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哥哥,再飲一碗!」
花果山上,此時正是群魔亂舞,若有那有道行之人,隔着遠處一看,必定是一大蓬黑煙直衝天際,幾乎要凝成固體,妖氣可堪萬斤之重。
自從孫悟空從龍宮取了兵刃和披掛,楊規二次上天之後,孫悟空算是奉旨遊手好閒,結交妖邪。他日逐騰雲駕霧,遨遊四海,行樂千山。施武藝,遍訪英豪;弄神通,廣交賢友。
又有七處的妖王,與他相好,就是原着之中七大聖的另外六個,牛魔王、蛟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禺狨王。還得說是類人的造型好修行,原着七大聖之中,竟就有三個猿猴之屬。
孫悟空與這六位妖王,日逐講文論武,走斝傳觴,弦歌吹舞,朝去暮回,無般兒不樂。把那個萬里之遙,只當庭闈之路,所謂點頭徑過三千里,扭腰八百有餘程。
只是原着之中,這孫悟空連同這六位妖王,逐一交手,互相之間不分上下,相去不遠,大家互相欽佩對方實力,結為兄弟,按照年齡排輩,牛魔王是大哥,孫悟空年齡僅三百出頭,是老么。
現如今的孫悟空,可不是原着之中那個太乙仙的猴妖了。幾棒子下去,基本沒有能擋者,將這六個一一打服。又兼有楊規的命令,毫不在意地宣揚自己是聖人親傳,六位妖王對他是心服口服。
直到有一次,孫悟空將這六位齊聚,以一敵六,展開神通道法,將這六人都打倒在地,牛魔王當時服氣,納頭便拜,其餘五位妖王也緊隨其後。
於是這七位妖王的關係,現在倒更像是梁山上宋江與其他眾位好漢,雖然都以兄弟相稱,但明顯宋江是要高出一籌。不敘年庚,不論八字,只稱其為「悟空哥哥」。
這一日,孫悟空又在花果山吩咐四健將安排筵宴,請六王赴飲,殺牛宰馬,祭天享地,着眾怪跳舞歡歌,俱吃得酩酊大醉。
此刻的花果山,看起來絕對比北俱蘆洲的大部份地方,妖氣還要更重。
此刻獅駝王正捧着大碗勸酒,「怪道哥哥花果山這猴兒酒,遠銷四大部洲,味道端的是醇美無比!」
以這七位妖王的實力,別說是凡間酒水,縱然是天庭御酒,一二十斤之內,也未必吃的醉。只是飲酒要的就是這股醺醉的快感,要以法力相抗,不免浪費。
因此孫悟空也同樣醉眼酩酊,大着舌頭一揮手,叫道:「既是兄弟喜歡,回頭我着人裝上一萬兩千斤原漿,眾家弟兄自取一份便了。」
「哥哥,此禮太重!」到底是牛魔王年紀大點,知道好歹。這花果山的產業,猴兒酒可以說佔了其中將近四成,是重中之重,在東勝神洲的價格已然不菲,銷往他們西牛賀洲的,更是天價。
是那種別說花錢購買,就連化身妖魔下山劫掠,都要思考一二的貴重。
尋常財產還就罷了,古代背景下甚至一兩萬條人命也不值得什麼。但如此貴重之物,一般都是大商賈乃至有權有勢之人專營,沿途各大修行勢力甚至不少都在占股,本身也要飲用。
真要劫了過多,必然引得人類震怒,就算冒着被妖魔吃掉的風險,也要湊錢請有道之士來斬妖除魔。普通的修行者他們不放在眼裏,但這個世界,離封神大戰都沒過幾百年,誰家還沒個神仙老祖?
