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夜談（下）

    「不，還沒結束，」施烏說道：「還有一部分。」

    何以周笑一笑，繼續道：「當然，還有最後一部分，關於我離開的那部分。和穢怪同行了很久，久到它已經全面理解了當今的社會，久到它學習了我們的語言，並且為自己起名叫鐵，某一日，它和我說，又一個穢怪來了，你去解決它，成功了，你就自由，自己離開這裏，不然，就死在穢怪手上。

    「那時候我其實已經沒有離開的念頭，因為時間已經過去的太久了，我以為它會在哪一天吃掉我，或者享受讓我被其他穢怪追逐廝殺的快樂，畢竟以我一人之力，着實沒法贏過它或者離開。我問它為什麼，它這樣說，因為它享受希望漸漸淪為絕望的感覺，就像看着角斗場的鬥士一步一步死亡，當然，要是能有離開的人，它也不介意提前殺了，畢竟它享受的是希望的消失，而非希望的實現。

    「所以你明白了嗎，施烏，你前往陽界時我和你說的話，你一定會遇到它。」

    「回到人類社會以後，我開始動員，向高層提供陽界信息，匯報關於鐵的事實，同時着手聯繫能人志士，分享我的見證與推測，以強化我所說的內容的真實性，但是愈是動員，我愈發現，要保存現代社會是不可能的，現代人如同一潭死水，所有的淤腐已經沉積，或許他們已經知道我所匯報的內容的真實性，可是......不見棺材，他們是不會落淚的，也許第一時間派遣隊伍追查鐵的行蹤，它也許無法完成它的旅行，召集穢怪，可是直至你施烏提供那預兆與發現穢怪集結的事實以前，他們毫無作為；而我，在觸了南牆以後，成立了KIA，既然他們不作為，那就由我來。」

    眾人沉默不語，不知是思考何以周所言的事實還是準備提出問題。鐵心道：「那這名叫鐵的穢怪應該還是我的老朋友，那也正是時候，我也是時候說明，大災變以前的世界。」

    「夜塔並未憑空出現，它像是水中的漩渦，撕扯着其他世界合併，就這樣，構成現在這個世界的基礎形成。這三個世界的人類因受夜塔波及而死傷無數，只有少部分人存活，這三個世界的人，一者代表就是謬異，另一是遼攻，還有一個，就是魔術師的種群，而我們這些機械人，則是隨着夜塔而來，為追尋我們的目標。世界的融合併不平靜，冗餘的能量或被世界融合以後的生物吸收，或自形成新的生命體，有這些生物的存在，這裏根本不適合人類的生存。這在預料之中，夜塔中走出十三個人，他們的名姓已被隱藏，留給外界生物的只有從一到十三的代號。」

    九不言不語，仿佛並未感覺眾人的注視。

    「在這十三個人的領導與行走之中，殘存的人類漸漸團結，能戰勝這些怪物，漸漸成立了這三個世界與我們這些機械人的組成的四座城邦，十三個人留在四座城邦之中，負責聯絡其餘城邦，守望相助與向荒野推進。一切平穩發展，直到一個名叫繆異的人行動，這個人或許是被詛咒，或許是被祝福，與他同時期經歷世界融合的一代衰老死亡或以沉睡延續自己的性命之時，他仍活躍於荒野，不見衰老侵蝕，他雖死亡數次，卻又能見他再度生還，這樣特殊的人，自然背負有使命。

    「繆異見到了一個......異常生命體，於是拋下職責，向夜塔行進，在途中將遼攻、我與一個魔術師納入隊伍，將四座城邦最走遍，尋找關於夜塔的信息。夜塔並未被怪物佔據，只是立在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的交點，我們在途中確定了幾件事，第一，夜塔確實可以去前往，它並未被損壞，只是前往那裏需要一點條件，人人都能達成卻也無法完成的條件；第二，前往夜塔的原因只能有一個，其他人的想法無關緊要，只有領路者的想法一定會是改變世界；第三，你只能相信自己。

    「於是我們前往夜塔，在前往夜塔的途中，我們已經能見到風雲突變，我們的城邦毀壞於天災人禍之中，除了我們這些機械人的城市，走向夜塔的道路很艱辛，也是一場考驗，這場考驗的直接結果就是天象的變化，城邦的毀滅，最終，我們自然是走到了夜塔，同時也在那裏見到了我們最後的敵人，從夜塔中走出的十三人中最離經叛道的那一個。這些早在我們的預料之中，當我們向這十三人詢問與夜塔相關的事宜時我們就從他們的口中知道我們一定會遇見十三人之一。繆異死在這場戰鬥里，永遠的死了，不過他也贏過了那人，變化了世界，甚至崩碎了夜塔的兩個角，不過這兩個角對夜塔來說好像沒什麼。

    「我們把繆異埋了，就各自離開，我終於知道生物的定義，想回到我們的城邦，卻在途中遇見因我們前往夜塔而出現的災變，我沒法再前進，就暫時休眠，直至遇見你們，而遼攻因為失去繆異已經沒有方向，不知所蹤，那個與我們同行的魔術師則趕回他們的城邦，自此以後我也再沒有他的消息。」

    「你是說是你們導致的大災變？是你們四個改變了那時的局面，通過夜塔？」何以周問道。

    「是的，只不過那時我們也不知道改變的後果是什麼，但仔細想想，也許繆異知道了這樣的後果也會前往夜塔。我能提供的信息只能是上述內容的細節，再多的我也不能說。」

    「告訴我，怎麼前往夜塔？」

    「不，你不行，」鐵心答道，「你應該知道答案，不是嗎？」

    何以周忽然笑起來，仿佛他一直知道結果。

    施烏看向九，若按邏輯，接下來應當是九，這十三人之一說出以他們立場的故事，但九卻早已在眾人注意集中於鐵心話語之時隱回明暗之間。施烏抬頭望向天空，稀星閃爍，今夜的結束只在一個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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