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難得熱鬧一回,陶有嵐揮舞着手中的菜刀,在案板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響,恍若他不是在切菜,而是在剁肉。
每剁一聲,外面趴在門框上的五小隻就莫名其妙心驚肉跳一下,又怕又菜又好奇。
宮煜忽然覺得後頸有點涼,縮縮脖子:「大師兄,我怎麼感覺他這不像是在做飯,更像是要做了我們。」
他尋思着自己家以前做飯的廚子也不是這樣的啊。
溫白卻摸摸下巴,看着面前的鬼工,仿佛找到了什麼新的商機:「嗯……我忽然想到一個能賺大錢的法子。」
「什麼法子?」這一聲幾乎是異口同聲,其餘死人皆齊齊朝溫白看了過來。
要知道,定河城窮了百把年,誰還不想富啊。
「你們想啊,陶有嵐手底下一共有857名厲鬼,如果我同時在山下找857份零工,讓她們下山去賺錢,到時候每月月錢我們對半分,假設一個人月奉五百錢,那857個人可就是四十二萬八千五百錢。」
溫白雙手一拍:「這潑天的富貴不就來了!」
其他四人一臉複雜地盯着溫白,其實,這樣……也不是不行。
就是吧,他們良心好像有點過不去。
先不說如何能讓這857名厲鬼成功地進入人間集市而不被雲庭發現,她們也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陽光下啊。
薛不聞彩虹屁倒是拍的好:「真的,大師兄我真的覺得你特別有當奸商的潛力,就單論你抓鬼打工這件事,你乃修真界當世第一人。」
溫白手中扇子一合,「啪」地一下打在薛不聞腦門兒上:「皮又癢了?是想挨你二師姐的平底鍋還是想吃你三師兄的佛山無影腳?」
「嚯!大師兄你變了!」薛不聞抱着腦袋,多少都有點不服氣,「明明你對三師兄不是這樣的,怎麼對我們就跟着外人似的?」
「有嗎?」溫白一臉無辜地看向宮煜,眼眸眨了眨,「我向來公平公正,你說對吧三師弟?」
宮煜沉默良久,他仔細想想,好像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四師弟這也太敏感了吧。
於是他鄭重地點點頭:「嗯。」
「你倆,你倆狼狽為……」「奸」字還未說出口,薛不聞的嘴就被何奈牢牢捂住。
何奈也是無了,自己這搭檔總是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關鍵是有時候腦子還追不上!
「你少說兩句吧。」他只好直接用武力打斷施法,「再胡言亂語,我也救不了你。」
咔噠咔噠——
陶有嵐一邊切菜,一邊斜眼睨過來,圍觀定河城修羅場名場面。
他覺得自己都能下山擺個小攤兒賣話本了,到時候話本的名字就叫做《被迫當鬼工那些年,我見證了奇葩狗血四角戀》
名字雖然不雅,但按照他這些年看話本的經驗的來看,包火的。
修真界的人永遠都是假正經。
一面說這些東西難登大雅之堂,還一面偷偷摸摸地混入黑市去買,躲在被窩裏看。
嘖嘖嘖,司空見慣了。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後,陶有嵐將炒好的菜都端上了桌,炒的無非是家常小菜,什麼麻婆豆腐,韭菜炒雞蛋,干煸五花肉……
「滋啦」一聲,切的分薄的肉片下鍋,在旺火的舔舐下,鍋里的油很快冒出白煙,蔥姜蒜一起下鍋爆炒出香味,肉片也被炸的金黃、酥脆。
又是一道農家小炒肉。
香味香飄十里。
亓官宜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雙眼直冒金光:「哇!早知道陶小友有這樣一手廚藝,十年前我就該把你從那鬼地方搶出來啊。」
陶有嵐擦手的動作一頓:……這,這倒也不必。
宮煜抱過飯桶,從廚房拿出一摞瓷碗來,挨個兒給每個人都盛上了飯,尤其是給溫白的,壓了又壓,直到米飯尖都冒了出來。
「我去喊阿隨他們吃飯,你們先吃着。」亓官宜說着就要起身去喊人。
「就不勞煩我們朝朝大俠女啦,」顧隨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膳堂門口,「老遠就聞到香味了,今天誰掌勺?」
她的身旁還站着被顧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藺溫柔,就連枯黃分叉的頭髮都被修剪的整整齊齊,因為死了許久的緣故,就沒怎麼上胭脂,只畫了眉毛,點了絳唇。
陶有嵐只往那兒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許久之後才耳根發紅地扭過頭去,尷尬地咳嗽幾聲。
「咦~」
膳堂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嬉笑聲,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有所不同,他們仿佛不是在八卦,而是在吃狗糧。
「完了,這飯我是一點也吃不下了,」宮煜揚揚眉頭,身子往後一靠,「你倆站在這兒我就飽了。」
薛不聞倒是與眾不同,一聽到宮煜吃不下,他就堂而皇之地捏着筷子伸向盤中最後一個雞腿。
眼看着離雞腿僅一步之遙的時候,另一雙筷子下手快准狠,搶先一步奪走了雞腿,薛不聞剛想發作,抬眸一看,搶他雞腿的人竟然是溫白。
於是他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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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怒不敢言。
可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溫白竟然轉手就將夾到的雞腿放到了宮煜的碗裏!
薛不聞:「……」
他好像,也飽了。
「誒喲喂,你們這群小兔崽子,今天人來的倒是齊哈。」老季也聞着味兒趕來了。
他的身旁同樣站着一個人,那人一身麻衣,松松垮垮地束在身上,領口大開,就連鎖骨都看的一清二楚,細長的髮絲也被一根木製簪子歪歪斜斜地固定着,一副風流道長的做派。
「周師叔!」亓官宜啃着雞腿的頭猛地抬起,朝門口的人招了招手,「你們來的可真巧,我們剛開吃呢。」
此人便是定河城眾人口中的老周,他們師父沈渡最小的師弟,周慕塵。
他還有個俗號——懶仙人。
「嗯,」周慕塵邁着慵懶的步子邁入膳堂,懶洋洋地往桌椅上一靠,飯是沒吃的,人倒先睡了。
「他這是……」陶有嵐覺得眼前一幕太過震驚了,哪有人入座就睡覺的,這睡眠質量也太好了吧!
宮煜仿佛看出了他的顧慮,招呼着他坐下:「別介意,老周就這樣,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他睡一覺就不餓了。」
「所以,他就聞個味兒?」
「對啊,畢竟是仙人嘛,不吃凡食。」
飯吃到一半,溫白忽然放下碗筷,宣佈了一件事:「季師叔,今年祭祖大典,我想,給老祖他們……遷個墳。」
此話一出,膳堂驟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均齊齊移向溫白,仿佛是在打量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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