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鐵勒人,是我們鐵勒人。」
等到近了,第二萬騎的士兵頓時開始興奮起來,然而鐵勒元澤、鐵勒元欣的心卻在這一刻沉到了谷底。
此時能出現在這裏的鐵勒人還能有誰?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來,他們兄弟二人一清二楚。
果然,隨着騎兵的靠近,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正前方響起。
「我是鐵勒阿不思,你們的少族長,昨夜大長老趁大軍外出,率莫多婁部陰謀叛亂,殺死了父親,是我帶領礦場的守備軍鎮壓了叛亂,剿滅了莫多婁部,斬殺了莫多婁封,我的族人們,如今叛亂已平,我來帶你們回家。」
鐵勒阿不思的聲音讓鐵勒元欣一愣,緊接着他瞬間臉色大變,果然,隨着話音落下,他身後的第二萬騎開始了巨大的騷動。
「啊!怎麼會這樣?」有人不可置信。
「這該死的莫多婁封,我早就看出這莫多婁部狼子野心。」有人未卜先知。
「就是,這幾年來莫多婁部的那些人都快騎到我們頭上了。」有人憤慨。
「少族長殺的好,少族長威武。」有人稱讚。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連嚴整的軍陣也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
「放屁,鐵勒阿不思你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裏,你昨夜率軍攻入部族,不但殺了族長和大長老,有多少無辜的牧民死在了你的手裏,你竟然還有臉說什麼鎮壓叛亂,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叛亂者。」
鐵勒元欣雖然為人魯莽,但能成為萬夫長,腦子自然不笨,他瞬間就明白了鐵勒阿不思在瓦解他的軍心。
果然,鐵勒元欣的話一出口,身後的喧鬧聲愈發的大了起來。
「啊,原來萬夫長早就知道了。」
「是啊!難怪他急匆匆帶着我們回族。」
「這麼說,少族長是在騙我們?」
鐵勒元欣畢竟是這第二萬騎真正意義上的萬夫長,他的話更容易被麾下的士兵採信。
「鐵勒元欣,你才是放屁,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族中動亂,為什麼不跟族人們說清楚,反而深夜行軍,我看你和鐵勒元澤分明是想趁着父親慘死,再殺了我,好奪我的族長之位是吧。」
兩人在一旁唇槍舌劍,另一邊的鐵勒元澤眉頭皺的更深了, 今夜之事很明顯是武川龍和鐵勒阿不思兩人合謀,不然怎麼如此巧合的同時出現在這克倫河畔。
鐵勒元澤再一次回過頭,想要去看那覆蓋着一層薄冰的克倫河,只是身後密密麻麻的騎兵擋住了他的視線。
但很明顯,此刻的他竟無形中落入了下風,武川龍和鐵勒阿不思雙方近四萬大軍牢牢的封鎖住了他唯一的生路,而他的身後卻是暗流涌動的克倫河。
「哈哈哈!」鐵勒元澤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哥!」聽到鐵勒元澤的笑聲,遠處的鐵勒元欣轉過頭來詫異的叫道。
「鐵勒阿不思,你終究還是怕我,要不然你怎會聯合武川龍來一起對付我。」鐵勒元澤一臉譏諷的說道,他也不管鐵勒阿不思能不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就是看不起鐵勒阿不思。
隨後他又轉過頭去,對着武川龍大聲說道:「武川龍,不得不說你是個人物,能忍着滅族之仇跟鐵勒阿不思合作,我鐵勒元澤佩服,佩服。」
「不過就憑你們,就想要了我鐵勒元澤的命,做夢。」鐵勒元澤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克倫河畔響起。
而他的話也將鐵勒阿不思和平解決的願望徹底撕碎了。
「第一萬騎、第二萬騎的族人們,你們的家人還在部族裏等你們,我出門前,他們還在囑咐我,要將你們安全的帶回去,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你們的家人失望。」
這是鐵勒阿不思最後的勸諫。
克倫河畔安靜了下來。
隨後便開始有人逐漸脫離第一萬騎和第二萬騎的隊列,走向了鐵勒阿不思。
一個、兩個、三個......
脫離第一萬騎和第二萬騎的人越來越多,不是因為鐵勒阿不思更得人心,而是鐵勒阿不思一系兩百年的正統更得人心。
然而,鐵勒元澤和鐵勒元欣在萬夫長的位置上終究已經十年之久,甚至鐵勒元澤還要更久一些。
依然有很多人選擇了追隨他們。
半個時辰之後,克倫河畔再一次陷入了寂靜,只剩下馬兒不安而焦躁的噴鼻聲。
第一萬騎還剩下五千人,第二萬騎也還剩四千多人,這些人並沒有動,他們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自己的萬夫長。
鐵勒元澤和鐵勒元欣也沒有動,或者說從方才開始,他們便不再說話,對於那些要走的人,他們也沒有做任何挽留。
直到此刻。
「兄弟們,感謝你們的信任,我鐵勒元澤也怕死,但我卻不會跪在叛逆之徒的腳下,乞求生的希望,現在握緊你們手中的彎刀,為我們鐵勒部誅除叛逆的時候到了。」
鐵勒元澤回過頭去,眼睛從身後的每一個騎士身上掃過,他的聲音激昂且振奮。
緊接着鐵勒元欣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鐵勒元欣的大好頭顱在此,鐵勒阿不思,你拿的去嗎?」
不得不說作為鐵勒部的萬夫長,鐵勒元澤兄弟不負盛名。
漫長的對峙和唇槍舌劍之後,戰爭終究還是不可避免。
「既然你們冥頑不靈,那就怪不得我,第一萬騎、第二萬騎原地不動,第三萬騎中線直進,連橫,你的礦奴軍,從側翼施壓,現在,揚刀,衝鋒!」鐵勒阿不思深吸了一口氣,緊緊閉上了眼睛,等再睜開眼睛時,眼中已經一片肅殺。
魁頭的第三萬騎緩緩向前,鐵勒元欣的第二萬騎也開始迎面而來,鐵勒元澤警惕的注視着一直都沒什麼動靜的武川騎兵,開始緩緩後退。
他要護住鐵勒元欣的背後,以免他們兄弟陷入被割裂的險境。
「轟!」兩軍最前列的騎士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彎刀也毫不遲疑的劈了下去,一瞬間血肉橫飛,慘叫聲起。
緊接着是第二列、第三列,當策馬奔騰的理想撞進層層彎刀構建的現實,殘忍在這一刻有了別樣的意義。
明明前一刻還是同族兄弟,下一個瞬間便已化作難解的仇敵,猙獰的臉頰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嬉笑怒罵。
高高揚起的彎刀下,每一個人都在用對方的性命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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