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塵界這次輪迴最大的紕漏可能就是那些死在罪妄河的人,他們的魂魄在那裏遊蕩了許多年,當年那些人,那些事,早就烙印進了他們的靈魂里,一個剛剛恢復秩序的地府又如何能完全抹去他們的記憶。
其實在許久之前,宮煜也不是沒有思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世界都開始輪迴自救了,地府還是一成不變地強迫每個靈魂喝下孟婆湯,這不純純地添堵麼。
可溫白卻說,一方有一方的法則,世界和地府只是合作關係,並非是上下級關係,兩者只會盡力將自己的事情辦好。
所以那個繚繞在宮煜心頭的疑惑也就此解開,無論是他,還是溫白,亦或是薛不聞何奈,他們都來自其他小世界,空靈界的地府無法收錄他們的靈魂,所以這次輪迴才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可是,這畢竟不是空靈界第一次輪迴了,那前面幾次呢?
宮煜閉上眼,腦海里閃過千萬種可能性,再結合他之前的種種猜測,他只覺得他最後篩選出來的這個結果簡直荒謬極了。
「不道聲別嗎?」溫白問他,他們站在洞塵界界門前,那門已經張開了些許縫隙。
宮煜回頭遙遙一望,看見了站在城牆上並排而立的父母,和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的腳步忽然定住,躊躇片刻後還是頭也不回地踏出界門。
當年不告而別,他悔恨了許多年,如今想好好道聲別,卻又怕自己喪失踏出這道門的勇氣。
終是,一步三回頭,同那年大雪紛飛的夜晚一樣,走得決絕。
「怎麼不出來見見他們?」宮九承一手負在身後,雙目雖看着前方離去的背影,但話卻是對站在陰影里的身影說的。
「那侯爺,又怎麼不挽留一下呢?」那站在陰影里的人輕聲說着。
宮九承無奈笑笑:「孩子大了爹娘都留不住,那小兔崽子還有自己的事沒做完,他不會留下的。」
顧隨一步一步走出陰影,來到華光之下,雙眸凝視漸行漸遠的身影,語氣極輕:「他們為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
她抬眸,與圓月對視良久,那一汪盈盈月光蕩漾着層層波紋,搖着搖着,就搖醒了船里的人。
再度坐上擺渡人的船,依舊是那個人搖船,宮煜剛上船就睡着了,他有些累,甚至可以說是靈氣即將枯竭的疲乏。
溫白也有些累,但好在並不明顯,他撈過靠在船弦邊的宮煜,又脫下外套披在宮煜身上,讓其倒在自己懷裏睡覺。
反觀亓官宜,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哼哼唧唧幾聲,卻只憋出一個句話:「秀恩愛,死得快。」
小船搖搖晃晃,沒過多久,亓官宜也被搖着稀里糊塗地睡着了。
溫白卻忽然抬起捏着扇骨的手指着其中一處灰敗的地方問擺渡人:「那是什麼地方?」
擺渡人只斜眼瞟了一眼,便回道:「那是六盜界。」
「當年,這裏曾發生了一場大戰,你知道嗎?」
「知道。」擺渡人頭也不抬地繼續搖船。
「能跟我講講嗎?」
擺渡人搖船的手一頓,復而低聲詢問:「你確定要聽嗎?」
溫白笑了笑:「怎麼,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還是說你也只是道聽途說,我不聽過程,只想要一個結果。」
擺渡人躊躇了片刻,還是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死了,都死了。」
「真的,都死了嗎?」溫白眼帘微顫,臉上依舊帶着笑。
「真的,他們的屍體,是我親手埋的。」
「魂魄呢?」
「飛灰湮滅,也有可能飄去別的小世界了吧。」
「多謝。」
溫白點點頭,不再說話,低頭垂眸,不知他在思索些什麼,只是船上的空氣忽然靜悄悄的,唯一醒着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直到將要下船時,溫白忽然說了句:「保重,照顧好自己。」
擺渡人擺擺手,將船快速搖遠了,什麼話也沒說。
全家福一直都在界門處等着,一看到他們的身影,就急忙飛出去將還在昏睡的兩人的馱到了背上,載着三個人迅速回到空靈界。
宮煜醒來時,已經是三日後了,在洞塵界靈力透支過多,一回到空靈界就猛吸靈氣,在床上躺了三天,就純吸了三天的靈氣,在此期間,他的境界一連鬆動、破境,好似破境就像喝涼水那樣簡單。
而這三日裏,宮煜也不好受,他總是頻繁地夢見明棋老祖在大別山被杜岳雲背叛,最後為保空靈界不得已自刎的畫面。
當年他剛進宗門拿到逆端的時候看見過一次,在幻境中又親身體會過一次,如今被斷流認為主人後又夢見了許多次。
再這樣下去,他都覺得自己快瘋了。
並且在夢裏,明棋一直提醒他要去大別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宮煜醒來後腦子還是暈乎乎的,一團漿糊。
宮煜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放在床邊的劍,劍拿到手裏後心裏的空虛感才充實幾分,他摁摁眉心,剛想下地,卻不慎磕碰到腳踝,一陣劇痛直接讓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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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了下四周,臉色當即沉下來,這裏不是定河城。
那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你終於醒了啊。」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嗯?」宮煜不解地四處張望,抬頭卻見一張黑乎乎的臉,他頓時被嚇了一跳,「二,二師姐?你怎麼搞的?誰欺負你了?走!我們打回去!」
亓官宜生無可戀地扯扯嘴角:「你弄的。」
「哈?我?」宮煜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剛醒呢……」
亓官宜似乎是忍無可忍,她有氣無力地指了指頭頂:「不是我說,你難道就不覺得腦袋頂兒上涼颼颼的嗎?」
宮煜不明所以,一抬頭,嚇的一個激靈從床上滾了下來,他哆嗦着嘴:「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亓官宜精神狀態良好極了:「你摸摸自己的丹田你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說實話,我活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見睡覺還能破境的!那天雷,是一陣又一陣的來啊,差點把老娘的天靈蓋掀飛!
天道是你親戚還是咋的,不劈你,光逮着其他人劈,看看我這張黑臉,都是拜你還有大師兄所賜,這還護什麼法啊,天道護你!哼。
你是不是在洞塵界撿到什麼寶貝了?快快快,拿出來造福世界啊。」
亓官宜大倒肚子裏的苦水,宮煜卻麻木地看着自己腦袋頂兒上的大窟窿陷入了沉思。
嘖,他因為什麼破境來着?
喜歡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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