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裏本就全是新撥來的新人,彼此之間並不全然熟絡,黎蘇蘇裝着忙碌的樣子竟然真讓她混到了門口。
只是殿內卻是進不去了。
黎蘇蘇也不着急,趁着沒人注意她,她快速去到了另一邊,在窗上戳了個洞。
順着洞望過去,瞳孔卻驟然一縮。
「大姐!」
和親的郡主,為什麼是大姐?!
「誰?!」
葉冰裳聽到聲音,疲憊閉起的長睫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眼。
是葉夕霧……
外面已經有宮人去查看了,卻沒瞧見人。
葉夕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在被發現前她下意識的跑了。
跑出去很遠,直到跑到御花園那座錦鯉池才停下來。
過快的心跳砰砰炸響。
這一刻,她才算是徹底明白。
為什麼澹臺燼會答應和親,為什麼會那麼重視和開心。
不是什麼陰謀,而是因為那人,是大姐。
是澹臺燼一直喜歡着的,葉冰裳!
而滅魂珠淚里生出的釘子,只怕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她……
想到今日見到的澹臺燼,一身紅衣明媚張揚。
面上是她從未見過的開懷笑意。
黎蘇蘇不知為何,自己竟然有些失落。
但除去這些,更多的卻是不解。
如今的澹臺燼什麼都得到了。
地位,感情。
可以說風光無限。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讓他成為五百年後的魔神……
想到葉冰裳,她心裏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從方才到現在,她好像都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大姐以郡主的身份來和親,那麼,蕭凜呢?!
蕭凜,知道嗎?
她有心想去詢問,可方才一見,大姐面上的疲憊太過明顯,她已經沐浴休息,她還是尋個其他時間再去問吧……
晚上的宮宴,朝臣皆賀,只是對盛國使臣眼神輕蔑,愛搭不理的。
此前盛國強盛,始終壓他們一頭,如今他們也算是翻了身,出了惡氣。
盛國使臣在席上雖然有些尷尬,可情況不允許他們清高,也只能是笑呵呵的打着圓場,左右逢迎。
直到外面宮人喝唱:
「陛下到!郡主到!」
殿內瞬間一靜,眾人紛紛跪拜行禮,恭迎他們的陛下和未來的王后。
黎蘇蘇坐在席上,沒有動作,只是看着那對璧人穿着款式相近的紅色衣衫,相攜而來,走上高台。
她怔怔的盯着葉冰裳身上的那件衣服。
那個款式,她見到過。
在澹臺燼的書桌上……
葉清宇在她身側的位置,見她出神,不動聲色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眼裏含着淡淡的心疼。
黎蘇蘇回神,同他淺淺一笑,只是那笑略微勉強。
她現在還沒有多喜歡澹臺燼,只是隨着對澹臺燼的關注和了解,心裏不自覺的在意,那份喜歡,淺淡而不自知。
觥籌交錯,你來我往。
黎蘇蘇終於找到時機,借着透氣的機會找上了葉冰裳。
「大姐……」
葉冰裳轉過身來,無奈卻包容的看着她,身邊已然沒有了陪同的宮人。
「我知你有許多問題要問,這一晚上,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是遮都遮不住……」
黎蘇蘇有些尷尬的笑笑,人已經挨了過去。
只是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眸底隱隱的紅血絲,那雙澄澈如水的眸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暗淡,內里似是藏着無盡心事和煩憂。
她突然有些失語。
一個女子離開恩愛的丈夫,一人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國都,其中艱苦曲折,光是想想,便足夠痛心……
「大姐……」
黎蘇蘇吶吶,說不出話來。
葉冰裳卻釋然一笑,拉着她坐在廊下。
「你是想問,我為何會在這,為何會成為郡主,為何會前來和親,對嗎?」
黎蘇蘇默默點頭,她最想知道的,其實是蕭凜。
蕭凜有多看重大姐,她是清楚的。
她不相信蕭凜會同意大姐就這樣一人無依的來和親!
他到底在哪?!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沒有保護好大姐……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隨着輕緩的聲音逐漸被壓下。
「其實,時至今日,我也有些迷茫。」
葉冰裳苦笑,陷入了回憶里。
「那次戰敗,盛軍潰逃回營,陛下震怒,下旨責罵殿下,同時召我回宮。」
「我們都清楚,陛下將我召回去,是想鉗制殿下,是不想殿下後退……」
「只是那時的我們都沒想到,回宮後,等着我的,會是一封和離書,和一張和親的旨意……」
天有些涼,皎白的月光灑下,有種無情的清冷感。
黎蘇蘇沉默了良久,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蕭凜呢?他知道嗎?」
葉冰裳沉默,只是仰頭望着那殘缺的月亮。
「不知道。」
許是知道,也許是不知道,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總歸改變不了什麼。
黎蘇蘇懂了葉冰裳的未盡之言,一時間只覺的無力,還有種淡淡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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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中,大姐那般好。
沉着冷靜,才華出眾,蕙質蘭心,人又溫柔善良,便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都是高配。
可結果呢?
正是這份好,才讓她如今陷入這般苦楚……
她分明很平靜,可不知為何,她卻恍惚看見她在哭。
黎蘇蘇沒忍住,上前抱住了她,這時她才發現,她的身體有多麼單薄。
她握住她的手,鼻尖卻是一酸。
好涼……
「大姐……」
真是天殺的盛王!天殺的澹臺燼!
黎蘇蘇紅了眼眶,眼淚不值錢的掉落。
反倒是葉冰裳無奈笑笑,還安慰起了她。
「好了,莫哭了,天氣涼,仔細凍着眼睛,惹了風寒。」
「來和親,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必為我難過。」
「如今兩國止戰,百姓安樂,能為盛國百姓做些什麼,我心中高興,亦無怨尤。」
「澹臺燼人很好,治國有度,品性有方,不曾苛待,且這裏有你,有爹爹和清宇,我並不孤單。」
「只是,夕霧……」
葉冰裳認真的看向她:
「我來此和親,為的是兩國邦交,再無其他。
我知你對澹臺燼心中有情,我雖不知你們如今的情況,可你要知道,姐姐到這的本意絕不是傷害你。」
「大姐,我知道的……」
大姐怎麼會傷害她……
只是她和澹臺燼,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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