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用超度符強行將他們的魂魄從地底喚醒,但依舊有大部分的墳墓沒有動靜,那些墳,要麼是年代太過久遠,其魂魄早已進地府入輪迴,要麼就是那至今尚未落葉歸根的四十萬靖北軍。
他們的屍骨在陰兵殿,魂魄在罪妄河,如若得不到洞塵界天道的召令,界門一輩子都不會向他們打開,他們自然也回不來。
站在最前面的甲冑是個年輕的後生,他看起來和宮煜也差不大,但在此地已長眠多年。
在被喚醒的那一瞬,他雙眸中充滿戒備,繚繞着黑氣的劍眼看下一秒就出鞘,他卻忽然瞅見宮煜握在手中的劍。
眼神有一瞬的凝滯:「你是侯爺的什麼人?」
靖北侯年近三十才成功誕下一子,這位小將軍死的較早,自然不認得宮煜。
但他認識那把劍。
那是侯爺的貼身佩劍。
宮煜不着痕跡地看着他,指了指身前的墓碑:「此乃家父。」
那位小將軍聞言,當即拱手作軍禮,雖然他長眠此地多年,遲遲不肯入六道輪迴,這才不得已留在此地看守祠堂,摔部下守着這一方的安寧,但眼前的情況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皇帝,和一群很陌生的太監,以及一個自稱是靖北侯後人的少年,他大抵知道他已經睡了幾十年。
「抱歉,」宮煜率先抱拳表達了歉意,「此番請諸位前輩出山實在是迫不得已。」
「無妨,」那小將軍沉悶開口道,「我等自小便跟着侯爺征戰沙場,既是故人,我等自當全力相助。」
「只是不知,是何事?昔日我們奉侯爺之令在此鎮守界門,非國難之時不得出,還望小公子見諒。」
溫白笑着搖搖頭:「如今洞塵界的情況和滅界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此話一出,那在場的數不清的甲冑神色均是一變,為首的那位小將軍更是一臉凝重地看向宮煜。
按理來說,一旦有「邪魔」想要破門而入,他們就會甦醒,不可能沒有察覺,可……
小將軍不悅地蹙了蹙眉。
宮煜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耐心解釋着:「這並不怪你們,要怪……」
說着,他瞥了眼站在身旁的太康帝,咧嘴一笑:「就怪某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吧。」
太康帝覺得宮煜在罵他,但他沒證據。
宮煜忽然抬手,接住空中飄落下來的一張還未燃盡的黃符紙,上面寫着兩個鮮紅的的大字:
莊聽。
這應當是這個小將軍的名字。
宮煜看完後,將手中的符紙摺疊攥在手心,抬眸望天,喃喃自語:「就連天道也在助我麼?」
「怎麼了?」溫白也抬眸望了眼天,並未發現什麼異樣,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減少,「你發現了什麼?」
「大師兄,按理來說,你們……同類之間應該可以互相感應的對吧?」宮煜斟酌着用詞。
溫白點頭:「不錯,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死了,就在不久前,那時候他為了遏制「邪魔」入侵受了一身傷,卻還強行進入其他小世界求救,最後客死他鄉,屍骨無存。」
「剛剛那應該是他留下來的最後一絲神識。」
兩人的對話令太康帝感到混亂,他並不明白他們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宮煜攥着手心中的符紙躊躇了很久,他並不確定這群士兵會不會聽他的:「小莊將軍,若是此事得成,待大道修復,世界輪迴之後你們便可重新入地府轉世重生,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莊聽微微頷首:「榮幸之至。」
宮煜深吸一口氣,斂起臉上的神色,端上靖北侯的架子,眸光深晦,手中捏着靖北令,口吻語氣像極了當年的宮九承:
「好!錦翼軍聽令,今命汝等暫停守護界門一職,全力擊殺界內邪魔,一個不留!」
「末將得令。」
最後一個字節落下,山上忽然颳起一陣迅疾的陰風,那風不是來自一方,而是來自四面八方,甚至是地底!
