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宋錦書見到江儒風,她卻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江儒風看着宋錦書,苦笑,「想聽個故事嗎?」
「嗯!」宋錦書笑笑。她能猜得到,江儒風講的故事肯定和她的父親宋辰有關。
蘇煜給宋錦書沖了杯咖啡過來,就離開了,只把宋錦書和江儒風兩個人留在客廳里。
「我認識宋老師的時候,是初二。我們班的語文老師休產假了,宋老師來給我們班代課。他只上了一節課,我們全體學生都喜歡上了他。」江儒風笑笑,「宋老師是個美男子,你的膚色隨他,是白得發光的那種。」
「當然,我們喜歡他的理由不僅僅是外表,我們更喜歡他上課時的激情,一講課,他就仿佛換了一個人。」
「你或許聽勁風說過,我媽很強勢,對我期望特別高。我也一直很聽話,從小就沒考過第二名,我的成績讓我媽有了在人前驕傲的資本。」
「而且我也從來不會忤逆她,她說什麼,我做什麼;她說做到什麼程度,我就做到什麼程度。我像個小木偶一樣,被她操縱着,一直對她言聽計從。」
「本來我以為人都是我這樣活着的,直到我見到了宋老師。」江儒風說完看着宋錦書,「我覺得,你記憶中的宋老師肯定和我當年認識的宋老師不一樣,他那時候意氣風發,神采奕奕,是一個對未來充滿理想的人。」
「我發現我很崇拜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想學習,因為我也想像他一樣活得那麼自由,那麼肆意,那麼張揚!」說到這兒,江儒風的眼裏閃着光。
「於是我給他寫了一封信……」沉默了好一會兒,江儒風問宋錦書,「錦書,你相信嗎?我當時就只是佩服宋老師,我寫的是,我想像他一樣活下去,那麼灑脫不羈,那麼快樂瀟灑。」
頓了頓,江儒風接着說:「可是那封信宋老師並沒有看到,它不知道怎麼就到了我媽的手裏,然後他就去學校里告宋老師。宋老師那樣的人,自然是有些人的眼中釘,他們就借着這件事給學校施加壓力,最後他們把宋老師趕出了學校,一直趕到了鄉下。」
說完,江儒風喝了一小盅茶,「那幾天,我被我媽關在了家裏,等我媽讓我上學,我才發現宋老師不見了,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我回家像瘋了一樣質問我媽,我拒絕學習,我絕食,我媽氣得打了好幾個耳光。但我都不在意了,我覺得是我害得宋老師離開了學校。」
江儒風輕輕一笑,「我媽怕我保不住全校第一的名次,就給我說好聽的,許諾等我做了江氏的董事長,就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人,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攔着我!」
「就這樣,我繼續瘋了一樣地學習,我考上重點高中,我考上最好的大學,我保送研究生,我研究生畢業,被祖父母允許進江氏做總裁。」
江儒風雙手緊握,「那時候我已經長大了,我查到了宋老師在哪裏。我覺得我一直欠他一聲道歉,因為我,他才帶着你在村里生活了十年。」
「可是當我興沖沖趕到宋老師工作的小學時,我看到了瘦弱的他,我決定一定要帶你們回J市!」
江儒風看着宋錦書,「當我向宋老師提出,我要帶你們回J市時,他竟然拒絕了!他說他已經習慣了鄉村的生活,他已經適應不了大城市的喧囂,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
「我當然不同意,我苦口婆心地勸他,他都不為所動!我甚至拿你來威脅他,說如果他不回去,連你也會被埋沒。」
「可是他堅持讓我離開,不然他就會辭職,帶着你遠走他鄉。我妥協了,我不想看着他再這樣生活下去,他應該還是原來那樣,一襲白衣,光彩照人。」
「我走出幾里地才發現自己忘記給他留錢了,於是我往回走。在我走到小學大門外的時候,我看見宋老師就站在大門口,一臉落寞。」
「我看了之後很難受,我拉着他馬上就走,不要什麼公職了,不要什麼學校了,只想帶着他離開,只想看到他臉上的笑容。」
「宋老師當然不走,於是我們拉扯着,都沒注意到有一輛車正向我們衝過來。等我們發現它,已經來不及了,宋老師就推開了我。」
宋錦書突然開口,「既然我爸救了你,你的腿又是什麼情況?」
江儒風雙手捂臉,好一會兒才放下,繼續講過去的事,但語速快了不少。
「我看着宋老師倒了血泊中,我爬起來就往他身邊跑,那輛車向後退了一下,然後又向我衝過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在J市的醫院裏,而宋老師已經……」
宋錦書看着江儒風,「你不覺得事情不對嗎?既然他是來殺我爸爸的,為什麼會撞向你?既然我爸爸已經被殺了,那他為什麼還撞你?」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查了這麼年,我什麼也沒查出來。」江儒風沮喪地想,「而且我問過我媽。她不承認她想害宋老師。」
宋錦書邊想邊問:「難道還有其他人想殺你嗎?」
「哪裏有那麼多的深仇大恨!」江儒風搖搖頭。
宋錦書卻說:「事情或許沒有我們想像的這麼簡單。應該還有一個人,他才是幕後黑手。」
「但是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停止尋找。我想查出真相,還宋老師一個清白。錦書,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清楚。還有昨天晚上要害你的人,我也會查出來的。我和勁風不一樣,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宋錦書說:「我想和你一起查,我想讓我爸瞑目。」
「好,我們一起查。」江儒風說:「我一定要找到殺害宋老師的幕後真兇,讓他也嘗一下同樣的痛苦。我絕對不會讓宋老師白死。」
宋錦書把杯中的咖啡喝乾,然後靜靜地坐着。
江儒風看着她,就仿佛看着宋辰。他心裏輕輕念着宋辰的名字,心痛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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