平日裏這等好酒,他們獲得個一二十斤都是難上加難,須得做好十年不開張的準備,此時孫悟空大手一揮,竟然要送他們一人兩千斤,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誒,自家兄弟,不說其他。」孫悟空豪氣地坐在王座之上,大氣擺手:
「我花果山乃地脈匯聚之仙山,老孫又是聖人親傳。仙丹、法寶不多,幾斤自家釀的村酒又值得甚麼,只管去喝,飲多飲少,老孫管夠,咱們兄弟不醉不休!」
「好!」
六位妖王齊齊發出一聲叫喊,紛紛豎起大拇指,心悅誠服地說道:「怪道是『東洲花果山,仗義美猴仙』,哥哥端的奢遮!」
「兄弟休說其他,小的們,只管篩酒來,蟠桃、花蜜,一應海貨,管夠!」孫悟空招呼手底下猴子猴孫。
「嗷!」
群山群猴,及下屬七十二洞妖王,各自叫聲回應。
「哥哥,一身的法力,屈居這小小山頭,每日與凡人貿易,豈不蹉跎?」蛟魔王心思最多,借着酒勁說道:「不如我們合作一處,做一番好大事業!」
「正是!」鵬魔王也叫道:「那天庭算得什麼,一眾膿包神仙,能有幾分法力?昔年那天庭正統,都是俺們妖族做主,如今造了那玉帝老兒的反,也不過拿回俺們妖族自己的東西罷了!」
鵬魔王出身北俱蘆洲,跟當年妖庭餘孽還有一些聯繫。在他心目之中,這天庭就該是妖族做主,什麼玉皇大帝,都是竊取權柄的小人。
「誒,胡鬧嘛!」牛魔王到底是住在西牛賀洲,佛祖腳下,對大能有所敬畏,趕忙阻攔兩位兄弟的醉話。
「那天庭何等的所在,聞說玉帝歷經千劫萬難,連西天如來佛祖尚且要聽調聽宣,咱們有多少法力,怎敢就反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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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那玉皇大帝也是天王,我家哥哥也是美猴王,這皇位他做的,悟空哥哥做不得?」禺狨王也上頭了,「到時悟空哥哥就做大天尊,老牛哥哥就作小天尊,我們都做四御、五老帝君!」
「蠢蛋,大小天尊,三清四御,五方五老,那得多少人,咱們兄弟才七人,怎麼做得完?」
孫悟空笑罵了一聲,隨即說道:「不瞞眾位兄弟,我的老仙師,有聖人法力,改天換日之功,天機莫測之能,後台硬的緊。
怹老人家已經給老孫找了門路,不日就將上天做官,到時高低召各位兄弟上天,同做大老爺,咱們弟兄們大口吃酒肉,論秤分金銀,好不快活!」
「好,哥哥端的奢遮!」又是一眾叫好之聲,開啟了一輪新的拼酒。
最終,不知過了多久,花果山上這群把畫風硬生生喝成了水滸的西遊記妖怪們,終於吃飽喝足。一眾山間河內的妖魔鬼怪,也不講究地方,就這麼露天而眠,四仰八叉地光着逐一睡去。
就連法力最深的孫悟空,也斜着歪倒在王座之上,沉沉地打着酒鼾。
此時全書之中,膽量並列第一的兩位大爺出場。
這兩位大老爺,拿一張批文,上有「孫悟空」三字,走近身,不容分說,套上繩,就把美猴王的魂靈兒索了去,踉踉蹌蹌,直帶到一座城邊。
「今兒這活兒輕鬆啊。」倆人還說話呢,「就給安排了一單活兒,完後還給放二十天帶薪年假,這個活兒乾的過。」
「可不咋的,要我說這就是閻王開恩,不然就咱們頭頂上那倆孫子,判官給放假,他都能給帶頭加班。」另一陰差同樣說道:「誒,放假上哪玩去?」
「上哪玩,找那些枉死鬼作樂去啊,這還用說。」
第一個陰差發出了反派經典的桀桀怪笑:「這些個死鬼,生死簿上無名,陽間又無命,家人燒來的紙錢都得歸咱們陰司的帳,他們想要,還得求着咱們,擺佈他們,豈不是最大的樂子?」
「不錯,不錯。這些個凡人,活着命賤,死後也只是玩意兒,當真可笑。」
另一名陰差也怪笑道:「哎呀,折磨這群人,聽他們枉死的哀嚎和求饒,真是一種樂趣哇!他娘的,這比十八層地獄可帶勁!」
「哪來這麼多過不去奈何橋的枉死鬼讓你們玩樂啊,地府不對賬嗎?」兩人正興沖沖地討論着假期安排呢,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再者說,都是凡俗鬼魂,你們這麼虐殺,數量還夠麼?」
「害,對什麼帳,哪年沒有一二十萬那勾錯了的鬼魂,放回去還得投奈何橋,孟婆那老婆子鐵面無私,湯都得老爺自己墊錢,長此以往,誰還照章辦事?乾脆隨便找個地方扔了,閻君也查不過來,早都是一筆爛賬了。」
