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墜落

    施烏等人霎時墜落向穢怪肚中。

    墜落的時間很長，長久的足以他們反應自己在墜落。穢怪吞吃大地的畫面極似某種自然災害，畢竟在此以前無人可見如此巨大的穢怪，亦不能想像如此的怪物竟然毫無反應的任由自然在它的身軀上生衍。但隨深入穢怪體內而嗅聞的氣味使他們逐漸清楚——

    他們並未遭遇忽然的地震，他們被穢怪吃掉了。

    他們深入穢怪體內聞到的是臭味，臭氣熏天。這臭味初時只覺難以忍受，然而在逐漸習慣中，竟然能從中分出其來源。這味道眾人都熟知，這臭味的原型便在他們身邊。若是久不刷牙漱口，其味道大致也與此相差無幾，區別在於被察覺的難度和其量對人的衝擊。

    這便是這穢怪腸道中的臭味。

    施烏抓住一塊巨石。雖說重量的差別與墜落速度無關，可是現實畢竟不是理性環境，無法排除其他因素對墜落物的影響，所以這時施烏仍有一線生機。

    墜落之感恐懼着內心，卻不見施烏有何慌張，相比於與穢鬥爭之時那身體似乎全然淪為穢的器具，這時墜落感雖束縛着他的手腳，使他行動受限，卻不能影響他的心智。

    施烏並不急於脫離這塊石頭，反倒以此為依據，查看一同墜落之物與他的同伴。墜落的不僅是他們，更有巨量的沙石樹木及其他種種，此時如此的雜物遍及這墜落之地，輕易轉移自己的位置定然會被砸暈摔死。施烏再查看，借這沉淪之處若有若無的微光尋找被遮掩的生物。

    他並未找到其他隊友，他們似乎全部失蹤了，又或是身處更深處，被那裏的黑暗遮掩？施烏不能得知。既然取得了信息，施烏便行動，他無法以跳躍離開這塊岩石，正如人無法在墜落的電梯跳躍以躲避摔死的局面。

    他攀爬着，感受來自重力加速度的壓力，緩緩穿行於因地底破裂而大量碎裂的石木硬塊，他不是不想快，而是不能快，這些物體並無着力點，處於墜落之中，難以把控。這時墜落已過去十秒。

    縱然一躍，施烏拔劍，將劍刺入血肉之中；分身亦躍出他的背後，抽出他的重劍，將之刺入如山壁一般的血肉之中。施烏握住這兩把劍，用盡肱力，蹲伏其上。他總算能休息一下了。

    而分身隨着雜物繼續下落，尋找與死物一併墜落的生物，在其中尋找隊友的痕跡。

    不待分身有所結果，施烏本體眼疾手快，揪住一墜落的生物，但這一伸臂，他自己也被帶下劍身，向下墜去。施烏反手抓住劍柄，將揪住的生物借着自己墜勢忽然被止住而顯現的向上力甩向上方的重劍。

    隨他如此一擲，他那本就不能承受兩個活物重量的長劍脫離血肉，向下墜去。施烏拔出那朴刀一般的劍，插入血肉，看向腳下，夾住長劍。

    他緩緩抬腳，用手撿起，將之收回劍鞘。這裏可不再有人會為他帶回這劍，若是遺落了就是永久遺失，他無有目標時無所謂，畢竟還有另外三把，可是他還需以此對抗夜塔，自然不能將之損失於此。

    施烏拔出短劍，再將之刺入穢怪血肉，做出另一立足之地，隨後看向那被他投向重劍的生物。那東西不是人，不會有人腰腹之間存在如此之多的肢體，這東西不像人，倒像是雜種，人和穢怪的雜種。

    施烏正是看出了它介於人與穢怪之間，所以才出手相救。

    穢子已醒來，它本有自保之力，它展開了身軀減緩了自己下降的速度，使自己不會摔死。然而它的下墜速度減慢不代表其他物體也遲緩了墜落之勢，它雖極力的閃避，然而還是被撞得七葷八素，昏死過去。被施烏揪住時，它仍未清醒，但施烏將它甩向重劍之時並未收斂氣力，劍也無情，所以它當即被劍刺得清醒。

    它這幾日吃了相當量的食物，身高與體重驟增，這又被它撞了一下的重劍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將脫離血肉，但穢子是蜘蛛，不懼如此。它屬於穢怪的肢體鈎住血肉，它再將劍插回其中。它感覺到了身下的視線，便看向那裏，發問道：

    你也沒死啊。

    施烏無言以對，說道：「你既然可以自由在這裏行動，那趕緊去找其他人，我們還有三個人沒找到，劍客、陸掃晴、何以全。」

    穢子點頭，忽見施烏身後無有物資，便帶着劍爬向他，詢問道：我們的東西呢？

    「那些東西無關緊要，沒有命重要，趕緊去，你立功了想要多少要多少。」

    施烏此話並不友善，穢子點點頭，把劍留給施烏，向下攀去。

    施烏只感覺無力，他忽然想到初見陸掃晴那一天，那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無視危機和他物，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想到陸掃晴並不是毫無來由，他知道分身和穢子至多能救下兩人，救下劍客和何以全。

    劍客久歷陽界，也許不曾經歷如此的處境，不過他的經驗豐富，應當能自救；何以全身負異數，自己能力也出眾，應該也不會摔死。只有陸掃晴......她的拳愈發有力、難以承受，速度、反應一日快過一日，但以她的臨場應變能力和無有能力工具看來，她難以生還。

    雖說她不會永遠死去。

    施烏很是奇怪，明明他們在地裂以前聚集成一隊行動，為何陷落地底以後便各自分散了？即使墜落也應當摔向相近處啊。施烏望向上方，這時頂部的光亮緩緩消失，這穢怪將要閉嘴了。

    他們不能從頭上出去，他已墜落了十秒，不知自己所處高度，不知自己是距頭頂較近還是距離尾部更近，不過無論如何，他應當是向下行動，他們隊中無有可以自由上下者，十數秒的墜落便意味着......施烏算不出大概的高度，他離開學校已經很久了，這些離日常甚遠的知識已漸被遺忘，騰出的記憶填滿了有關穢的一切，不過他仍知道這高度相當驚人。

    所以他們應當向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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