秘法，無恙現在根本就打不開。但是在看了一些後人附加上去的點評和總結後，無恙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老蚌臨死之際，會託付他把這份傳承帶回去了。
看起來老蚌的父母，應該是蜃珠一族中，地位最高的那幾個人之一。
而這部秘法，應該是他們偷偷交給老蚌的。
也就是說，這部秘法是從家族中被盜出來的！所以老蚌才會臨終遺言，要無恙把這部秘法，帶回他家族裏去……
可是極西之地，卻不是以無恙現在的實力，就能去得了的地方！
在無恙修復金身之前，他沒有辦法能保證自己，可以在絕靈之地活下去。
而且極西之地的雙星泊，在傳承符中根本就沒有記載。傳承符中，只記載了落星泊。
但是老蚌卻說，他的家族，是在落星泊下方的地星泊中。而且這是個秘密，連月豚都不知道。
那就等於是已經明確告訴了無恙，即使他找到了落星泊，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地星泊。
因為地星泊，是連生活在落星泊里的月豚，都從來沒有發現過的一處秘境。
那這樣的情況下，無恙又上哪裏去找地星泊呢？
而且那個龍龜，也非常清楚地告訴了無恙，蜃珠是異族，會吃掉他的。而老蚌也曾經說過，他們一族和龍龜是死敵。
那無恙以這副龜身去尋找蜃珠一族，那豈不就等於是去送死了嗎？
所以要歸還這份傳承，可不是現在的無恙，就能做得到的事！
好在老蚌，沒有跟無恙約定時間。
而且老蚌肯定也清楚，如果不進入開靈期的話，那無恙和老蚌一樣，也沒有多少年可活了。
而如果哪一天無恙死掉了，那這顆靈珠就會沉寂在水底的沙礫里。等着有哪一位幸運的蜃珠，可以路過這裏。
也許這位蜃珠，也會是一位神魂強大之輩；或許還有可能，這也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天才……
天意、造化，常常就是這樣！
有時候，你只能把你自己的一切，都最終交付給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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