第一個陰差下意識回答道:「數量不夠了就再勾唄,出公差的時候,順手溜個號,伸手一勾,那人就不慎被車撞死,或是無端落入懸崖,被東西砸死,被人殺死,這還用教,你剛來的……咦?」
那陰差說道一半,突感不對,轉回頭一看,只見孫悟空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兩名陰差,哪有半分醉倒的意思。
「咄,你個該死的死鬼,既然來到了陰曹,還敢張口?」那陰差用力一扽繩子,就要拖拽着孫悟空走,「何況其他人有錯拿的,你卻沒有。老爺們這一個月就勾你一條生魂,畫影圖形對照,錯不了半點!」
那陰差滿擬這用力一扽,手上這死鬼就當如剛才一樣,踉踉蹌蹌地被牽着走到陰曹,到時往判官那一交,勾了生死文書,也就是正式死了,這是他們多少年來早已熟練的活計。
哪像這一拽之下,仿若有泰山之重,根本移動不了分毫。再一使勁,仍然是如此。那陰差詫異地抬頭看去,卻見孫悟空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甚至抱着膀子,臉上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笑,再給老爺笑?好教你曉得,入了這陰曹,你這死鬼都不如砧板上的一塊魚肉,老爺讓你圓就圓,教你扁就扁。老爺不放你去,你在陰曹千萬年,也永世不得超生!」
那陰差提起拳頭,照着孫悟空的臉就要打。
他那點本事,哪打得到孫悟空的臉?也沒見孫悟空如何動作,只是眼睛一瞪,兩名陰差就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渾身上下半點動彈不得,隨即仿佛被人倒吊而起,懸於半空。
「原來爾等受了天庭的敕封,拿着天庭的俸祿,就盡幹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麼?」孫悟空可不是原着之中那個野妖怪,他受了三百年楊規的教導。
而楊規教導每一任徒弟,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修行者不得傷害普通人,這點貫穿他的穿越之旅始終,也深深地留在了孫悟空的心中。
因此他的聲音之中含着怒火,沉聲問道:「是你一人這麼做,還是這地府都這麼做?閻君知道麼,天庭知道麼?」
那陰差也是在地府橫行慣了,他們不是沒碰上過有大法力之人,但一聽十殿閻羅、地藏菩薩之名,統統萎頓下來。在他們心目中,再強的大神通者,還打的過地府這無數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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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他非但毫不畏懼,還在半空之中囂張地喊道:「我把你這該死的鬼,這全地府都如此行事,你倒來狗拿耗子?勸你快些放了老爺下來,吃些苦頭,還能有個投胎往生之路,否則叫你去那『極樂之地』,跟那些枉死鬼作伴!」
「哈哈,這地府都這麼做?地府若都這麼做,老孫就打翻了地府,問問天庭。若是天庭知曉,那老孫就反了那天庭,倒問問天條是怎麼回事。」
孫悟空怒極反笑,「若是天條也許,大不了就叫老孫的師父改了這天條,總之容不得你們這些鬼魅魍魎如此作惡!」
他聲如洪鐘,一股堂煌正氣震的四周陰氣瑟瑟發抖,紛紛退散。
那兩名陰差瞪大了眼,這才發覺,眼前這人,似乎並不如之前那些所謂的大神通者一樣,畏懼地府,畏懼天庭,乃至於他連天條都不畏懼!
兩名陰差才不信這等狂妄之人能反了地府天庭,但現在看孫悟空的態度,無論他之後死不死在造反的路上,反正自己兩人,一定會先他一步而死。
「上仙饒……」
求饒之言還未說出口來,就見孫悟空雙手一扯,那專門針對鬼魂的繩索就被輕易崩開,接着從耳中扯出一根繡花針,幌一幌,碗來粗細,二丈長短,在地府之中亮起金光,照的這永無天日的陰曹地府如同白晝。
「轟!」
一棒砸落,粗大的金箍棒直接將兩名陰差都砸為肉醬。
「你放心,地府真有問題,今天老孫高低打碎了這藏污納垢的地府,讓閻君也陪你們去做個伴。」孫悟空也不收兵刃,把棒子往肩上一扛,大搖大擺地向着酆都城森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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