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線的最後一縷光暗去,船頭亮起了燈,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余芝芝吹着鹹濕的海風,低頭看着手中的通訊器。
她指尖輕觸,按出了兩個字母。
頓了頓,又慢慢刪去。
……公爵應該是知道的。
她在公爵府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許多事情,都是他們在打理。
只是,現在打電話過去會不會很突兀?她失蹤的事,公爵應該已經知道了。
如果他在電話里問起,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余芝芝刪掉了開頭,她在男人毫不避諱的直視下,硬撐着,撥通了兔族諾爾的號碼。
第一次聯絡,是唐洛克昏迷的時候。
諾爾教了她解蜘蛛毒素的辦法。
這一次,諾爾沒有要求轉接視頻,電話接通,他那邊半晌沒出聲。
「……你好,在嗎?」余芝芝忽然就有點緊張。
「嗯。」諾爾淡淡的應了一聲。
「上次的事,謝謝你。」余芝芝語氣真誠。
上次?
諾爾手中的羽毛筆微頓,他抬頭看了眼空中的吊籃,剛長出的藥草冒出了綠芽。
「不止那一次吧。」
諾爾的聲音有些疲倦,有點懶怠,羽毛筆在紙上發出沙沙聲響,傳入通訊器那般明顯。
在男人的要求下,余芝芝一直開的擴音。
她眸色微怔,想到了之前是諾爾救治了「野犬」,「有機會的話,我會好好感謝你。」
諾爾忽然就笑了。
「所以……」少年的嗓音微啞,「這次是為了什麼呢?」
余芝芝輕聲說:「你知道我的賬戶嗎?我,我想不起來了……」
諾爾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能聽到,少女那邊傳來的清晰的海浪聲。
「就為這個?」
余芝芝:「嗯……」
諾爾:「等會兒發給你。」
少年掃了眼來電顯示,是虛擬號碼,就像上次一樣。
「這周末有一場治癒系案例分析網絡講課,專門為初級治癒師準備的,你要來聽一聽嗎?」
余芝芝的眼睛微微一亮,她剛想答應,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被抓到海上了……
她轉過頭去看靠在船頭欄杆處的男人。
夜色幽幽,他逆着昏黃的燈光,犀利深邃的輪廓投下一層陰影。
神赫察覺到小兔子詢問的眼神。
他頷首。
少女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她低頭握着白色小巧的通訊器,聲音里是揮之不去的喜悅:「好呀,我要聽。」
諾爾聽到通訊器里小雌性軟糯嬌俏的嗓音,他沉默幾秒,又輕輕地笑了一下:「課不是白聽的,要寫心得的噢。」
一旁的棕發青年,眸底閃過一抹詫異。
如果之前,覺得他們的關係還算不錯,那這次的笑聲……
多少有點曖昧寵溺。
——是誰?
棕發青年對這個聲音並不熟悉。
他又看了看神赫大人,對方不知何時移開了視線,看向遠處幽沉的大海。
余芝芝倒沒發覺異常,她只想着,周末可以聽課啦。
開心的點頭:「嗯嗯!」
掛掉了電話。
余芝芝將白色通訊器遞到棕發青年身前。
他雙手接過。
滴滴。
短訊傳來,他看到了一串數字。
「大人,賬號收到了。」
「嗯。」
「那我先下去了。」棕發青年彎腰行禮,他慢步離開。
「那個……」余芝芝小聲說:「謝謝你同意我去聽課。」
神赫的視線重新落回小雌性的臉上,她站在光影里,身上的裙擺隨風搖曳,烏髮落在肩頭,襯得肌膚愈發細膩白嫩,清亮的兔瞳像暗夜裏的小月亮,淡淡的、柔柔的。
好不容易有了向外界聯絡的機會。
他以為,小兔子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呼救呢。
再不濟,也要暗戳戳的暗示對方,自己身處險境。
可她卻沒說任何多餘的廢話。
沒有求救,沒有哭泣。
神赫倚着欄杆,夜風撕扯他銀灰色碎發,他低沉的嗓音落入余芝芝的耳膜:「這麼乖?」
他看到,少女茫然的抬起頭,懵懂的眨了眨眼。
小雌性比他想像中要聽話得多。
神赫慢條斯理的說:「除了金錢以外,還有別的嘉獎。你有什麼喜歡的,想要的嗎?」
她這個年紀的小雌性,大都喜歡精緻的首飾,漂亮的衣裳,奢侈的珍藏品。
或者,名貴的字畫,傳世的古書,等等。
當然也有一些雌性,喜歡貌美如花的男寵。要模樣俊俏,嘴甜,會哄人。
余芝芝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男人要額外獎勵自己。
她想了想,視線落在一望無際的深沉大海上,因為夜色,蒙上了一層神秘。
她有些猶豫:「我,我想……」
少女的聲音極輕:「我想衝浪。」
神赫眸色頓了一下。
衝浪?
這麼簡單?
「不再想想?」男人的口吻聽不出太多情緒。
神赫從來沒有對誰這麼有耐心過。
他的獎勵,很難得。
小雌性可以提一些,更過分的要求。除了送她回瓦羅蘭帝國之外,其餘的,他都可以考慮。
余芝芝搖了搖頭:「就這個。」
這一次,她的語氣要堅定許多。
以前病重,她連散步都不能走太久。像衝浪這種激烈的運動,她從未體驗過。
她只在電視上看到,一望無垠的海洋,白色的踏浪板,划艇激起的三尺浪花,旅客們歡快的笑聲。
余芝芝現在被抓到了船上,這可是她的難得的假期呢。
來都來了。
總得留下一些特殊的,美好的記憶吧?
「好。」神赫答應了她索要的嘉獎,「明天上午十點,我在這裏等你。」
余芝芝開心的點頭。
夜深了。
她要回屋了。
余芝芝向他行了貴族的告別禮:「船長大人,晚安。」
說完,她轉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神赫的視線如影相隨。
他看到少女輕快的步伐,和一顫一顫的兔耳,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想知道,這雙兔耳攏在手心,會是什麼感覺?
一直到余芝芝回屋,關上了房門,男人才收回視線,「晚安,做個好夢。」
余芝芝這一夜睡得很踏實。
一大早起床,守在門口的棕發青年,便將通訊器拿到她面前。
「芝芝小姐,你可以登錄賬號了。」
余芝芝接過,她打開自己不曾登錄的賬號,看到裏面的金錢數額,驚訝的睜大眼睛。
——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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