這一天見過太多玄乎事的太康帝對此表示他已經麻了,他見過死人復生,見過紅衣厲鬼,還是頭一次見有人使喚鬼跟使喚自家的狗一樣。
666。
溫白扭頭去問:「你怎麼知道他隸屬於錦翼軍?蒙的?」
宮煜也是個實誠的孩子,他好意思地撓撓腦袋,指着剛剛莊聽爬出來,上面刻着的字的墓碑,小聲回道:「那上面寫的有。」
溫白乾笑兩聲以此緩解空氣里的尷尬:「哈哈哈!師弟你可真聰明呀。」
「大師兄,你確定你是在誇我嗎?」宮煜表示他已經被敷衍慣了,這時候溫白的內心戲肯定比太康帝罵人還要豐富。
「怎麼會,我這是由衷地,發自肺腑地誇你聰明呢。」溫白擠眉弄眼地自證清白。
終於,站在一旁的周然看不下去了,叉腰插在兩人中間,面對着宮煜:「比試我輸了,你什麼時候收我為徒?」
「一邊去,你坐小孩兒那桌。」
可笑的是,這孩子氣鼓鼓的,相當認真地詢問,卻被兩人神同步伸來的手一把扒拉到一旁,踉蹌好幾步,一頭撞進正在奮筆疾書的史官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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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
周然抬頭,揚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剛不小心把那你認成我爹了。」
史官:!!!
誰特麼是你爹!!!
該燒的紙差不多也燒完了,帶來的香也燒了一大半,最後宮煜從懷裏掏出那個裝有他阿娘骨灰的小荷包,輕輕地放在墓碑前,指腹間夾着一張黃紙,只輕輕一甩,便徑直自燃。
看着越躥越高的火苗,周然又將小腦袋湊過來,眼眸中閃着好奇的光芒:「這是什麼?你為什麼要燒啊?這留着當個紀念多好。」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沙包的話,改天我讓我娘給你就繡一個,她繡的可比這個沙包好看多了。」
宮煜眼帘微顫:「那裏面裝的是我娘。」
周然原地石化:「……」我,我可真該死啊!
聽見宮煜說這個荷包里裝的是他娘,太康帝囁嚅着唇,欲言又止,蒼老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悲憫。
「其實……」他啞聲開口,剛想將實情說出來,就被一陣若有若無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宮煜眉眼依舊低垂,他苦笑兩聲:「我都已經知道了,昨日方文洲來找過我。」
太康帝眼珠震地:「方,方先生?!」
「我既然拜入仙門,那麼會點仙術也很正常吧?」宮煜轉身,微微笑起,但眼裏卻沒有半分笑意,「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我,包括他是怎麼死的。」
「蘭庚,你日日待在那宮裏,難道就不會感到丁點兒愧疚嗎?哪怕只是片刻。」
「你知道方先生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你爹,武德帝,為了不被靖北軍四十萬冤魂討債奪命,與外界之人勾結,將我阿娘的屍骨私自帶離罪妄河,還將她的屍骨磨成粉,與硃砂混在一起抹在宮牆之上,美其名曰為,辟邪。」
宮煜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掐緊了手指,他眼中閃着淚光,有時候他真的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如果他在這裏失控,將無人能攔住他。
「可是,這真的能辟邪嗎?」
太康帝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扶住慌忙上前的王公公,闔上眼皮,聲線都抖了幾抖:「……能。」
宮煜倏然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辟邪!竟然真的能辟邪!武德帝,你喪盡天良啊!」
「師弟!」溫白眉心蹙起,抓緊手中的摺扇,看着眼前狀若瘋癲的宮煜,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笑夠了,宮煜好不容易平穩住情緒,他揉揉酸疼的太陽穴,眼瞼低垂,再度開口:「而方先生,想要攔住他,卻被武德帝狠心拖出去,最終被厲鬼撕咬得只剩下一副白骨,死不瞑目。」
太康帝額頭青筋暴起:「……是。」
「蘭庚啊,當你命令馬德烈去空靈界擊殺我時,你就應該意識到,你如今,也變成了武德帝。」
宮煜看着他,一字一頓道:「如果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十年前的我,在我入京那日,你就已經死了,說不準今日登基上朝的就是你的某位兒子。」
「但我現在不殺你,是為天下蒼生。」
太康帝張張嘴,仿佛還想問些什麼,卻還不等他開口,宮煜便提劍擦身而過,只留下一句難以捉摸的話。
「我最後再幫你一次,此事過後,一切重來,只希望到你那時,不要再重蹈覆轍。」
喜歡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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