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天干風涼。
幾乎是一夜之間,定河城多了許多人,季遲禮忙着給這些人分配房屋,安置行李,從前許多空出來的屋子如今都派上了用場,那些閒置的山峰也再度重啟,高聳入雲,迷得人眼花繚亂。
一如既往的,亓官宜抱着劍棍,獨自一人坐在由硃砂塗抹上色的大門前,昏昏欲睡地打着盹兒,她身旁坐着全家福,一人一鵝互相取暖。
反觀周慕塵,他正因為兩個老頑童沈渡因為下棋下不贏對方而氣得掀桌子的事惱火。
他摁摁眉心,表情無語至極:「你們能不能別打了?」
「不能!」
異口同聲。
「……」得,他就多餘一問,本來嘛,一個沈渡就夠讓人頭疼的了,如今又多了一個,那可不止是腦袋疼,連帶着腳趾頭都一起疼。
宮煜更是沒有事情做,乾脆找個好地方坐下來靜靜賞月,他躺在高高的牆頭上,那裏是定河城的後大門,平日裏很少有人來,也就偶爾二師姐會來這邊餵豬砍柴。
溫白則點燃一根短蠟,坐在藏書閣里,身前是散落一地的手稿,燈火徹夜長明。
嘩啦啦——
一陣微風襲過,吹起滿地稿紙,仙女散花般四處飛揚,燭火搖曳,紗窗上是少年認真執筆書寫的身影,從前,現在,從未改變。
史書上的寥寥幾筆寫不出他們驚天動地的壯舉,但等他日修整工筆之時,他們也會是那故事裏的故人。
他們要的,從來都不是千古流傳的功績,而是如今日一般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秋風起,燭火滅。
清晨第一縷陽光打入窗欞時,溫白恰好擱下手中的筆,一抹暈染開的光正好打在他停筆的那一行。
只見上面寫着這樣一句話:「敬上,若邪魔除,輪迴止,天下安定,請以此書告誡後人,萬分感謝。」
——空靈界第一千兩百二十一任天道手書。
他合上泛黃的羊皮卷,又拿着着這本書緩慢踏上藏書閣二樓的階梯,來到一個書架前,將羊皮卷放回原處。
溫白將書放回原位後剛想邁步離去,一本放在書架最高處的書好像受到了什麼不可抗力的影響,「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而且還正好掉在溫白身前。
溫白蹙了蹙眉,彎腰撿起那本書,想要翻開,卻發現,無論他使出什麼法子都沒有辦法打開這本書,就像是被什麼人下了某種必須觸發的禁制一般。
「大師兄!」
就在溫白思索該怎麼打開這本書時,宮煜那傻小子沒心沒肺的聲音忽而傳來:「咦?人呢?他該不會回屋補覺去了吧?」
「我在這兒。」溫白從二樓探出身形,看起來有些疲憊。
宮煜抬頭,見溫白這副模樣差點沒雙下巴都嚇出來:「你這……大師兄,你昨晚偷牛去了?」
溫白晃了晃手中的書,聲線慵懶:「上來。」
宮煜沒有多想,邁腳就踏上藏書閣二樓,剛踏上來他就發現了溫白手中捏着的書有些不對勁,他接過來,拿在手裏來回翻看了許久:「這是什麼書?我以前怎麼在藏書閣從來沒見過?」
「你又不愛看書,沒見過很正常好吧。」
「嘖,你這話我不愛聽,小爺我博覽群書,怎麼就不愛看書了?」
溫白揉揉跳脫的太陽穴,他都替宮煜害臊:「……的確挺博覽群書的。」
就是不知道你看的那些書正不正經。
宮煜咬咬腮幫子,氣呼呼地瞪了溫白一眼,他可不信這個邪,於是手中凝聚出一點靈力,捏住書封就要打開,還不等溫白出聲制止,這書上的禁制就被宮煜用蠻力破開了。
溫白:「……」
合着誰有勁兒誰有理唄!
「快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溫白不敢懈怠,當即就拉着宮煜一起靠在書架上翻看起手中這本帶有禁制的書。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找到了徹底消滅邪魔的方法,可我們的推演,好像又失敗了。」
看到這句話時,宮煜和溫白都不由自主地抬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他們似乎知道這本書是誰寫的了。
不,準確來說,這不是書,而是一本筆記。
伶舟霧的筆記。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往下看去,很有默契,如果真的能找到徹底消滅邪魔的方法,此次大戰或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這是我們第九十九次推演失敗,無論我用什麼方法,空靈界好像都不可避免地會走向消亡的結局,我不明白到底哪裏出現了問題。」
「明兄從雲焚崗回來了,聽小楚講他還救下了一個小姑娘,她的父母都在那場圍剿中不幸身亡,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得已狠心將她拋棄,明兄派人將她帶到山下託付給一戶農家照看。」
「大家都待她很好,無微不至,可只有我知道他救的不是希望,而是會葬送空靈界未來的罪人。」
「第一百次推演仍舊失敗,無論我如何更改籌碼,勝利的天平終究會倒向邪魔,難道是我的籌碼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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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冬至,明兄說要下山去看看那個他從雲焚崗上救回來的小姑娘,我沒有拒絕,跟他一同去了,可等我們趕到山下時,卻發現那戶農家早就將那個小姑娘賣進了苦窯!簡直喪盡天良!」
「我和明兄花費了近半個月的時間,終於找到了孩子,其實,在帶她回宗的問題上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在我的推演中,這個孩子是大患,如果現在就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或許會改變我們如今被動的局面,可是……」
「第一百零一次推演,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或許正如我所想,能覆滅這一切的人反過來也能救贖這一切,我打算教這個孩子向善。」
「多次窺探天機,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似乎是天道對我的警告,可我不能停止,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吾徒沈渡,有仙人之姿,隱有飛升之勢,可。」
「洞塵界護國將軍葉朝,疑似空靈界人氏,正氣凜然,可承純陽之體,可。」
「六盜界影子薛不聞,身中萬毒,可破大別山黑冠木禁制,可。」
「六盜界魁首何奈,以血親族人血骨制刃,可破邪魔惡念,可。」
「落明界伶……(劃掉),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青蕪山莊現任莊主好像姓溫,那下輩子的我應該也會姓溫吧。」
「洞塵界明……(劃掉)宮煜,身懷劍骨,可。」
「距離上次推演,已過去半月有餘,我靈力衰微的厲害,已無法再支撐我再往下推演下去,可還差一步我就能看到勝利的曙光,那一步究竟是什麼呢?」
宮煜和溫白越往後看,越心驚膽戰,他們實在不敢想像,他們的人生軌跡竟有人在百年前就憑藉着超高的推演之術知曉個七七八八。
「我知道最後一步是什麼了!輪迴!是世界輪迴!」
喜歡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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